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遇八角楼
楼上的男子面若冠玉，一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眸仿佛天河繁星。一头乌发高高竖起，一只通体晶莹的簪子斜插在它的发髻上。额间一缕碎发轻轻落下，平添几分风流不羁。
飞檐上悬挂而下的灯笼发出晕黄的灯光，映照在他脸上，将其分为明暗两面。他就那么静静地倚在窗边，玉树临风，俊逸非凡。
那双囊括了宇宙星辰的眼睛就那么深深注视着陆婉姝，一眼万年。
洛桑无视房间里鬼姬的歌舞，眼中除了那个站在八角楼下的女子便再也装不下其他。她穿着蓝白相间的连衣短裙，褐色的卷发，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睛清纯无邪。那褐色的眸子中似乎蕴藏着一个漩涡，一看便移不开眼睛。
她还是和当初一般睿智。
“呵……”洛桑低笑一声。狭长深邃的眼中满是温柔眷恋。
陆婉姝看着楼上男子突如其来的笑容，竟然就那么呆呆地定在了原地。只见那男子轻轻向她挥了挥手，头一阵疼痛，脑中一白，她便什么也记不住了。
陆婉姝揉了揉太阳穴，刚刚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有些措手不及。鬼也能感觉到痛苦?
孟婆依然在她前面走着，因为她的突然停顿，它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了许多。陆婉姝赶紧加快步子小跑跟了上去。
陆婉姝就这么紧紧地跟在孟婆身后，生怕又出什么岔子。两人一路无言。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高高的城墙，正中是一扇用玄武岩做成的巨大石门，上面雕刻着成千上万朵曼珠沙华，在曼珠沙华之中有一条大河，大河上漂浮着一叶扁舟。这雕刻栩栩如生，毫厘毕现。
在大门的两边，整齐的站立着两队阴兵，全身套着坚硬的石甲。头盔中套着的不是人脸而是一团蓝荧荧的鬼火。
见到此景陆婉姝吓得赶紧后退，一路沉默的孟婆却安慰道:“这是看守地府的阴兵，里面是幽冥办公的地方，有我带着，他们不会伤害你，你过来跟紧我便是。”
听完孟婆话，陆婉姝抬头一看，便看见城墙上的两个鎏金大字“地府”。
“谢谢你。”陆婉姝点点头，便紧跟在孟婆身后。而孟婆也不再言语。
孟婆靠近石门，石门的中缝上有一块方形的凹陷，像是用来放置某种物体的，看到这和形状，陆婉姝总觉得熟悉。
孟婆从怀中拿出一个方形的令牌按在了凹槽处，那石门就开始抖动起来。而那方形的令牌正是之前白无常给陆婉姝看过的工作证。原来地府也是打卡签到啊。
那石缝慢慢变宽，白色的雾气从里面涌出来，扑在陆婉姝脸上。这股白雾凉悠悠的，让人觉得莫名得舒服。
“这是地府用来防止外人窥探的销魂雾，外面看里面一片白茫，而从里面看外面确是再清晰不过。”孟婆将工作证放回怀中，转身朝陆婉姝道:“抱歉不能再送你了，还有很多要投胎的人赶着喝我的孟婆汤呢。你只需要记住，沿着中间的大道直走便可。”
“多谢孟婆。”刚刚说完，方才还在眼前的孟婆便不见了踪影。人面对未知总是十分恐惧，看着眼前翻腾的白雾，陆婉姝仍然觉得有点挪不动步子。但是一旁的阴兵更人觉得毛骨悚然。
陆婉姝深深吸了一口气便猛地跨进了那团茫茫白雾之中。
四周的温度突然下降了好几度，耳畔一下子安静了许多。陆婉姝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着，渐渐的，白雾散去，眼前的世界慢慢清晰起来。
一条宽阔的青石大道往前铺展，两侧全是葱葱郁郁的翠竹。竹林深处还有些袅袅雾气，几块乱石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没想到这地府中竟然是这样一副光景。脚边有条清流，鱼虾清晰可辨。陆婉姝抬脚想跨过这道并不算宽的小溪，奈何她无论怎么跨也迈不过去。
陆婉姝反反复复尝试了好几次，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只差那么一丝丝。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便不再做无用的尝试。
“河仙大人啊，你就放我过去吧！”陆婉姝蹲了下来，索性将整个手掌都放到溪水中并轻轻抚弄起来。以前她不信鬼神，而在幽冥所遇到的一切，包括她自己本身，让她将一切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归结到了灵异的身上。
半晌没有动静，陆婉姝有点泄气，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突地，溪水中突然传出一阵阵孩童的笑声。
清脆如同碎玉的声音里透出孩子的稚气。陆婉姝一时呆愣在原地，直直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大气不敢出。
“你挠得我好痒啊，快停下呀！”那声音再次传来，确实是个孝子没错了。
陆婉姝赶紧把手从水中拿了出来，孩子的笑声顿时停止了，空气中只剩下淡淡的喘息声。
“河仙大人，你能放我过去吗？”陆婉姝试探性地问道，生怕得罪了他。
“我想要你在这里陪着我呢！”水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孩子的脸。他一头水蓝色的短发，眼睛也是碧蓝碧蓝的。
……为什么都想让我陪……陆婉姝满脸黑线。“那你告诉姐姐你为什么想要姐姐陪呢？”看到对方是一个孝子，陆婉姝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那水中的男孩挠挠头，一本正经道:“你身上有气，能帮助我们妖精修炼的气。”
“气，气是什么？”
“气就是气啊，我看过这么多死去的鬼魂，只有你身上才有呢！”男孩在水中转了一个圈，随即冲着陆婉姝甜甜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但是我不能留在这里陪你呢，我还要去见陆判呢！”陆婉姝皱了皱眉头，面露难色。
听到陆判的名字，男孩似乎有些害怕地瑟缩了一下，半晌才不甘道:“我的名字叫碧苓，河童碧苓。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碧苓……真是个好名字。”陆婉姝低头，看着水中面目清秀的男童。
“我一定会来找你的!”碧苓随即从手中生出一个碧蓝的水滴，只见那水滴慢慢升上水面，停在陆婉姝面前。
“这是忘川晶石，带着它我就能找到你。”碧苓纠结地拧起眉头。
我并不想让你找到我啊……陆婉姝欲哭无泪，正想拒绝碧苓却见那忘川晶石一下子钻入了她的心脏处。
这下真的逃不过了吗……陆婉姝无奈地叹气。
眼前的溪流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碧苓也不知踪影。
陆婉姝站起来，远远地便看见了云雾缭绕中的亭台楼阁。尖尖的飞檐如同利刃一般刺破苍穹。檐下悬挂着许多铃铛。那些铃铛无风自动，被铃声吸引着，陆婉姝便不由自主地朝着远处的宫殿走去。
起风了，竹林飒飒作响。竹叶忽地漫天纷飞起来。仿若竹蜻蜓一般，那飘飞的竹叶竟围绕着陆婉姝旋转起开。她身上的衣服也随即改变。
白衣曳地，漫天翠竹纷纷扬扬地撒在她宽大的裙摆之上。如瀑布一般的乌黑长发，不带珠翠。鹿眼含情，宛若秋水，眉如远山。空气中荡涤着一股不属于幽冥的仙气。
不一会儿便到了宫殿大门。这里却安静地出奇，朱红的雕花门紧紧地闭着，有隐隐的青烟从青窗纱中透出。
陆婉姝轻轻扣响殿门，从青纱中依稀可以看见一个人影。
“进来。”一个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
陆婉姝有些紧张地推开门。殿中燃着蓝莹莹的鬼火，巨大的灯座投射下一圈圈模糊的黑影。大殿正中是一个檀木书案，上面堆满了各种书籍。
高高的书籍后，一个男子埋着头伏在案间，让人看不清面容。“名字。”
“陆婉姝。”只见那男子不停地翻动手中的册子，忽然一定，他才慢慢到:“陆婉姝，22岁，大学生，死于车祸，阳寿……”那男子突然抬起头来紧紧盯住陆婉姝。
“包青天，包大人!”陆婉姝看见那男子黝黑的脸庞，和那额头上十分明显的弯月不由地惊叫出声。“你是陆判?”
包拯摇摇头，说道:“那姓陆的才是陆判，他最近身体抱恙，便让老夫来替他。”
包拯低咳了几声，又道:“姑娘还是去偏殿等着冥王殿下回来吧，老夫还真不知道如何去判。”说着，包拯便合上了手中的册子，满是疑惑地看着陆婉姝。他从未见过命格如此奇特的女子。
“不知道包大人能否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陆婉姝忐忑地看着包拯黝黑的脸，心中的不安一下子蒸腾而上。
“我刚刚查了生死薄，你阳寿未尽，却已经到了阴曹地府，这是老夫从未见过的。”包拯捋捋胡子，继续道:“老夫来这地府的时日尚短，并看不出姑娘的来历。”
“不过，待吾主冥王回来之后，老夫相信，姑娘的疑惑一定可以获得解答。”包拯的脸上终于算是露出了些欣慰的神色。
“老夫在这里提醒姑娘一句。姑娘命格不凡，恐怕招惹不详之物。老夫送姑娘一句话:切莫单行。”包拯叹了一口气，便对门外吩咐道:“元芳，带这位姑娘去偏殿。”
一个人形慢慢在陆婉姝面前显现，此人正是元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