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无翼鸟

    虽然说来往的香客不绝，嫣然和碧云还是一眼认出了前头不远的李家二小姐，那杏色的罗裙在一堆老夫人的浓墨重彩中甚是显眼。善男信女们相信，只有跪拜完了这大殿偏殿大大小小的佛，心诚才会灵。看来这李家二小姐才跪拜了一小半，身旁的老夫人手里还帮捧着大半把点燃的香。

    嫣然好奇的打量了一眼正往香炉上插香的李二小姐，眉如青黛，眼如水杏，肤白唇红，也算得上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不能生育又怎么样，那也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那世子也算捡到宝了。

    碧云在后头心里直犯嘀咕，真是冤家路窄。但还是低着头跟着小姐往前走。

    李家二小姐跪在铺垫上，双手撑地，压平了腰，虔诚的磕了三个头，正要站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就往路过的嫣然身上倒。一侧的嬷嬷见状，瞪大了眼睛，忙唤了一声二小姐，也没顾上手上还有一把冒着青烟的香，伸手就要过来扶。

    嫣然下意识的伸手搂住李家二小姐，没注意嬷嬷手上的香，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臂上的长袖已经被烫出了几个窟窿，皮肤也被烫伤了。没顾得上自己，扶着李二小姐坐在地上，人事不醒的李家二小姐紧闭着眼睛，面色苍白，嬷嬷急得过来抱住自家小姐，直唤二小姐醒醒。

    嫣然把右手袖子一碗，伸出大拇指，就往李家二小姐人中上掐，使了会劲，李家二小姐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嫣然松开手的时候，二小姐的人中便有了个月牙弯弯的指甲印。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碧云，这才忍不住：“小姐，你的手。”

    嫣然抚了抚右手上烫伤的红点，说到：“没有事。嬷嬷，你赶紧把你家小姐送回府上吧，好好休息，找个大夫看看，别出了大事才好。”嫣然心想估计也只是忧虑过重，这一路跪拜下来起得太猛了，这才昏过去，自己以前也经常头昏目眩，补补血就好了，可是此时故意把事情说严重了，省得这傻乎乎的主仆二人还老老实实的把这寺庙拜个遍。

    方寸大乱的嬷嬷这才稳住了阵脚，对嫣然连声道谢，又对自己不小心烫伤嫣然连声致歉。

    嫣然挥一挥手，说是事出有因，可以体谅，怪不得嬷嬷。还是赶紧照顾你们家小姐要紧。

    李家二小姐已经慢慢恢复了神志，虽然气色不好，依旧苍白，但已经有力气扶着嬷嬷站了起来。对嫣然也是轻声致谢。

    嫣然笑了笑，忙说小事，不足挂齿。转身就要走。

    这时候，有只小鸟飞到了2米远的空地上慢悠悠的啄食，灰色的羽毛，尾步几根翠绿的羽毛甚是打眼。这叫不出名字的小鸟比起京里王公贵族门养在金丝笼里的宝贝们那是云泥之别，但是，此时此刻，那小鸟闲庭信步的从容姿态却又是王者气派，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嫣然顿住了迈开的脚步，自顾自的说：“我听说过有一种鸟，叫无翼鸟，顾名思义，它没有翅膀，自然是飞不了。但是它一点也不气馁，飞不了我就跑，结果跑得比谁都快。锻炼久了，小腿就特别结实有力，遇到攻击的同伴，一脚就能把它踢开2丈远。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希望她能听明白吧。嫣然说完后，这才若无其事的离开。

    嬷嬷小心翼翼的扶着小姐回到了马车上，等候的丫头一阵手忙脚乱的倒水，铺上软垫子，车夫赶紧往回赶。大家都知道这二小姐正在议亲，紧要关头，可不能出了什么差错。一个个都如临大敌般紧张。

    李家二小姐闺明李敏芝，人如其名，是个心思敏捷聪慧的丫头，自幼就颇得老爷看重，说是这孩子日后必有造化，只可惜了是个女娃。果不其然，这就要嫁到王爷府，也算是给李府又添了一道光，所以李敏芝今时今日在李家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比起李家两位少爷的地位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敏芝背靠着软垫，细细品着嫣然刚刚说的那番话，那不会飞的小鸟着实让人钦佩,无翼的鸟儿都知道自立自强，让自己绝处逢生，自己更不该自怨自艾了。只是，总觉得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可是，她为什么要说给自己听呢？

    “奶娘，刚才那姑娘是谁家的？”

    “就只顾着小姐了，也没问。怪我，老糊涂了，我还烫坏了那姑娘的衣裳，这上哪赔去？”奶娘这会才想起赔偿的事情，自然是愧疚万分。

    “奶娘不要着急，看那姑娘的衣裳，应该也是富贵人家。”

    敏芝合眼假寐，心想和那姑娘素昧平生，看到的是鸟，说的也是鸟。该是自己多想了吧？几日前母亲伤风感冒，头昏脑涨，夜里咳个不停，母亲担心把这病传给自己，如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这关键时刻家里大大小小的对自己紧张兮兮的，生怕自己耽误了好事。父亲拿着帖子从宫里请来的御医，替母亲把完脉之后，也替自己请了个平安脉。这才小心翼翼的说自己有不足之症，难有子嗣。这事除了父母，也就奶娘和自己知道。那御医拿了父亲的一笔银子，开了一张药方，铁口铮铮的答应了保密。这宫里的御医，见过多少宫斗的腌臜事，最知道明哲保身。这事，不应该外泄。都是自己多心了。

    这一边，老和尚讲完经。龚夫人一出佛堂门口就看到了候着的嫣然和碧云。

    嫣然乖巧的上前扶着母亲，主仆四人顺着阶梯向下往寺庙外走。

    栖霞寺背山靠水，树木葱茏，百花繁盛，这一路走来，处处是别致有趣的小景。这刚走过一片花地，便看到一双双彩色斑斓的蝴蝶在粉色的花丛里翩翩起舞。

    “你看夫人，这蝴蝶多好看！”嬷嬷顺着夫人的眼睛看到停靠在紫色花瓣上的一对黑色黄斑纹的蝴蝶。

    “是啊，成双成对的。嫣然下个月就15了，女大不中留啊！”龚夫人感慨。

    敢情这是要把自己往外嫁的节奏，嫣然在心底腹诽。“母亲，嫣然就想陪着母亲一起看看花，看看蝴蝶。您要把我卖了，你上哪再找一个这么乖巧懂事花容月貌的女儿？”

    “不害臊！”龚夫人轻轻点了一下嫣然的额头，一群人有说有笑的上了龚府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