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面具国师墨青莲之宿命
步寒烟白皙的手伸出,最后还是缩回握起,脸上神色莫测,然后白袍衣袖翻飞间,已然踏步远去。.
而傅惊鸿回到天下第一庄的时候,那里正冒着黑烟,火光不见了,但被燃烧殆尽留下的炙热还在烤着四周的一切,这里所有的尸体都散发着臭味,有的被烧成了灰,有的被烧得面目全非,还有的变为了残缺品,不是缺胳膊缺腿就是没有脑袋。
而其中,有些人还在这里面翻来翻去,看打扮像是一些武林侠士,而之所以来到天下第一庄这里,也不过是为了获取一些事后的甜头,来这被烈火焚烧过后的战场探寻一些宝贝,只是找来找去看到的就是些恶心巴拉的尸体,于是气愤的将尸身踹来踹去,有的是满脸失落而返,有的则是淡定的往来路赶,本来就是凑热闹的,现在寻不到什么也说不出什么太多的感受。
傅惊鸿傻傻的看着这一切,本来还有些希冀的目光,在木讷的走到本来属于秦归一和傅华颜卧室的地方的时候,目光散乱而癫狂,仰天嘶吼,发出的只是低微的嘶哑声,之前哭多了,到现在,想哭都哭不出来了,将属于天下第一庄庄主身份和家母身份的一对铃铛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然后不理会其他同样为了某些目的发疯的人,神魂落魄的朝一个方向走去。
阳光正熟,刺入眼睛中,傅惊鸿觉得眼睛一片酸涩,抬起手遮住阳光,半晌又放下,嘴角开放着奇异的笑意,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单音调的笑声不停从傅惊鸿的嘴巴里传出,然后,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所有人就停住步伐,看向道路中间衣衫褴褛的仿佛是小乞儿一般肮脏的傅惊鸿,傅惊鸿神志不清,已然到了分辨不清四周和四周人的地步,其实,不是分不清,只是心神以自己为中心的傅惊鸿,已经不在乎身处何等环境,而四周又是哪种人了。
街上的百姓嫌弃的看着这个乞儿颤颤巍巍的身影,但好奇心又黏在那个小乞儿身上,因为一般乞儿都安安静静的跪在道路隐蔽角落等着行人一丁点的施舍,而她却身着衣裙,大摇大摆的走在街道上,好奇之下的人有的时候也会做出不一般的行为,例如,平时难得施舍的人都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硬币,刷刷的扔向那个道路中央特殊的身影。
硬币砸在身上的疼痛,傅惊鸿仿佛不知,而人群在看到这个奇特的女乞丐竟然都呆的不知道捡钱,一时也失去了兴趣,反倒是一个阁楼上的面具男人,留意到这一幕视线久久不收回,在看到那女乞丐因为其他乞丐着急抢钱而被推倒摔到一旁的时候,眉头皱得更深了,面具男子旁边还坐着一个和傅惊鸿差不多大小的男孩,看到面具男子兴趣盎然的盯着那个小乞丐,目光也随之追随。.
“师傅,那个,那个小乞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男孩瞳孔中满是不解,只能求教身旁这个浑身都闪烁着智慧光辉的男人。
“没有特别的,只是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倒是令人揪心罢了,罢了,休憩够了就回宫吧,你母亲定然已经等急了。”,
面具男子收回目光,看着身旁这个长相和他的父亲有了极大差别的随了母亲漂亮的孩子,冷淡的说。
男子一直都是如此冷漠,男孩子多看了一眼那个正慢慢爬起的目光呆滞小乞丐,随后乖巧的跟在面具男人的身后离开了这个浑浊之地。现在的他还不懂什么叫牵肠挂肚,等到真正明白的那一天,那个人已经与他拉开了距离,遥不可及。
而傅惊鸿被人这么一撞,倒是从自己悲戚的世界脱离开来,在视线意外瞄到某个面具男子身后的漂亮小男孩之后,清醒过来,一个想法很快在脑海中形成,于是,在众人各自行走自己的路的时候,一些必然注定相遇的宿命也被开启。
夜半三更,大商皇宫里面的守卫也到了最松懈的时刻,而傅惊鸿,则刻意拐到了一个最偏僻的很陡的地方,然后慢慢的挖土,很快傅惊鸿身边一个小土坡便形成了,等到了一个适合傅惊鸿钻进去的大小洞口形成了,傅惊鸿就委身钻了进去。
入目的是树木的阴影,夜空中,月光也变得瘆人,疏影婆娑,这里是冷清的冷宫,将入口微微遮掩之后,傅惊鸿淡定的选择了一条僻静的路偷偷摸摸的走向皇后的寝宫,要说傅惊鸿什么地方厉害,大概唯一厉害的地方就是那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了,如果说三岁那年秦归一和傅华颜的担忧她还不懂,那么如今,天下第一庄遭遇的灭门之灾,她怎么会不明白,是何等人需要如此杀人灭口。
除了那个人,还会得罪谁,除了那个人,还有谁非要如此的仇恨天下第一庄,是人心不古,是情谊变浅,是时间推怂着人改变。
傅惊鸿算是幸运,或者说是有人故意放她进来,总之她很幸运的没有被人发现,或许是她自己的易容术的缘故,又或者是之前打晕一个小宫女的,换上了她的衣服,现在又低声下气的安安静静的端着盘子,所以才如此安全,没被发现。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抬起头来。”,
傅惊鸿的前路被堵住,入眼的是一双精致的靴子,黑色豹子花纹印刻其上,这人,抬起头的时候,傅惊鸿诧异,竟然是白天一扫而过的面具男子,她记得这人,因为三岁那年宴会之上,她百无聊赖之时,与这位现任国师有过一眼之缘,打过照面,那个时候,她就觉得这个人不该多接触,这就是自觉,对于危险的感受力度。
“原来是你,可以走了。”,
对方好笑的声音传入傅惊鸿耳中,她只好赶忙越过这个给予自己压迫感的男人抽身离去,只是她总觉得身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在盯着自己,和那靴子上的豹纹一般的,犀利而充满着捕猎性,她狼狈逃窜,身后沙沙笑声在回荡,她不能回头。
好不容易闯进了皇后寝宫,这里竟然一个宫女都没有,傅惊鸿低着头,将盘子端过去,正在卸妆梳发的皇后从镜子中看着站立在自己身边的宫女,低眉顺目的,看不清楚容貌,只是傅华容皱了皱眉,她并没有叫宫女这么晚还来服侍。
“本宫不记得召唤过人来。”,
傅华容绝美的脸上布满了冷漠和威压之气,多年之前,那个对自己温柔随和的女人,在其他人面前竟然是这样吗?
“不知道娘娘可还记得我?”,
傅惊鸿抬起头来,一张带着泥土的脏兮兮脸蛋就露出来了,在傅华容对着的镜子里面展露着它的真容,傅华容面上的淡然被打碎,慌张的神色爬满了原先的冷漠和倨傲,此刻的她,不是镇压三宫六院的女主人,而是一个被人窥见了心底深处秘密的普通女人。
傅华容激动的站起来,呆呆的看着傅惊鸿,手颤抖的抚上那张有点脏兮兮的面孔,眼眶里泪光闪闪,可就是不见什么落下,半晌,对上那双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紫色眼眸,才恍然大悟,放下手臂,走到一边软榻上幽幽坐下,叹息:
“你今晚找我,是因为天下第一庄被灭门的事情吧,你觉得是我做的?惊鸿,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要这么做,我已经是皇后了,弘儿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太子,这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我费尽心机去灭了自己的靠山之一,这对我只有弊而无一利,在你心中我就是如此不懂得报恩的人吗?”,
夜明珠的光芒给这富丽堂皇的宫殿添上了柔和的色彩,红烛闪闪,但坐在软榻上的绝美女子,侧露的脸庞静谧得忧伤,柳叶眉微蹙,让人好不揪心,只是傅惊鸿,对这种假象已经有了免疫力了,她的眼睛,早就不会对这些惺惺作态的姿态打动,她的心,在经历过灭门之仇之后变得寒冷了。
以前她恶劣,她调皮,她不知天高地厚,那都是因为她知道她这副模样有人撑腰,她知道无论她变成什么样都会有人不离开她,于是她有了更多的借口去任性,可是现在呢,一切都没了,没有了家,没有了关心自己的人了,她已经失去了可以任性和妄为的借口,再也不会有人跟在她的身后为她所做的顽皮事擦屁股,再也没有人会在她犯错之后用手指戳着她的额头说她不听话,再也没有一只老狐狸用森森的气压来压迫她让她坐立难安的背后是暖暖的笑意。
她,什么都没有了。
以前的求而不得到现在,开始变得薄弱的意念,一文不值。果然是得到的不会珍惜,得不到的才会骚动,人,果然都爱犯贱。
“傅华容,你的心思别以为别人不会猜出来,也许你不知道,从一出生,我就有记忆这回事,我知道你想隐瞒的事情是什么,所以现在也别惺惺作态,你恳求的东西,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什么都得不到,让你从这虚无的宝座下狠狠的坠下,你赋予了我生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但是今天,你把一切都收回去了,我们,再也不相欠了,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要伤害你姐姐?她不是这个世界上待你最好的人吗?”,
傅惊鸿双手捂住眼睛,眼睛酸酸的,即使这宫殿里夜明珠的光芒很柔和,可还是令傅惊鸿觉得刺痛感十足。
“她待我最好?惊鸿这话,还真是可笑,待我最好就不会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离我而去了,今天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我的想法这么快成真也是我想不到的,看来是有人比我更加恨她呢,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报应。”,
“今天开始,我们不再有关系。”,
傅惊鸿说完就离开了,她没有看到,坐在软榻上的女子,面容忧愁到极致,白皙的脸上被泪痕布满,不久,一个面具男子就凭空出现了,他就立在一旁,如果不说话的话大概也没人注意到他。
“需要把人追回来吗?”,语气风轻云淡。
“让她离开吧,这一切的开始,是因为她,最后的结束,也必然是由她来结束。”,
哀叹一声,傅华容就软趴趴的倒在了软榻上,面具男子也摇摆着手中的扇子,嘴角带笑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