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大结局（上）
随即这才微微垂了垂头，开口道：“多亏了公主的机智，才能将药材及时送回。..现在瘟疫已经控制，陈军也暂时退回了陈郡，暂无动静。”
若不是那一次白静娴心里不踏实，执意要将药材连夜从八凤城送回白国，只怕所有的药材早就毁在那一场大火之中了。所以对于这件事情，刚开始时有人不停的抱怨着，可是到了后来，却都是一阵庆幸。
白静娴闻言点了点头道：“李将军现在如何打算？可是要继续镇守历城？”
“是，虽说现在陈军暂时退兵了，但是难免保证他们不会再犯，老臣已经奏明大王，大王也恩准老臣继续留守历城。不知公主作何打算？”李将军陪着白静娴往着院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白静娴闻言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清艳的面上有了刹那的温柔，李将军顺着白静娴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白静娴手中一直抱着一个青瓷蓝釉的小坛子，不用问李将军也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那历城的事情便劳烦将军费心了，我……打算明天就回宫。”白静娴开口道。
“不负公主所托。”可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李将军忽然开口问道：“公主，此次行事可真是霍国，我们是不是要……”
李将军的话还没有说完，白静娴却挥了挥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不用，而且……”白静娴从袖子里将那张手帕掏了出来递给了李将军。
“这是……”李将军神色一变。
“别人不明白，不过是李将军你的话，应该比静娴清楚，这是什么吧？”白静娴慢慢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李将军，声音忽然有些飘忽。
李将军闻言愣了许久，一只手几乎要将那张手帕绞断一般。他蓦地顿下了自己的脚步，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公主已经看过这上面的内容了？”
白静娴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明白为何李将军情绪波动如此大。李将军的大儿子前些日子出征抵抗顾国的时候，却被自己的亲信所害，而那亲信的身上也有这么一条手帕。
李将军对着自己身后的护卫吩咐了几句话，这才转过头来向白静娴问道：“可否借公主的书房一用？”
“请便。”白静娴颔首应允道。
两个人一同来到书房的时候，那护卫早已经将涂满朱砂的纸和清水准备好了，白静娴见李将军面色凝重，便轻声道：“李将军不用顾忌，这方手帕静娴既是交到了将军手里，将军要如何处置都是可以的。”
李将军点了点头接着向着白静娴一抱拳道：“老臣先谢过公主了。”
李将军说完便径直走到了书案前，先是将那张手帕全部浸湿泡在了清水里，泡了一会，这才将那张手帕取了出来，然后整整齐齐的扑在了撒上了朱砂的纸上。只见他将手帕猛的一揭，刚才还一片雪白的手帕上已经变成了一片朱红色，可是仔细一看便会发现那张手帕上有许多地方都很是奇怪的没有沾到一丁点朱砂。
李将军看了一下，将手帕的位置转了转，这才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竟是写着字：“这是……顾国的命令！”
看到最后李将军眼睛蓦地一瞪，大声道，说完便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白静娴，见白静娴向自己点了点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李将军的面色顿时更加难看：“若此次的事情是顾国的手笔，那么很有可能是想让我们分散兵力去对付霍国，从而削弱对他们的抵抗力，用心真是歹毒！”
白静娴深深地看了李将军一眼，过了许久才开口道：“还有一种可能，一种最坏的可能，那便是……霍国已经听命于顾国了。”
白静娴说完，面色忽然变得无比黯淡。而李将军也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默之中，过了许久，李将军才重新抬起头来看向白静娴道：“公主以为会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白静娴没有回答，却是走到窗户旁边，将窗户打开后，便下意识的倚在窗户边，似乎是在看窗外的光秃秃的树枝，却又像是在看天空，不过她的背影却显得落寞而纤细，过了许久李将军才听得她说道：“第一种吧。”
李将军便不再说话了，他能感觉得到白静娴一直对霍国有种莫名的亲和以及偏袒的感觉。只是听韩硕说到了最后霍国竟是没有任何人前来追他们，就算出关也没有遇到任何阻拦。那么只能说是霍国特意放了他们安全离开的。
虽然这种想法太过天真，可是现在若是将白国的势力分散的话，那么本来就棘手的顾国只会趁机发动更凶猛的进攻。
照目前的情况下，是否还要相信霍国呢？这确实是一个难题，不管进与退似乎都是对白国极为不利。李将军深深的看了看白静娴一眼：“那么公主的意思是不用分散兵力来对付霍国吗？”
白静娴却是轻笑一声道：“战场上的事情可不是静娴能决定的，静娴不过是一介女流，李将军莫要忘了——自古女子不得干政。这件事情还请将军禀明大王以后再做决定吧。”
见白静娴圆滑的将问题扔给了自己，李将军心知自己不管再问什么，也不能从白静娴那里套出什么来了。说实话，其实在白静娴回来前，韩硕一直给他的书信里屡次提到白静娴，让他产生了一种白静娴似乎知道些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的错觉。.
可是仔细一去探究却又觉得白静娴其实很普通，根本没有韩硕说的那么玄乎。
李将军压住自己心中的疑问，再和白静娴说了一会话，便告退了。偌大的一个书房便只留下了白静娴一人。
白静娴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坐在了书案前，摊开信纸认真的写起书信来。他们没有见面的这两年里，她总是喜欢这样默默的一个人写着信，不是想要传达什么，只是单纯的是一种念想罢了。即使一封都不能寄到他的手中，但是那又如何呢？
霍远思，我选择相信你，你莫要负我！要不然……
写好信以后，白静娴随手将它放在了匣子里，然后再次走到窗边，窗外的冷风吹得她头皮有些发麻，自己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可是白静娴发现她现在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她需要让自己一直这么冷静，她望了望天，用着冰冷的却是坚定的声音开口道：“顾衍，你欠下的债，是时候好好还回来了！”
一阵风吹过，没有人回答她。
白静娴用手指轻轻的在窗台上弹了弹，可是一双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焦距，甚至有点落寞和悲伤。
刚开始的时候是一个人，努力了那么久，想要改变的东西真的改变了吗？如果真的改变了，那么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离开了？为什么自己……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开心？
这一晚白静娴睡的并不踏实，准确来说，也许是因为终于回到了白国，所以这些日子积累的一切压力忽然放松下来，于是便病倒了。人病如山倒，白静娴这么一病便是整整的一个月，等着她好起来的时候，自己早已经回到了王宫，而且也已经接近年关了。
只是与往日的张灯结彩不同，白国百姓根本无心过年，因为顾国现在却是越打越勇，白国几乎有二分之一的土地已经沦陷了。
白静娴静静地等在白子誉的书房外，他已经进去两天多了，因为不断有战报传来，再加上还要安定民心，白子誉这些日子真的太过劳累了。不管是谁劝他去休息都不行，所以宫人这才请了白静娴过来。
白静娴静静地靠在栏杆上，因为是初春，所以天气依旧有些寒冷，身后的栏杆也透过衣裳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白静娴下意识的叹了一口气，却仍是保持着这样的动作。
“娴儿，你身子刚好，怎地穿的这般单薄的就跑了出来？”白子誉一出书房一眼就看见了靠着栏杆的白静娴，眼见着白静娴脸上冻得通红，忙一边抱怨着，一边牵过白静娴的手回到了殿内。
白静娴闻言先是看了一眼差不多被裹成球的自己，然后才轻轻一笑道：“你就是太爱操心了。”
白静娴刚刚坐下，便有宫人奉了茶来，白静娴伸出手来捧起茶杯，温热的气息立马从茶杯上传递到自己的掌心，驱散了身上的寒意。白静娴低下头去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茶杯，过了许久才听得她叹了一口气道：“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么？”
白子誉愣了一下，却还是如实相告道：“嗯，很不好，因为顾国攻势太过迅猛，子格传回消息说众将士士气大减，现在就算是防守都显得太过艰难。只怕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的话，我们白国就……”
说到最后，白子誉的语气里已经是满满的无奈了。
“哥哥，可想过降了顾国？”白静娴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愈加显得幽黑，让人捕捉不到任何情绪，只是莫名的有些瘆人。
白子誉不想白静娴会这么问，不由得挑了挑眉，似乎有些诧异，过了许久才听得白子誉开口道：“降？现在这个样子如何能降？现在若是降了，那便是对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的侮辱。谁都可以投降，唯独我们不能。”
白静娴闻言沉默了一会，只见她浅尝了一口杯中的茶，然后慢慢的将茶杯放下后才开口道：“那哥哥可曾想过成为这枝头云雀？”
白子誉面色忽然一变，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这句话竟是从白静娴的嘴里说出来的一般：“娴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们暂时先不论两国的实力差距，也不论现在的境况，我想知道的只是哥哥若是有机会可以成为枝头云雀的话，你……愿不愿意？”白静娴定定的看着白子誉，一双眼睛里眼神锐利的如同刀剑一般，让人躲闪不得。
白子誉下意识的将目光从白静娴的身上转开，落在了自己刚才处理的一堆奏折上，过了许久他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愿意。我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太容易被感情束缚，比起以后却是更重视眼前的事情，比起国我更重视家，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成为枝上云雀的，我从一开始就清楚的知道。”
白子誉的声音很冷静，没有一点起伏，只是语气里的感慨却是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白静娴沉默了半饷，过了许久才轻轻一笑，用着半是释怀却又半是无奈的声音开口道：“哦，是么，果然是这样呢。”
“娴儿这般问我，可是有什么打算？”白子誉不相信白静娴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才这般问的。
白静娴却是玩笑般的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道：“打算倒说不上，不过是想让自己下定决心而已，让自己清楚以后要走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一条道路罢了。.”
“那么你可看清了？”
“嗯，看清了，看清了我们与顾国之间是真的已经无路可退了，也看清了我和哥哥该走上的道路。哥哥说的对，白国谁都可以降，唯独代表着白国尊严，白国社稷尊严的我们万万不能降。我听人说了，现在顾国人对白国改观了不少，所以就算有一天……我们不在了，白国百姓就算降了也应该会有不错的待遇的。所以，大王，不要再犹豫了，与顾国决战吧，让他们看看，让百姓看看白国最后的风骨！”
即使有一天白国不再是白国，但是也要让百姓们能够抬头挺胸的走在大街上，为他们曾经的母国感到骄傲。
重活一世，只是不愿意再次成为自己国家的耻辱，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以白国公主的身份好好的走下去，走到最后一刻。
“决战吧！”白静娴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不知道自己现在面上究竟是什么表情，她只是单纯的知道自己要陪着自己的母国到最后一刻，那才是一个公主该有的——信仰！
白子誉深深地看了白静娴一眼，那一眼感情太过复杂，让人看不真切。过了许久许久，白静娴才看到白子誉的面上浮起一丝坚定地笑意对着她道：“嗯，决战吧！”
不是早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么？
只是自己一味的逃避着，所以迟迟下不了决定！
他是一国之王，定当保护自己脚下的土地与自己的子民，要不然如何为王呢？
白子誉慢慢站起身来，将自己的背脊挺得笔直，俊逸的面上全是坚毅之色：“本王决定——御驾亲征！”
若是自己的将士们没有士气，那么作为一国之王怎可不管不顾。他要与他们一起迎击敌人！
白子誉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跨出了一步，窗外的阳光透过缝隙洒在白子誉的面上，白子誉整个人显得庄严而高贵，他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目光如炬的看着白静娴道：“静娴公主，白国便交托与你了，本王会让丞相辅助与你，万事……拜托了。”
“静娴领命。望大王凯旋而归。”白静娴直直的跪了下去，深深地一拜道。
其实她的心里很清楚，现在这种状况，要白子誉凯旋而归是有多么的困难。但是，她现在要做的只有相信，只有好好地稳住战争的后方。
她，已经有了想要相信的人。
白子誉深深地看了白静娴一眼，见白静娴目光坚定，这才微微一笑道：“娴儿，我会平安回来的，所以一切交给你了。”
白静娴抬头看着白子誉，他的声音很温柔，可是白静娴却是知道那是他的起誓。
他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白子誉这么一走，就是整整的一年，白国又迎来了一个冬日。而白国的局势并没有因为白国全力一战而改善许多。白国的实力本来就比顾国弱上许多，就算是有宝藏能保证他们的财力，可是军力上的差距却是没有办法立刻缩短。
白静娴坐在大殿之上，听着刚刚回来的探子禀报着最新的消息，清丽的面上表情越来越严肃，听到最后便见白静娴眉头紧紧地蹙着，她看了一眼来人，压低了声音问道：“有多少知道大王重伤之事？”
白静娴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最紧要的关头，白子誉竟然受伤了，而且还是重伤。为了守住白国最后一道防线宁城，白子誉可谓是豁出了一切，到了最后却也要咬紧牙关的不吭一声，就怕自己倒下后，将士之间便会乱了套。
“仅有苏将军和大王身边的几个心腹知晓，只是……大夫说了宁城条件恶劣，大王伤势过重，若是不快一点转会王城，只怕……”探子说到最后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白静娴自然明白那所谓的只怕究竟是什么，只是白子誉拼命想要隐瞒自己的伤势就是害怕乱了军心，若是将他迎回王城，不仅是白国的将士会感到不安，只怕顾国嗅到这其中不寻常的气息便会动员一切力量发动总攻。
“公主，苏将军让属下带一句话给公主，‘公主和大王不愧是兄妹，连长相都如此相像’，苏将军说若是静娴公主的话，一定会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探子如实开口道，传达苏子格的那句话时，还模仿了苏子格那种话中有话的语气。
白静娴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思索什么，忽然只见她目光一亮，几乎是一瞬间她立马明白了苏子格话里的意思。
李代桃僵！
白静娴点了点头道：“你且稍等半日，本公主安排好后，还要麻烦你帮本公主带一封信给苏将军。”
“是。”
白静娴唤来侍从吩咐道：“宣王丞相立马进宫。”
“是。”
等着一切吩咐妥当以后，白静娴这才坐在殿后的书案前，提笔写下了自己的计划，以及需要苏子格配合的地方。
她和白子誉本来就长得相似，而且她的个子这些年来越发高挑，若是由她来代替白子誉坐镇，那么不论是稳定军心，还是震慑顾国，都是可以做到的。白子誉时白国的王，众将士每每也只是远远望着，再加上有苏子格做内应的话，应该是不会有大的问题出现。
白静娴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祀水城那次也只是仗着自己前世的经验罢了，所以她去并不是要去征战什么的，只是起到一个安定军心的作用。
白静娴写好了自己的计划后，这才将信封了起来。就在这时，门外的宫人也通传道：“王丞相到。”
白静娴将信收好放进了自己的袖子里，这才走到前殿，从容的开口道：“有请丞相进来。”
“微臣王旻参见公主殿下，不知公主召见有何吩咐？”王旻本是上了早朝就离了王宫，却不想自己的马车还没有驶到自己的府邸，便被宫人快马加鞭的追上再次将他请了过来。所以他现在还穿着一身朝服。
白静娴虚扶了王旻一把，然后这才开口道：“刚刚传了急报回来，大王重伤，顾军蠢蠢欲动，形势危急。所以苏将军与本公主商议了一下，希望由我代替大王留守宁城。静娴不在的这段时间内，一切事务便交由丞相了。还望王丞相多多费心。”
白静娴说的话虽然并不算多，可是王旻却是从她话里听出来了郑重，当即对着白静娴深深一拜道：“微臣定不辱命。”
白静娴淡淡一笑，然后便将今日收到的重要的消息，以及大小事务都做了一些安排，具体该怎么做王旻应该比她更清楚，他倒不是特别担心。“另外，至于大王的事情，也还请丞相尽量小心处理，不要走漏了风声才是。”
“是，微臣明白。”
白静娴又唤来自己这一年来培养起来的女官，一一将宫中的事务交代好以后，这才总算放心的舒出了一口气。
而那个探子也在午膳后准时出现在了白静娴的书房，白静娴将信交与他道：“你且告诉苏将军，最迟后日便会行动。”
“是。”那探子小心翼翼的将信收进了自己的的怀里，这才向着白静娴行了一礼道：“那属下出发了。”
做完这一切，白静娴这才回了自己的栖静宫中。现在的栖静宫虽然有许多人前前后后的伺候着，可是自己真正熟悉的面孔，确实没有一人留在这里了。
思画很早以前就被她送走了，而杜康也为了救她而死了，至于思琴……也走了。在把杜康的骨灰盒安葬在圣安寺的后山后，她为他吃了一个月的素斋，日日潜心礼佛，然后便辞了她离开了。
白静娴还记得那日思琴离开时的目光，很平静，没有了先前的那般怨恨，不满，焦躁，只是一片平静，如同无风的水面一样。她轻轻的笑着对自己说：“公主，思琴想通了，这一辈子愿意相伴青灯古佛，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祈祷下一辈子让我再遇到他。”
白静娴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怎么想的，只是看着自己身边的思琴将自己的一头长发全部剃光的时候，白静娴心里不是没有一点震动的。
她还记得他们曾经在圣安寺的时候，杜康有一次夸了思琴的长发很漂亮，就像玄色的绸缎一般。自那以后，思琴便一直很珍视自己的长发。
可是现在的她却是将那一头青丝全部剪短了。
青丝，即是情丝。她剪断的不仅仅是自己的长发，还剪断了自己的情丝，断了自己的所有的眷念。
那个时候的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说才好，只能说出两个最为普通的字：“珍重。”
而她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公主，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三日后，几乎是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白静娴从王城出发前往宁城。她在心中与苏子格约的是让苏子格安排人将白子誉护送回王城。按着日子算，想来不出意外的话，苏子格应该在昨日便收到她的信了，那么白子誉应该也从宁城出发了。
顺利的话，估计十日后便会遇到白子誉，二十日后便可到达宁城。只有这般相对而行，才能将二人不在王城和宁城的时间降到最短。
提心吊胆二十余日，白静娴终于在没有引起顾国的察觉下到达宁城。因为战事吃惊，所以苏子格并没有出城迎接，白静娴她们也是趁着夜色的时候被领着进了宁城。
“公主，前方是将士驻扎的地方，只怕……”带路的侍卫有些踌躇的开口道。
白静娴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最好是不要被任何人发现，毕竟人多口杂，要是消息走漏，只怕会引来无数的麻烦。所以白静娴当即点了点头道：“本公主明白，悄悄前往城主府便是。”
城主府是白子誉在宁城养病的地方，也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地。
那侍卫见白静娴应允，当即点了点头，带路绕过了那些将士，在加上对城中守卫和事务的了解，白静娴她们几乎是在没有遇到太多人的情况下到达了城主府。
“公主。”白静娴才跨入城主府的大门，便看见一身戎装的苏子格从府里走了出来，模糊地灯光洒在他俊逸的面容上，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飘忽而温柔。他的步子很大，也很快，不过是几步路便走到了她的面前。只见苏子格如玉雕琢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道：“公主，辛苦了。”
白静娴细细打量了一下苏子格，一身戎装的他整个人显得更加英气。只是整个人瘦了许多，就连下巴上都有了青色的胡茬。白静娴抬起头来看着苏子格的眼睛也是轻轻一笑道：“还是子格费心一些，对了，现在情形如何？”
苏子格一边陪着白静娴向着城主府里走去，一边冷静的开口道：“说起来倒是有些奇怪，最近顾国的攻势似乎忽然放缓了一些，只是虽说是放缓了一些，但是却也是逼得我们不得不处处提防才不至于让宁城沦陷。”
“放缓？可探的什么消息？”白静娴微微蹙了蹙眉道。
苏子格摊了摊手：“未曾探的任何消息，不过……若是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估计是顾衍要御驾征战了。”
苏子格说到最后的时候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一双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黯淡，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日里的淡淡笑意继续道：“白国久攻不下，不只是顾王，只怕就连顾国的百姓都有些着急了，所以这个时候若是能一口气将白国拿下的话意味着什么，公主想必应该明白。更何况……我们这边表面上也是白王在坐镇，顾王更没有不来的道理。”
苏子格并没有细细的分析其中的因缘纠葛，只是大略的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白静娴便觉得有些无端的心慌，因为虽然只是简单的这么几句话而已，背后隐藏着的复杂的关系利益就够人头疼。
“可是若是说白王并不在宁城，那么不仅让我们白国将士的士气大挫，而且也会让顾国趁此机会发动进攻。不管是哪一样，好像对我们都不利。”白静娴微微眯了眯眼睛道。“哥哥可有说什么？”
苏子格摇了摇头：“大王伤得太重，几乎一直是在昏睡中，所以根本来不及对下一步进行部署。现在也只能由我们全权负责了。”
白静娴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城主府东侧的厢房，早已经有机灵的丫鬟奉上了茶，且在凳子上铺上了厚厚的软垫。白静娴和苏子格双双落座后，便有人将汤婆捧给了白静娴。
“子格，据你估计，顾衍还有多少日便会到达宁城？”白静娴一边接过汤婆，一边开口问道。
“最多半个月便会抵达。”
苏子格话音一落，整个房间里便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无言的沉默着。因为他们彼此都很清楚，若是那一日到来便意味着真正的决战，而白国的最终归属也会在那个时候尘埃落定。
白静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控制自己不要流露出一丝软弱，她慢慢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满是坚毅：“子格，告诉我，现在的我可以做什么？”
苏子格闻言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释然的一笑。
现在的白静娴并不是平日里的那般女装装扮，而是一身白色的男装，整个人显的英挺非常，再加上这般坚毅的神色，倒当真像个男儿。
“从今日起宁城没有公主，只有大王，这便是公主该做的事情。”苏子格定定的看着白静娴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白静娴神色一凛，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对了，公主前来宁城这二十多日可有留意霍国的消息？”苏子格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挑了挑眉开口道。
“不曾留意，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白静娴一听到霍国二字不由得有些紧张，现在的她既想要听到霍国的消息，又害怕听到霍国的消息，心里可谓是矛盾的不得了。
苏子格忽然降低了音调道：“听闻顾衍送了一名女子与霍远思。”
白静娴闻言猛的一抬头，清丽的面上表情很是紧张。
“其实顾衍这两年来一直不断地送许多东西与霍国，女子自然也不例外，可是霍远思却是将那些女子全部送回了顾国，本以为顾国也会吸取点教训，却不想……他们这次找到的这个女子……有些不同。”
“如何不同了？”白静娴定定的看着苏子格道。
“听闻这名女子与霍远思的青梅竹马宋琬长的一模一样。”苏子格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白静娴却是觉得心里一紧，顿时脸色煞白。
宋琬！
只是这两个字就足够让白静娴吃惊了。这个名字哪怕她只是听过一次，但是也绝对不会忘记。那是霍远思曾经轻喃过的名字，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的理由，也是霍远思曾经心动过的女子。
虽然之后他们之间默契的没有再提及过宋琬，但是这个名字却早就在白静娴的心里落下了刺，只要有人稍有提及，那根刺便会扎的她的心里一阵生疼。白静娴面上的神色几经变化，最终却仍是将情绪压了下来，较为克制的开口道：“那么……霍远思呢？”
他答应了吗？或者说犹豫了？
苏子格定定的看着白静娴，英俊的面上表情有些复杂，过了许久才淡淡一笑道：“霍远思怎么样对公主来说很重要么？”
白静娴闻言不由得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苏子格会这样说。她微微眨了眨自己的睫毛，眸色愈加深沉，但是最后却下意识的偏过了自己的头：“不是你要告诉我霍国的事情的么？”
苏子格仍旧将视线停在白静娴的身上，不过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沉淀：“我已经将霍国的事情告知公主了，对于白国而言，霍远思不管是什么反应，其实并不重要，不是吗？只要顾国还想要拉拢他，那么霍国就是敌人。”
苏子格最后一句话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将“敌人”二字咬的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