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心悦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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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麒回府之后,楚徇钺已经醒了,正抱着阿靖,看见唐麒气喘吁吁地进来,他紧紧抿着嘴唇,什么都没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唐麒。
唐麒也不说话,往里走了没几步,腿一软就摔倒在地上,多亏地上铺着软绵绵的毯子,才没磕到。
楚徇钺一惊,把儿子往床榻上一放,就跑了过去,拦腰将唐麒抱起来。
唐麒立刻伸手环着他的脖子,笑着看他。她整个人简直轻的没有分量,若说楚徇钺以前抱她还是七分力气,现在连三分都用不到了。
“唐麒!”楚徇钺气的嘴唇都颤了,就这么吓唬他,想把他吓死吗!
唐麒整个人软在他怀里,道,“没有吓你,我真的难受,浑身上下都难受。”
“现在知道难受了!”楚徇钺把她搁在床上,道,“那你怎么还往外跑,说你不要命,你还真不要了是吗!”
“是我不好。”唐麒从善如流,立刻认错,饶是楚徇钺有天大的火气也都没剩下了。
“我知道你有要紧事。”楚徇钺目光沉沉,低声说了一句。
唐麒也看着他,只是眼前模糊地厉害,道,“我会赢的,清时,你等着我。”
“这是第十年了,”楚徇钺道,“我们已经认识十年了。”
唐麒咳了几声,“十年而已,你我还有好多个十年,你要好好照顾我。”
楚徇钺不说话,只是目光中带着一些无法言喻的情愫,欣喜,无奈,心疼,更明显的是他呼之欲出的强烈的爱意。
“不行。” 楚徇钺伸手扶着她瘦削的肩膀,竟是拒绝了。
唐麒已然习惯了从他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被拒绝之后,原本模糊地意识又回来了。
她满脸错愕,勉强撑起身子,可还是软在楚徇钺怀里。
“为......为什么?”唐麒伸手拽着他的领子,若是平常,楚徇钺肯定会摔倒在她身上,但是今日,她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抓着楚徇钺领子的手也在发颤。
楚徇钺终究狠不下心,半搂着她,道,“玖思,这不公平,你想,我可以给你做羹汤,也能够帮你处理朝政,还陪着你,等了你这么多年,是不是?”
他们两个人里,永远都是他在妥协,在低头。楚徇钺伸手抚着她的长发,略微有些抱怨。
唐麒笑起来,“你说得是,确实如此,我们两个人能在一起多年,我走了一步,你走了九十九步,而且我那一步,还是为了诱你入局,你却一步不差地都走了。”
“是啊,你要补偿我,玖思,你欠我的债呢。”楚徇钺道。
唐麒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道,“会还你的。”
两个人说着,阿靖终于不满自己被父母抛下,哭泣起来。
楚徇钺让唐麒靠在床上,抱起孩子,轻声哄了起来,唐麒看着孱弱非常的幼子,觉得难受地很。
“你生了阿曦和阿靖,我才是欠了你一大笔债呢。”楚徇钺忽然道。
唐麒皱眉,伸手摸摸儿子的脸,道,“孩子是孩子,大人是大人,咱们的事情,牵扯不到他们身上,我欠你的,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为什么这么说?”楚徇钺道。
“唐家的家训,这一代的恩怨,不能留给子孙。”唐麒道。
“我们两个是恩怨吗?”
“算是吧,”唐麒脑子乱的很,迷迷糊糊地回道,“你看,要是我不故意让你上了我这艘贼船,你现在......不对,那你现在肯定死了,我肯定会诛杀尽楚氏族人的,你说是不是?”
“是,”楚徇钺看出来她已经糊涂地不行了,道,“玖思,不要说话了,睡一觉。”
唐麒艰难地点点头,想闭上眼睛,却又不肯,她想了想道,“要是我死了,你就和凌渊谈判,咱们有......”
楚徇钺捂着她的嘴,低声喝道,“说什么混话,薰华草过两日就能找到,你要是敢走,我就把北方送给凌渊,他爱怎么样怎么样!”
“随你,我现在才知道,命最重要。”唐麒难得说了句丧气句,把楚徇钺吓得够呛。
唐麒从前总说自己怕死,但是楚徇钺觉得他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但是这次不同,她语气中流露着淡淡的绝望之意,她害怕自己会死。
楚徇钺能够听出来,能够感觉到。他抱着唐麒,道,“玖思,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他坚定地安抚着唐麒,一手轻轻碰着唐麒的脸,“你会好好的,玖思,薰华草一定会有的。”
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药材被送来的时候,虞景已然气绝,没有挽回的余地。
楚徇钺听着她还算均匀的呼吸声,站了起来,把儿子交给侍女,吩咐道,“去请孟先生过来。”
接下来的两天里,恒郡的流言迅速平息。唐麒往南营那一趟,总算没有白费,南营士气大作,北营也重新排兵布阵,守城地还是唐念。
唐麒竟然在这两日里断断续续地醒了几次,让孟廷卢非常震惊,她本应该继续昏睡,不过醒也清醒不了多久,也就那么半个时辰。
随后北海战火燃起,情况非常严峻。
也就是这天,唐麒醒过来的时候,收到了阿黎的信和一个盒子。
唐麒皱眉,“阿黎的信,还有这是装薰华草的盒子......”
“去的暗卫都没有回来......”楚徇钺道。
派去取薰华草的人迟迟不归,唐麒和楚徇钺都知道是出事了。
唐麒迅速撕开信封,看完之后便大怒,道,“这算什么事情!凌渊这人......咳咳!”
楚徇钺不管那么多,一手扶着唐麒,一手打开盒子,才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
积攒多日的郁气和愤怒全部被激起,楚徇钺一把摔了盒子,冷静半天才道,“阿黎写了什么?”
“阿黎只问我好不好,没说什么,可我清楚,凌渊是想拿捏我的性命,他不会轻易让我好过的。”唐麒靠在床上,揉着发痛的头。
“我过去。”楚徇钺道。
“你过去有什么用?”唐麒拉着他的手。
“当年虞景丧命,我就不信他半分愧疚都没有!”
“他当然没有,”唐麒使劲拽他坐下,“你想太多了,不过是死个人而已,何况虞景还姓楚,多的是深仇大恨,他怎么可能愧疚。”
“那该怎么办,难道......”楚徇钺愤怒不已,当年虞景的命被凌渊耽搁,现在唐麒的命又被他耽搁,都是薰华草,怎么两次都落在他手里!
唐麒靠在床上,咳了好几声,“你放心,凌渊不会轻易让我死的,我一死,这天下还不知道是谁的。”
“我才不管这天下是谁的,唐麒,我要你好好活着,我管天下干什么!爱是谁的就是谁的!”楚徇钺喝道。
唐麒垂眸看着他,“可我在乎,清时,这是我的天下。”
夫妻二人对视半晌,楚徇钺道,“你就我的天下。”
唐麒当时便扑到楚徇钺怀里,道,“我知道,清时,你放心,我不会死的,再不济,还有阿黎在那里,何况凌渊绝不会让我死。”
楚徇钺用尽力气抱着她,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要听实话吗?”唐麒在他耳边道。
“他心悦你,”楚徇钺沉声回道,“不是因为你手握重兵,能够助他,就只是最简单的心悦你,是不是?”
唐麒闷声哼了一声,“是,他心悦我,这就是弱点,自然可以利用。”
“那你打算......”楚徇钺话没说完,唐麒已经撑不住了,他只得把后半句咽下去,抱着她放在床上。
“清时,拿纸笔来,我给阿黎回信,我说,你写。”唐麒道。
楚徇钺拿了过来,唐麒略作思索,简单回了几句,后面的话就是给凌渊写的,说她愿意与凌渊谈判,换回薰华草,也就是承认了自己现在病入膏肓,性命垂危一事。
唐麒说完,道,“清时,找孟大夫给把药用的重些。”
“别胡来!”楚徇钺道。
“左右我已经如此,还能比现在更糟?”唐麒道。
“若非阿曦和阿靖......”楚徇钺脑子一乱,就开始想起俩闹心的孩子。
“嘘......哪有这么说自己孩子,阿曦和阿靖多乖,”唐麒道,“我早就说过,大人的事情不要牵扯孩子。”
楚徇钺垂眸,“我晓得,你休息吧。”
乾元城,唐王府静梨院。
白桑站在唐黎身边,他胳膊骨折,也脸上也是伤痕,一看就伤的不轻。
白桑奉命来找薰华草,可是凌渊把这里守得铁桶一般,好不容易在那个箱子上花费了不少时间把薰华草拿出来,几个人就栽了。
若非阿黎保他们一命,恐怕几个人现在早就成尸体了。
“白桑叔叔,你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唐黎坐在秋千上,沉声问道。
“小姐她虽是醒了,可是不大好,黎公子您又突然不见,把小姐和楚相公吓得够呛,白术侍卫差点把恒郡翻过来。”白桑道。
唐黎低着头,“是我冲动了。”
“小姐没有责怪公子的意思,她说这既是公子的选择,就请您自己走下去。”白桑回道。
唐黎抬起头,“母亲这么说的......”
“小姐很担心您,她虽然这么说,可是还是希望您陪着她的。”白桑解释道。
唐黎摇摇头,“我已经选择了。”他沉默半晌,继续问道,“薰华草能救母亲的命吗?”
“能,当年小姐为救虞先生花费人力物力才寻得一株,可是出了意外,还是耽搁了,不成想现在成了夫人的救命药,真是因祸得福......不对,要是虞先生还在,肯定不会让夫人出这么大的事情。”白桑下意识地改口。
“虞先生很关心母亲吗?”唐黎道。
“好像不对,他也算计和坑害小姐许多,属下闹不明白。”白桑道。
唐黎皱眉,完全不像一个七岁的孩子,“母亲不会有事的,我去找父亲。”说完,他便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