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东方朔
过了些日子,刘健又忍不住要出去了,这一次流苏在出门之前好好的给他倒腾了一下,特意找了人修饰一番。
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不仔细看,这就是一个和善端正的年轻人。几乎看不出来他那倾倒长安少女的明亮温柔的脸。
刘健对自己的容貌一点也不关心。他肤白貌美,人却随意温和,有时候还有些跳脱。完全不像是翩翩公子应有的样子。
这一次同行的还有非乐,七岁的时候起非乐就立志成为女侠,经常趁着大人不注意溜出去行侠仗义,大将军和骠骑根本管不住。
最近这段日子好像霍去餐卫青对她的约束不知道为什么也小了不少,她乐的天天跟着流苏瞎混。
此时正是炎夏,荷花开得正好,但是流苏没有想到的是,家门口也能开出这么好的荷花。
那街边的一户人家门口,正放着一枝新采来的荷花,上面还有露珠。
他们出来的未免太早了点,他们是因为要出来所以激动了,而这个采花的人,竟然更加的早。
刘健道:“这荷花这么好,一定是在城西的未明湖里面的。”他快乐的笑笑。
非乐也快乐的说道:“那这条街,马上就要很热闹了。”
流苏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在说什么?
非乐开心的说:“流苏姐姐,你一定不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东方大人都要成亲了。”
成亲当然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尤其是对这样一个半大的少女来说。
但是流苏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她好像听到了什么?
“每年这个时候成亲?”
刘健扬了扬眉毛,赫然一笑:“东方朔大人每年都会换一个妻子,你知道吗,这条街上的十个女孩子里,起码有七个是想要嫁给他的。”
流苏没法消化这个故事,她在思考一年一个的事情。
渐渐的,大家都已经出来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已经到了新的开始。
刘健长臂伸到流苏面前比划了一下:“这么风雅的事情,你不要。”他没有说完,他的声音突然的顿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开门的人。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走了出来,她美丽的脸上展出来一个幸福的笑容。虽然是躲在暗处,但是流苏还是能看到,这个姑娘很美丽,她有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含情脉脉。
她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荷花,快乐的走进了屋子。
她没有发现不远处有三个人在默默注视着她,因为她的心已然全部都在那朵花上。
“我一定是眼花了,不然我就是傻了。”流苏眨眨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扇已经关闭的小门。
一个男人每年娶一个妻子,竟然还有人愿意去嫁给他。
方才那个女孩子,拿着这种人送来的花,竟然像是在捧着自己痴情的情郎的心一样。
实在是匪夷所思。
“你没眼花也没有傻。”刘健笑着道:“东方朔大人的确是每年娶一个妻子,但是他每年只有一个妻子,他在娶新的妻子之前都是会和之前的妻子和离的。”
“这件事情,长安城人人都知道。”非乐也笑着说:“流苏姐姐,你一定是从一个很偏远的地方来的。”
流苏愣在那里,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她来的真是古代?
她开口想要问,非乐突然拉住她:“不得了,赶快走。”
说着就没命的往另一个方向跑。
流苏和刘健没有办法,只能也跟着她跑。
等到非乐终于停了下来,流苏已经累得快要断气了。
刘健问:“你干嘛突然跑啊,我的小命都差点没了。”
非乐苦恼的大叫:“我不能不走啊。”
刘健问:“为什么?”
流苏笑道:“你不是遇见了什么熟人吧。”
非乐悲愤的点头:“嗯!我看见赵恪了。”她说完还解释:“他是去病哥哥的人,我要是被他知道我大清早跑到章台街玩,我就死定了。”
章台街是号称长安第一有趣的街,什么都有,买什么的都有,卖什么的都有,干什么的也都有!
流苏拍拍她肩膀:“那你赶紧回去,现在回去请罪还来得及吗?”
非乐撇嘴:“我不回去。”
“为什么?”
非乐以壮士断腕的决心道:“早回去他也饶不了我,还不如晚点回去。”
刘健道:“嗯!”
他竟然说“嗯”!他竟然表示同意!
流苏只好道:“那我们就继续玩吧。”
非乐点头。
刘健又问:“那你刚才跑什么?”
非乐边朝着另一条街走一边道:“要是被他知道了我在章台街发现了赵愎敢乱走而不跑,就连师父也绕不了我了。”
刘健点头:“我明白了。”
流苏终于被彻底打败,决心再也不说话了。
三人晃晃悠悠走了一天,回到泸州王府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流苏和刘健前脚踏进门,就听见“呲”的一声,她回头,非乐已经不在她身后了。
“非乐!”流苏惊讶的喊了一声。
“呵呵。”非乐的声音在却别处传来。
流苏循着声音看去,那蓝衣的女孩子此时就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乐呵呵的说:“流苏姐姐,我回家啦,明天来找你玩!”然后这个小女孩子就又跳了下来,蹦蹦跳跳的走了。
流苏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非乐,简直是个活宝。
张伯准备了丰盛的晚宴,连不喜欢见生人的西西都喜滋滋的迎出来,可惜非乐已经回家了,张伯有点失落。
流苏愉快的伸手推推刘健:“张伯这么喜欢非乐,你应该多留她一会儿。”
刘健连忙摆手:“她可是溜出来玩的,我可不敢触骠骑霉头。”
张伯一听骠骑大名,瞬间有了喜色:“我上次见过一次,啊!年轻人长得真俊,人也和气得很,就是瘦了点。”
流苏和刘建完全想象不出张伯见到骠骑的场景,霍去病那张脸上他们怎么都看不出和气来。
张伯人老了,喜欢孩子,喜欢年轻人,多别扭讨厌的人,他也能挑出好来。
吃了晚饭,流苏就陪着西西浇花,那些花是西西的最爱,流苏天天陪着她,连着自己也慢慢喜欢花起来。
夜里,宫中衅门传旨,明日皇后举行家宴,庆贺陛下长女卫长公主十四岁生辰。
卫长公主说起来还算是刘健的堂妹,刘健作为为数不多的留住京城的皇亲,自然要参加。
“卫长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明晚的宴会一定很热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刘健问。
流苏摇头:“我还是等着明天非乐来找我玩吧,你知道,我一向都不喜欢热闹。”
刘健又问:“你真的不愿意去?”
流苏笑笑:“真的不想。”
刘健叹了口气:“你从来都不肯告诉人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连姓氏郡望都不肯告诉我。”
流苏歉疚的笑笑,没有说话,她知道刘健一定会疑惑,会不解,但是她不能说。
刘健继续道:“你那么紧张你的那个黑色的袋子,袋子上用金线绣着龙纹,是陛下最喜欢的,你若真是陛下的女儿,不妨趁着这个机会与陛下相认,人在这世上有父母亲族总是比没有的好。”
流苏瞪大了眼睛看着刘健。
刘健是考虑了很久才说的这话,见流苏这个反应,莫名的有点紧张。
“噗!”
流苏终于崩不住笑了出来:“我和陛下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从哪里来我自己都说不明白,至于到哪里去,我只怕是无处可去,要吃你一辈子的白饭了。”
刘健无法,只好道:“你不愿意说,我便不为难你,你总要知道,不管怎样,你还有我这个朋友。”
第二天一大早,非乐就来了,这一次,她从王府的后院翻进来的,把正在浇花的西西吓了一大跳。
“非乐,你下回还是走门吧,你踩坏了西西的花怎么办。”流苏头疼的说。
“嘘,小声点,我可是偷偷出来的,要是让去病哥哥知道了,非打我不可。”她蹲下来帮着流苏和西西一起收拾打坏的花。
她说的好像这样霍去病就不知道自己跑出来一样!
西西黯然的看着花,不说话,她不会说话,她生下来就不会说话。
“对不起啊。”非乐摸着自己的头,小声的说,看着西西。
西西抬起头看着她,微笑着摇摇头。
流苏想要说什么,西西已经看着非乐摆摆手,然后跑走了。
非乐不解的看着流苏:“流苏姐姐,她好漂亮,为什么跑了。”
流苏叹了口气:“她不会说话,她很喜欢你,想要和你做朋友。”
“那她为什么跑了”。
“因为她不想要多说话,所以她朝着你微笑,然后离开,她希望我来说她的意思。”流苏说。
“流苏姐姐,你好聪明啊。”非乐高兴的说。
流苏摇头失笑:“我知道她的心思,不是因为我聪明,而是我已经和她呆在一起很多时间了,当你和一个人呆在一起久了,你就会慢慢的知道他的习惯,知道他的心思了。”
非乐道:“那可不一定,我和去病哥哥呆在一起好多年了,都没有知道他的心思。我要是哪天能知道了他的心思,我就能想干嘛就干嘛。”
流苏笑笑。
非乐突然道:“流苏姐姐,你要是和去病哥哥呆久了,你能知道他的心思么?”
流苏讶然:“这我方才话说满了,也不是每一个人的心思都好猜。”
非乐点头:“去病哥哥的心思简直比任何人的心思都要难猜,他脸上的表情几乎都是不变的,他老是板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