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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恩爱
御辇停在蒹葭宫门口,我欲下辇,却被定楠拉住。.
“你脚受了伤,我抱你。”
一宫的奴才怔然地看着宫外的我们,幸好缎儿首先跪下,高声喊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剩下的几个人才慌忙行礼,口中说着:“奴婢恭迎皇上,贤嫔娘娘。”
定楠噗嗤一声笑,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转过头对他们说道:“起来吧。”
定楠将我放在偏殿的榻上,头也不回地吩咐道:“都出去,没朕的吩咐,不准进来。”
跟在身后的缎儿迟疑地看了一眼被定楠放在手中的我的脚,答应着出去。
“还疼吗?”他轻轻地按了一下我早已红肿的脚踝问道。
“嘶……”我咬着牙摇了摇头。
“天本就冷,你还穿着如此单薄地在那冰冷的地板上跳舞,这脚怎么受得了?”定楠有些责备地说道。
“我,我只是独自在宫中守岁,看到下雪,想起那年除夕在文府后花园的梅花树下,我们一起守岁,弹琴跳舞的场景,就忍不住到同乐殿去,只想看看你。”我低下头,抽泣着说道。
“幽蓝,”他将我拥入怀中,轻声说道,“对不起。”
这三个字一经出口,我已经泪流满面。
“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不会不管你。”他在我的耳畔喃喃轻语,温热的唇深深地埋进了我发丝中。
我点点头,脑海中再也没有其他,只有眼前这个人所有的气息。
“定楠……”我刚说一句,双唇已经覆盖上一片**,一只手慢慢**在我的胸前,耳畔的气息越来越粗重,我轻声喘息,内心只有满满的情愫,只对唯一的一个人。
帷幔缓缓落下,烛火顺势熄灭,浓浓的情意,在温热的蒹葭宫中漾散开来……
第二日清晨刚刚睁开眼,就是眼前的男子撑着手半躺在身旁凝视着我的情景。
我羞红了脸,嗔道:“天色不早了,还不用上朝么?”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他凝视我半日笑道,“总算是有了切身体会。”
“那是祸妃和昏君,你也要学么?”我转过身,不再看他,心中却是一阵甜蜜。
“江山和美人,我都要。.”他轻笑一声,将我抱紧,双唇印在我裸露的肩上,一只手又不规矩地顺势轻揉着我的**,轻声地喘息着。
我飞快地推开了他,起身正色说道:“快去吧,我可不要作妲己妹喜。”
“天色尚早,外面冷,你再睡会,”他不舍地放开了我,独自起了身,又回头说道,“等我回来,一起用午膳。”
我点点头,他已经步出了暖阁,唤了在殿外等候已久的太监总管唐金和进来到正殿伺候穿衣。
不多久,雪芙轻声叩门:“娘娘?”
“进来吧。”我起身说道。
雪芙满脸堆着笑容,进来深深地行了个礼说道:“恭喜娘娘!”身后的缎儿端着洗漱用的水笑着说道:“咱们娘娘绝不会失宠的。”
“别胡说。”我向她使了使眼色说道。
缎儿吐了吐舌,放下水,过来为我穿上衣裳。
吃过早膳,殿外响起喊声:“圣旨到,贤嫔娘娘接旨!”
我心内诧异,却还是出了殿门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蒹葭宫贤嫔夏氏,温婉贤淑,朕心最爱,特封为贤妃,赐印。”
接过圣旨打开,眼前是他亲手写的字,一笔一划,都是熟悉的笔迹,短短的几句话,却深深地震动了我,“朕心最爱”我口中默念着,在他的心里,我真的是唯一的那个人么?
“恭喜贤妃娘娘!”缎儿和雪芙扶着我起来,高兴地说道。
“稍后会有不少赏赐下来,奴才请娘娘先入殿中,慢慢查看。”陆公公笑着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回身进入殿中。
(二)清算
看着殿中多得无处堆放的各式贡品,我静静地坐在榻上喝着新进的雪顶含翠,吩咐着缎儿挑选其中上好的给柔仪殿的陆婉儿送去。
“杨妃如今怎样了?”我抿了一口,向身边的雪芙问道。
“自从那日得了癔症,至今未愈,虽好些了,却再也不敢独自睡觉。”雪芙笑道。
“随我一同去看看她。”我放下茶碗说道。
“娘娘,”雪芙诧异道,“娘娘为何还要去看她?”
“随我去就是。”
外面罩了一件新赏下来的狐裘斗篷,手中握着鎏金叙炉,雪芙在身后替我打着伞,向毓秀宫走去。
开门的小宫女听见我的身份,慌忙跪下:“奴婢,奴婢恭迎贤妃娘娘。”
“起来吧。”我丢下一句话,径直向宫内走去。
殿门虚掩着,我向身旁的雪芙使了使眼色,她会意推门而入,高声说道:“蒹葭宫贤妃娘娘前来看望杨妃。”
一众宫人慌忙过来跪迎,我并不理会,径直走入偏殿暖阁。我并没有戴面纱,当这张面孔出现在半躺在床上的杨爽面前时,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不住地摇头:“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蒹葭宫的贤妃娘娘。”雪芙在我的身后说道,却并未向她行礼。
“贤妃?”杨爽掀开棉被,缓缓起身。
我点点头,笑道:“怎么,不欢迎我这个故人么?”
“你没死?原来,那天晚上,是你!”她似乎猛然惊醒,指着我向我快步走来,却被雪芙死死拦住。
“是我。”我轻笑一声,“那是本宫送给杨妃的第一份大礼,以后,还会源源不断地送来,杨妃娘娘敬请笑纳。”
“你,你这个妖孽!”杨爽怒骂道。
我高声说道:“杨妃娘娘还未痊愈,需要休息,本宫日后再来看你。雪芙,咱们走。”
“是,娘娘。”雪芙将杨爽扶至床边,狠狠地推她倒在床榻上,跟随我走出众目睽睽的毓秀宫。
一路上,风雪肆虐,更加冰冷的却是我的心,从未想过,我可以如此狠。不知不觉又走入了御花园的千秋苑,眼前的万梓亭,正是当年设计让杨爽打我的地方,如今百花凋零,只留着一层厚厚的积雪。
“你先回去吧,”我在万梓亭中坐下,对身旁的雪芙说道,“我想在这坐坐。”
“娘娘,这大雪天,风又大,咱们还是回去吧。”雪芙为我拉紧了斗篷说道。
“不碍事,只是想一个人坐坐就回。”
见我如此坚持,雪芙答应着缓缓离开。
我起身,站在亭中,伸出手托着从天而降的雪花,看着它们慢慢地在手心中融化成雪水,那样清澈,正如易扬熙所说,天地间最纯净的恐怕就是这未曾沾地的空中柳絮吧。
“臣弟参见蓝妃娘娘。”身后突然响起的一个声音让我猛然一惊,回头一看,却是一个身着灰青的长袍,披着一件雀裘,从未见过的男子。
“蓝妃?”我正诧异间,他已经抬起了头,定定地看着我,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束起的发髻上插着碧玉簪,一副儒雅安静的面容,深黑的眼眸扫过我脸颊的疤痕时,俊脸微微一振,俯首说道:“臣冒犯,误以为是蓝妃,请娘娘恕罪。”
“阁下是……”我起身问道,“蓝妃又是谁?”
“臣弟易弘诚。”他恭恭敬敬地答道,在我问到蓝妃时,他稍稍顿了顿,笑道:“臣弟只是在初入宫时见过蓝妃一面,娘娘看着虽有些像她,却更是绰约动人。”
“妾身是蒹葭宫贤妃夏氏,见过裕王爷。”我向他福了一福。
“原来是除夕之日一舞动人的贤妃娘娘,臣弟久仰。”他眼露欣喜之色,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却是显得毕恭毕敬,都在礼节之中。
“王爷过奖。”我淡笑着回应。
“臣弟不才,也略通些音律,那一日听过娘娘的箫声之后,顿觉才疏学浅,再加上娘娘的绝美舞姿和动听的歌喉,臣弟只怕今生再不能见闻更好的了。”
“不过是些再简单不过的歌舞,王爷羞煞妾身了,”我向他微微一福,却不料一阵寒风吹来,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娘娘,”他口中说道,已经将身上的雀裘脱下,披在我的后背,“天气严寒,若是因和臣弟在风中说话的缘故让娘娘凤体有损,皇兄岂非责怪臣弟?”
我正要拿开,听他如此说,倒不好拒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多谢王爷,天色不早,妾身先行告退。”
转身离开,沿着卵石小径回宫,却用余光瞥见他依旧站在远处看着我的方向,心下正纳闷着,迎面遇上来接我的雪芙。
“娘娘,”她手中正拿着一件狐皮小袄,见我披着的雀裘,有些奇怪地问道,“奴婢正想给娘娘拿件衣裳过来,这是?”
“回去再说。”我说着,接过她手中的小袄穿在身上,径直回宫,突然想到易弘诚说过的话,便随口问道,“蓝妃是谁?”
“娘娘是说蓝妃么?”雪芙问道,低头想了想说,“奴婢并没有见过,只是听说皇上对她甚是宠爱,直到娘娘入宫,才撂在一边,再也没有去过她的宁德宫。”
“是么?”我内心突然一阵不安。
“娘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雪芙搀扶着我慢慢地走在雪地上。
“没什么。”我深吸一口气,或许是自己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