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京都风云
棠慕依昏迷了一整天,此时的京都早已天翻地覆,国师出面要求重审秋元帅抗旨一案,奈何皇帝怎么都不肯松口,众大臣联名上书被驳回,甚至还砍了几位言官。.
京都百姓齐齐上谏要求释放秋元帅,尽数被屠,一夜之间,京都百姓伤亡过千,尽管被有心人冲洗,却仍旧抵不住鲜血的腥味。
翌日清晨,棠慕依醒来时浑身上下除了五官,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如同破碎的娃娃刚刚被粘好,虚弱得很,无知无觉的双腿,浑身缠绕的布条,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草药味。
“震天钟响了没?”这是棠慕依醒来的第一句话,干涸的嘴唇,沙哑的声音,虚弱的话语,费力睁开眼只为听到回答。
进来的是一个半人高的童子,带着谦和的笑容送上药碗,微微一笑道:“姑娘放心,震天钟响了,国师大人救了你……”
昏昏沉沉地喝完药,得到想要的答案,棠慕依再次陷入昏迷,高烧不退的她一直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夕,直到第三日正午才幽幽转醒。
国师将她的住处安排在梅园,连续卧床两日,棠慕依已经待不住了,童子招来两位大汉将她扶到藤椅上抬如院子,入目的红梅如血,刺目惊心,空气中隐约还有鲜血的味道。
“府里有大量宰杀牲畜吗?”
自小以打猎为生的棠慕依对血腥味儿十分敏感,能够让香气四溢的寒梅都沾染血的腥味,可见死伤不少,缓缓地敲打着身下藤椅,棠慕依问的很随意。.
“姑娘怕是闻错了,”一名童子立于一旁微笑着回答。
闻错了吗?不,棠慕依可以肯定自己没有错,自小以打猎为生的她怎不分梅香与血腥,只是不明白这人为何撒谎隐瞒,自然,这也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秋元帅的案子怎么样了?”
棠慕依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在害怕,害怕付出了努力却换不回应有的结果,更害怕听到不该听的消息,那个不好的消息。
“皇上下令,三天后整个秋府于街市问斩,今天,正好第三天……”
身上的白色毛毡滑落,棠慕依激动地转向右侧那位说话的童子,正欲起身却不得不因腿伤栽倒在地,疼的她龇牙咧嘴,只是她并未在意,她在乎的只是那个答案,“你是说……”
“姑娘别急,”童子微笑着拉住她缓缓地道,“秋家父子于昨夜逃出天牢,至今下落不明,皇上正下令满城搜捕,仍旧别无所获……”
童子缓缓的扶起棠慕依,后者却陷入癔症,一直喃喃自语:“走了好,逃走了就好……”
重新做回藤椅,身上的疼痛拉回了棠慕依的神智,看着风云涌动的天空,有种山雨欲来的错觉,只是寒冬腊月,会有漂泊风雨吗?
“秋府的其他人呢?”本来问这句话只是顺口提了那么一句,心中已有答案,皇帝要杀的是秋伯伯父子三人,如今秋伯伯他们已经逃了,其他人留着也没用。
她知道原因,却猜不中帝王心狠,童子告诉她秋府六十八口人除了再逃的秋家父子三人,其余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为什么?刚刚的血腥味……
第一次,棠慕依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产生了愤恨,一个视生命为蝼蚁的帝王,岷晗不需要。
相比较秋府的满门抄斩,另一个消息如同重磅炸弹,在京都炸开了花:秋家反了!
边境五十万大军连同回朝的五万将士汇合,自边境乐溪城起兵,分三路北上,一路过关斩将,两天之内连破六座城池,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京都人心惶惶,战火席卷整个岷晗,岷晗在顾王朝的统治下已历千年,如今的顾朝腐朽不堪,民心不稳,早就摇摇欲坠。
皇帝暴虐,就此次秋家事件而言,皇帝居然下令屠城,京都百姓死伤过千,雨水洗刷不掉那些百姓的鲜血,黄土掩埋不了堆积如山的尸体,京都民怨沸腾,讨伐声此起彼伏,皇帝无视国师一事也被扒出,坊间传言天要灭顾朝。
一个朝代的更替总会伴随着血雨腥风,这个道理棠慕依懂,只是真的接受又是另一回事,隔着围墙,她每天听到的都是百姓疯狂逃命的声音,官兵肆意屠杀,在他们面前的似乎不是自己的国人,只是待宰的牛羊。
“姑娘,该进屋了。”
童子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棠慕依扶着拐杖缓缓地向房间挪去,每一步都是如此艰难,尽管这样,她还是每天都坚持来到距离街道最近的围墙,听着一墙之隔的外面纷扰。
“他怎就如此狠心。”
棠慕依出神地呢喃了一句,童子没有接话,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擅自议论帝王是为大不敬,即便是国师,也不允许任何奴仆对皇室之人乱嚼舌头。
皇帝的事迹棠慕依知晓的并不多,只知道当今圣上年已四百,正值壮年,儿时也是位骁勇善战、亲政爱民的好皇帝,小时候去城里经常听到那些大人们夸赞少年皇上是位仁君,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再也没有听到这样的话。
风起了,吹落了棠慕依身上的毛毡,丝丝寒风席卷全身,却比不上心头寒冷,墙外的逃命声还在继续,如今的顾王朝如同摇摇欲坠的枯叶,已经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