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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是了,夜辰也想问问自己,这么狠心的他,如何会爱人呢?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下得了手,狠心至此,如何可能会爱人?

    可惜他偏生就爱上了,可惜这么狠心的他,偏生就栽在了一个叫做花落迟的女人手里,偏生他这样的一个人,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曾经痛不欲生,曾将她放在心中长达十年之久,这份情,现在想想,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狠心也好,绝情也罢,事情总归是我做下的,你若要给你的孩子讨一个公道,杀了我便是,这件事和落落无关,你总不该寻到她身上。”

    慕娉清惨笑道:“与她无关?夜辰,你这话说的真是可笑,这怎么可能会与她无关?若不是因为她,你怎么会杀了我的孩子?你刚才一定是在说谎,肯定是她指使你的,一定是他只是你才这么做的……”

    夜辰冷笑:“话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随便你怎么想。这件事确实和落落没有任何关系。况且,那个孩子是怎么来的,我想没有人比你更加清楚。当初你进了我的寝殿,端进来的酒里放了什么,你是清楚的罢?”眸光转到皇后身上,“母后应该也知道罢?”

    皇后脸色赫然,很是不好看,帝君探究的看着她,太后也听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转过头去,她不自在的别过头去,当初她为了让夜辰对花落迟死心,确实是怂恿了慕娉清在他喝下的酒里放了催情散。

    “你们还真当我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

    皇后掩面,似是颇感羞愧。慕娉清白着一张脸,声音虚弱无力:“便是,便是我用了手段,可那个孩子,到底是你的骨肉至亲……”她却再也说不出一句你如何这般狠心的话来,他适才已经说得清楚,这孩子又不是花落迟的,他要来又做什么?

    她看着花落迟,眸子里彻骨恨意一览无余:“你说孩子不是她的,所以你不要,可是她生下来的孩子,却不是你的……夜辰,那不是你的孩子……”

    长歌的事情没有太多的人知道,便是夜菁都不晓得,更何况是她,所以她说出这样的话无可厚非。夜辰却说:“是落落的,就够了。”

    他已经往慕娉清心上刺了几刀,这一句,又将一柄锋利的匕首刺在了她心头最致命的地方。他所说所做,只是为了告诉她一句,他所喜所爱,只是因着一个花落迟,从而爱屋及乌。

    花落迟一直都闭着眼,做面无表情状,神思仿若飞到了九天云外,其实将他们每一句话都听进了耳中,然后一番叹息。长歌拉开她覆在她耳朵上的手,抬起头看着她:“娘,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花落迟挣开眼睛,看着她道:“没什么,只是在讨论一个问题罢了。”

    “那讨论完了没有?”

    “怎么?你有什么事?”

    长歌恨恨的看着慕娉清:“我说了我要和她算账。”

    花落迟挑眉,“这账要如何算?”

    长歌哼道:“母亲适才不是说了,她所犯下的罪过,乃是满门抄斩的一个罪过吗?”

    花落迟默了一会儿:“长歌,杀戮太多不好,积点福吧?”

    慕娉清冷笑:“便是我犯了错,也该由皇后来处置,你们……”话音突然截住,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倏地惨白,花落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是慕容家族的后人,皇后若要处置你,难免会看在慕容一族的份上,从轻发落,这从轻发落之后的结果,只怕会让我不喜。慕容一族是天朝大族,纵然没落,也是这天底下除了夜氏之外最尊贵的姓氏。你父亲又是天朝之相,位高权重,你之所以敢犯下这诸多罪孽,除了我的恨意之外,未尝没有这个缘故在。可你是不是忘了,你的那个护卫究竟是怎么死的?你是慕容一族的人,我身上也流着慕容一族的血,慕容一族的家主令经由母亲传到我手里,慕娉清,你说,嫁入皇家成为皇媳,我这个家主,究竟有没有什么权力按照族规来处置你?”

    帝君一口气顿时呛在了喉咙里,连咳了几声,皇后忙帮着顺气,帝君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第一句话便是:“来人,赐坐。”她说的话太吓人了,他便是再无能,也能听得出其中是什么意思。

    忙有小太监搬了椅子来,还体贴的放在了夜辰的身边,花落迟坐了下去,将长歌抱在腿上。

    太后和柳菀虽则听不出来,但也知道慕容家主是个什么意思,像花落迟说的,慕容一族虽然没落,但依旧是整个天朝除了夜氏皇姓之外最尊贵的姓氏。.慕容家主,在罹城之中,是除了王室中人最尊贵的人。

    慕夫人母女几人早已惨败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慕娉清恶毒的盯着她:“对,你说的没错,你是慕容一族的家主,你身份尊崇,血统高贵,可是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若将这所有的一切都抛开,你也是一个普通的人,我有哪里比不上你?”

    花落迟笑了笑,“我不明白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这么愚蠢。爱情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谁好,谁不好,这世上比我好的人太多,又不只只是你一个,你如何偏生要与我来比?”她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捏起她的下颚,仔细的打量着,“别人都说你这张脸和我有几分相像,我却瞧不出有哪一点像?其实我原本不想杀你,你之前做下的一切,我都不曾想过要和你计较,可惜,我警告过你,千万不要把灵魂出卖给魔鬼,你偏生不听。我也说过,把我逼急了,我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重新坐了回去,冷笑一声,“我想你既能做出这些事来,那应该也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你既然想死,我做回善人,成全你也是无妨罢。”

    慕娉清身子登时一颤。慕夫人哭着跪爬到花落迟的脚下,抓着她的腿求道:“公子,公子,老妇人求你了,求你了,放过小女一条性命罢……”

    花落迟不耐烦的挣开她的手:“夫人,我放过你和慕相,不计较你幕府满门之罪,已是法外开恩。她做了些什么,不用我来多说,你也知道是什么样的罪过。不说别的,但是长歌一事,长歌虽然不是皇室中的公主,但依旧在我罹城王室之中享有尊崇身份,王城之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今日里我单以族规处置了她,是不想将这事情闹到无可收拾的地步。若此时传回罹城,罹王动气怒来,莫说是她,便是你幕府满门,定要落得一个鸡犬不留的下场!”身子前倾,“还有,若非是她抓了长歌,和人算计于我,也不会使得夜辰也掉下了绝命崖,差点丢了一条性命,你说,这算不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谋害皇嗣的罪名?”

    提起这个,帝后也想起来了,这件事他们也知道,夜凉曾做了一个全面的调查,但这全面调查下的结果仅仅是花落迟口中那个和慕娉清有联系的人是顾白,其他的一概不知。这件事帝君也问过,却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夜凉说花落迟一直都不肯开口,她什么都问不出来。那天绝命崖上的事,在场之人全被封了口,一句话也不肯透露。

    “你说到这个,朕倒是想问问你,顾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件事太后也听过一个大概,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情状,但因着她不喜欢花落迟,说话也就阴阳怪气的:“说的也是,你和顾白成了亲,他便是你的丈夫,哪有丈夫专门来对付自己妻子的?简直就是个笑话。”

    花落迟对这个明显是不想多说:“这是我和顾白自己的事情,无可奉告。再说,今日里要处理应该是她的事,至于其他的,日后再谈也不迟。”

    慕夫人爱女心切,只知哭声求饶,求到长歌身上:“公主,公主,小女做下这等事来,冒犯了公主,是她的错,但请公主开恩,放过她一条性命罢……”见得长歌无动于衷,又求到帝后身上,帝后闻她悲切言语,皆动了恻隐之心,但一看见花落迟漫不经心的挑着手指,只得保持沉默,太后忍不住道:“她纵罪该万死,也是情有可原,不如留她一条性命,好生反省便是……”

    花落迟诧异的挑起眉头:“太后这话说的是不是太轻松了些?好生反省?”手往夜辰腿上一拍,“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她拍的恰是夜辰的右腿,九殿下咬紧牙关,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

    慕娉清突然厉声道:“你要杀便杀,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慕夫人一把抢住她的手,“清儿,不可胡说……”慕娉楹姐妹两个也来劝她:“姐姐,你别说胡话……”她却只道:“我如今这样,或者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的好。”她惨笑道,“父亲当初劝过我,天家无情,皇家无义,嫁入深墙内的女子,有几个善终?可我当时气盛,不肯听父亲的劝,落得如今下场,也是自作自受。”她看着花落迟,“你杀了我吧。便是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在地狱里,定然会日日夜夜诅咒你。其实想想,你也是挺可怜的,你这一辈子,怕都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罢?”

    她这一句话,顿时刺到了花落迟的痛楚,众人脸色皆变,帝君首先呵斥出声:“放肆!”

    花落迟冷着脸,夜辰阴了眸光,长歌惨白着一张小脸,咬着一口小白牙,只差冲上去将她推倒,是花落迟拉住了她,正待此时,有宫人来报,说是定安将军求见。

    太后拧眉道:“哀家这里是内宫,他有什么事要求见到哀家这里来。”

    花落迟道:“是我有事情交代他去办,但凡有了结果,即刻报给我,想是我叫他查的事情有了眉目了,太后可否传他进来?”

    夜辰问她:“你交代了子都什么事?我怎得不知?”

    她道:“是前些时候的事,我让他一边找你,一边去查一件事,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顿了顿,又道,“对你和长歌来说也很重要。”

    长歌很好奇:“跟我也有关系?”

    定安进来之后,先向太后及帝后请安,然后看着花落迟,神情极其复杂,接着附耳到她耳边,低语不知说了些什么,便是连夜辰和长歌都听不见,花落迟的脸色渐渐变了,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眸光一时间变得狠辣起来,又带着些许的不敢置信,难以言喻的激动,夜辰见她神色不对,担忧的问了声:“落落,怎么了?”

    花落迟无甚反应。隔了好半晌,才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她问的是定安。定安道,“应该不会有假,毕竟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不过是真是假,一验便知。”话落看了一眼夜辰和长歌,这一眼看的他们莫名其妙。

    花落迟低声重复:“一验便知?一验便知?”这样子着实有些神神叨叨的,搞得帝后并夜辰等人都不知所以,不知她受了什么刺激,夜辰很担心,长歌也很担心,正待凑上去劝劝,便听得她一句:“水。”

    夜辰慌慌忙忙的递了杯茶过去,花落迟却一把挥开,吼了一声:“水!”

    那茶杯摔到地上,发出一声好大的脆响。

    待弄清她的意思之后,帝君什么也不问,只让人准备了一碗干净的水来,放在了她面前。众人皆不知什么情况,花落迟盯着那碗水看了半天,一只手倏地摸到了靴间,抽出匕首来,夺过夜辰的手,割破了他的食指,血珠涌出,滴落到碗中水里。夜辰冷不防倒吸了一口凉气。

    诸人皆愣在当场,太后铁青着一张脸,怒声斥道:“花落迟,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话未吼完,便见她又抓了长歌的手,长歌身子不住往后缩:“娘,你干什么?”看她这架势,仿若是要滴血验亲的样子?

    滴血验亲,这个词一出现在脑海里,夜辰顿时愣了,眼里尽剩下惊愕,众人屏息以待,只见花落迟手中的匕首慢慢的划过长歌的手指,血珠子涌了出来,滴落到水中,连同夜辰的那一滴,竟慢慢的融合到了一起。

    花落迟手中的匕首登时掉到地上去了。

    夜辰看看那碗水,再看看花落迟,看看长歌,然后在这三者中来回的看,蓦地咽了一口唾沫,身子一软,差点就软到了地上去。帝后两个慌忙起身,凑到那碗水前,来来回回的看,然后揉着自己的眼睛,再认真的看了一遍,最后目光一起落到长歌的身上。太后由柳菀和桂嬷嬷搀扶着,一步一蹒跚的走过来,待看清水中情况时,惊叫出声:“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两滴血,竟融合到了一块去?

    慕娉清瘫倒在地上,也是不敢置信的模样:“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明明不是亲生父女……”

    定安毒花落迟道:“我查这件事时,查到了两个人,眼下那两人正在宫外候着,要不要一并问个清楚?”

    问什么?查什么?他说的是什么?夜辰等人全不晓得。花落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带进来。”

    带进来的那两个人,是一中年郎中及老妇人。两人一进殿当即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花落迟看着他们,冷冷道:“你二人,虽则我认不出来,但看着总有点眼熟。可还认得我?”

    那两人抬头看她,待看清她容貌时又大吃一惊,手足无措的低下头去,那老妇人仿若受了刺激一般,连连直叫:“不干我的事,真不干我的事……”

    “说!”

    夜辰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守在一旁的宫女内监慌慌张张的将他扶起来。

    那老妇人被她一声吼,顿时吓破了胆子,哆哆嗦嗦道:“真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不是故意的,是那个人,那个和你在一起的人威胁我,说如果我不照他的意思去做,就杀了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所以才听他的……”

    那郎中也是个胆小如鼠的,“对,对,是那个公子逼我们的,真不干我们的事,小老儿是个郎中,怎么会做那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他们这般说着,帝君等人却不知道他们说的究竟是什么,听了个迷迷糊糊,花落迟强忍着直冲到心头的戾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他逼了你们什么,说个清楚。不然,我现在就取了你们的性命!”

    那两人浑身一个哆嗦,连声道:“那个人,那个人让我告诉你说,说那个孩子已经死了,一生下来就死了,其实孩子没死,孩子活的好好的,只是生下来的时候没有哭,打几下就好了,没有一点事的……”

    花落迟握紧了手,指尖刺入掌心皮肉,生生的疼:“孩子没死?”

    那老妇人慌忙点头:“当然没死,没死。那个孩子是老妇人接生的,贵人当初难产,生完孩子就昏了过去,可老妇人却知道那孩子活的好好的,怎么会死呢?只是那个人威胁我们说,说我们要是不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就杀了我们……”

    那郎中接口:“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没有办法啊……”

    这一番语无伦次的话说出来,夜辰当下就明白了。

    花落迟又问:“那,那个孩子呢?去哪里了?”

    那两人连忙摇头:“不,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那个人将孩子带到哪里去了……”像是怕被降罪一般,慌忙叩头,“我们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贵人放过我们一条性命罢,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定安让人把他们两个给拉了出去,拉出去时,求饶之声依旧不绝于耳。

    所有的人都看着长歌,长歌被他们看的害怕,忍不住就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又挪到花落迟身边,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娘,你们怎么了?怎么这样子看着我?”她做错什么了?仔细想想,似乎没有。

    帝君忍不住问了句:“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人虽则是语无伦次的,但他还是能够听出一个大概的。那两人口中的那个人,若他所猜无错的话,应该是顾白无疑。当初花落迟生了孩子,难产而昏迷,至于那生下的孩子她自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应该是顾白做的手脚,骗她说孩子死了。虽则他不明白顾白为什么要做这个手脚,但这些人之间的事情他一概不清楚,想也是想不明白的,便不再想了。只是眼下看来,当初花落迟所生下的那个被顾白藏起来的孩子,应该就是长歌没错了。

    可这想起来,未免有点太匪夷所思。

    别人看来是匪夷所思,花落迟却是能够想的清楚,她如今才终于明白,顾白何止是一个心狠的人,他简直残忍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世上所有的至痛,他全让她受尽了。当初她以为她的孩子真的死了,当时悲痛之心如今想来依旧感同身受。后来她遇见长歌时,她那么小,就躺在襁褓之中,抿着一张小嘴,笑着看着她,她呢?她当时正举起一柄长剑,她当时杀了她所有的亲人,她的父母,族人,她当时举起的长剑正对着她,只是一念之差,她差点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顾白,顾白,这个世上,还有谁比你更加残忍,还有哪一个,可以决绝狠辣到如斯地步?

    现在想想,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场笑话,她,夜辰,长歌,都是演绎这场笑话的人,而顾白,永远都是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将世人的不堪收进眼底。

    她的眼泪毫无预兆的就流了下来,神情悲痛至极,长歌顿时被吓坏了,抓着她的手就问:“娘,你怎么了?你哭什么?是不是长歌又做错事了?娘?”被人一把搂进怀里。

    花落迟现在看起来,仿若是疯了,如果可以,她倒是宁愿真的疯了,这诸多的刺激受下来,换成谁,都会疯的罢?顾白当真是个极为精明的人,他的一场预谋,竟在多年前就已埋下了伏笔,他可以为了一场报复精心策划这么长的时间,有足够的耐心等了这么久,她突然就想起,那天在绝命崖上,他说的一句话:“如果长歌死了,你这一生,都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你瞧,便是报复人,我也会选择最惨烈的方式。”

    是了,这就是最惨烈的方式。

    顾白,如果你要玩,这场游戏,我就陪你玩到底。如今逐鹿,鹿死谁手,今时今日,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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