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大结局（中）
白静娴怔了一下，却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睛看向苏子格。..不似刚才那般躲闪和迷茫的眼神，那双眼睛里只是一片清澈，她看着他淡淡的开口道：“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所以，我想知道霍远思究竟是怎么回应的。”
苏子格见状，唇角似乎终于有了一点笑意，可是却让人看不分明：“他这次没有拒绝这名女子，这个女子已经进了宫。”
苏子格话音刚落，白静娴面上随即浮起一丝苍白，若不是自己竭力咬着自己的牙，估计她早已经发怒了。
只见白静娴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滞，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受，仿佛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地流失一般。
过了许久，白静娴这才慢慢抬起头来，一字一顿道：“子格，你还有话没说是不是？”
苏子格微微挑了挑眉道：“公主何出此言？”
白静娴目光坚定的开口道：“我相信他。因为我相信他，仅此而已。”
她相信他不会为一个只是面容相似的女子就动摇，她信他不会伤害她，不管是任何方式。而且，那个时候约定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相信他的。这是他们之间的誓言。
苏子格看了白静娴很久很久，却是一直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一般。过了许久苏子格这才笑出了声道：“现在的公主也有想要相信的人了么？”见白静娴目光里有些诧异，苏子格这才开口解释道：“其实公主和霍远思的事情，我和大王早就知道了。只是公主一直没有开口说，我们便不好主动提及罢了。本是想着现在三国之间形势不明，也许很快公主就会对他断了念头，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
白静娴眨了眨眼睛，刚想开口说话，却不想苏子格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公主，霍远思没有拒绝那名女子的原因是……因为霍国现在的大王纳了这名女子为妃，与霍远思根本没有半点关系。”苏子格讲事实说了出来。
不出所料，白静娴清丽的面上马上便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意：“那你刚才……”
“就是想要让公主误会啊，本想着若是这样就能将你们拆散倒也算是件好事。不过，公主既然选择信任他，那么子格也不好再做这拆散别人姻缘的事情了。”苏子格淡笑着道。
虽然苏子格说的话并不是很清楚，可是白静娴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在乱世中最不可信的便是感情，更何况他们二人一个人是白国的公主，一个人是霍国的王爷，中间还夹杂着一个虎视眈眈的顾国，按理说他们之间最好是不要有任何交集为好，因为在战争中，这种感情会严重的影响一个人的判断。
而且现在白国的形势有如此危急，顾衍随时会出现在宁城，霍国的态度一直不明朗，若是白静娴此时意气用事的话，只怕给白国带来的伤害之大根本难以估计。所以，刚才苏子格不过是在试探她对霍远思到底是何种态度罢了。
她相信霍远思，而他们相信她，就是这样。
“公主，他待你可好？”苏子格忽然开口道。
白静娴面上的表情慢慢变得柔和起来，就连唇角的弧度都微微上扬了许多：“嗯，很好很好。等着一切都结束了，我和他便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虽然……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会觉得是一个遥远的不切实际的梦。”
苏子格闻言似乎也很是感慨的叹了一口气：“是啊，那是多少人的梦啊。”
……
白静娴在宁城呆了下来，这么一呆便是半个月过去了，这一日白静娴刚刚走上城楼，便听到苏子格在训斥一个士兵。.白静娴想也没想就顿下脚步来，躲在一边听着苏子格说话。
“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苏子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危险。
“属下并未散布谣言扰乱军心，还请将军明察。”那侍卫似乎有些不服气，语气里竟是有股冲劲。
白静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便听得苏子格冷哼了一声道：“赵明，本将军再问你一遍，你知不知错！”
“苏将军要是看不惯我凭家世进了林郎将就直说，何必每次拐弯抹角的找我麻烦？说起来，苏将军你有何尝不是凭着家世进了林郎将的？”赵明语气里的不满更加不加掩饰了。
白静娴忽然想了起来，赵明他们是十日前才到达宁城的，虽然说是援军，可是却都些贵族子弟，行事散漫的很。这几日苏子格可是被他们气惨了，甚至还放过狠话说：“要是给我添乱，不管是谁，按军法处置，不服的给我滚回王城去！”
现在本来形势就严峻，不想内部先出现了不合，真的是大忌！
白静娴眉头紧拧，虽然她是以白子誉的名义留在宁城，可是却未曾直接去见过赵明他们，毕竟不想和人靠的太近，以免暴露。可是现在这种情形……
白静娴还在思索的时候，便听得苏子格的冷冽的声音响起了：“不如让我来教教你，我们之间的差距！”
“什么意思？”
“我让你十招，你若是能打得赢我，当众向你赔礼道歉也可以，哪怕是这个将军让你当又何妨？”苏子格的声音听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只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含义。
“你在开玩笑？你就不怕……”赵明似乎没有想到苏子格会这么说，不由得也吃了一惊。
“玩笑？我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陪着你开玩笑。我敢这么做，不过是知道就凭你肯定打不过我而已。”一句话里讽刺非常。
赵明一听顿时怒了，二话不说就抽了剑就向着苏子格招呼了过去，可是明明看到苏子格云淡风轻似的站在那里，他的剑却总是碰不到他分毫。
白静娴忽然舒了一口气然后轻轻的笑了，倒是她鲁莽了，苏子格能当上林郎将的副将，这次又是将军，怎么会只是靠的家世。他的实力，他的脾气，他的血性，他的骄傲，她不能忘了，也不该去质疑。
这里交给他处理就好。
白静娴浅浅一笑，便闭目靠在城楼旁养神。果然不出所料。不过一会，白静娴便听得苏子格的声音再次响起：“赵明，我们之间的差距可不仅仅是实力，还有……格调！”
白静娴闻言这才从一旁走了出来，看着被苏子格仅仅一招便制服摔倒在地的赵明，面上一片清冷，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直到赵明心慌的想要逃避她的视线的时候，白静娴这才开口道：“赵明，家世好有什么不好？起点比别人高，先别人一步跑有什么不好？把这个当成枷锁，你是笨蛋么？”
白静娴声音压得很低，面上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
可是说出的话却是让赵明一怔，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以家世为傲的，其实当他发现所有人都带着奇怪的眼光看着他的时候，当他发现大家关心的只是他的家世的时候，性格便慢慢的有些扭曲了。
所以他们很看不惯为什么同样是家世很好的苏子格可以受到众人的敬仰，而他们……
赵明眼里的情绪不断地闪动着，白静娴却没有再和他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苏子格，苏子格这才慢慢开口道：“既然穿上了戎装，就给我像个将士一样，有气给我打顾国去。.下去吧。”
等着赵明离开以后，苏子格这才开口道：“公主是不是在担心？”
白静娴却是摇了摇头道：“子格的话，一定可以解决的。”
苏子格闻言淡淡一笑，随即便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一封信来交给了白静娴道：“王城来的信。”
白静娴点了点头，便将信展开读了起来，读到最后，白静娴清丽的面上终于有了这半个月来从未有过的放心和喜悦：“哥哥没事了，总算安心了。”
“嗯，大王已经从王城出发，再有半个月应该就到宁城了，所以……”苏子格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他的目光随即也变得深邃起来，“所以，公主，明日便离开宁城吧。”
白静娴闻言忽然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苏子格会这么说，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这才慢慢抬起头来道：“是不是……他要来了？”
苏子格眸光微微一闪，过了许久这才叹了一口气道：“嗯，虽然派出去的探子都探不到确切的消息，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敢判断，他……顾衍要来了。”说到最后苏子格缓缓地叹了一口气，眸光越见深沉，“这里很快就会……所以，公主，离开吧，离开宁城，找一个地方隐居起来……”
“我不要。”苏子格的话还没有说完，白静娴就斩钉截铁的打断了苏子格的话。
“公主？”
“子格，既然他要来了，那么我就更不能走了。”白静娴面色严峻地道。
“大王已经从王城赶来，公主留在这里也只是危险。”
“那么在王到来之前呢，宁城怎么办？而且如果先到的并不是王，而是顾衍呢？子格，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要我一个人逃离，对不起，我做不到。至少，至少这一次让我陪着白国走到最后一刻。”白静娴的声音很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的表情莫名的带上了一丝不符合年龄的沧桑。
苏子格没有注意到白静娴话里的“这一次”的含义，只是微微的蹙了蹙眉道：“公主，你可知道若是顾衍到了宁城意味着什么？即使这样，你也还要留下吗？”
“是。”白静娴郑重的点了点头应道。
“那么你的梦呢？”苏子格的眸色染上了一丝无奈和悲戚，他还记得半个月前白静娴神色温柔的说着“等着一切都结束了，我和他便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
那个时候的她唇角轻扬，清丽的面上带着温柔而美丽的笑意，一双眼睛灿烂的如同星光汇聚一般。
可是现在她却是要坚持留在宁城，虽然他们都不曾明说，但是谁都明白留在这里的人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也许，他们都再也走不出这座城池，也再也不可能去实现各自的梦。即使是这样，她也要选择留下么？
苏子格定定的看着白静娴，一时间却是猜不透白静娴究竟会如何回答他。
过了许久，苏子格才看到白静娴慢慢的将自己的头微微上扬，一双眼睛清冽如霜，用着不属于她平日里那般冷淡的声音，而是低沉，庄严而骄傲地开口道：“大王一日不来，我便是王！王者，自当与社稷同在，焉能抛下社稷？”
不用再说，她的决意已定。
苏子格看着这样的白静娴知晓自己多说无益，便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和白静娴肩并着肩的站在城楼上望着城楼外的景色。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可是这样的静谧却莫名的祥和。
白静娴也不知道他们究竟站了多久，直到城楼上有将士轻呼“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啊”的时候，白静娴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果然亮的有些发白的天空中飘着宛若柳絮的雪花，白静娴下意识的伸出手去，一片雪花悠悠转转的落在她的掌心上，然后慢慢融化成一滴水，随即便没了踪迹。
“下雪了。”白静娴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公主因何叹息？”苏子格不解的转过头去问道，只是却不想刚好看见白静娴怔怔的看着漫天的飞雪发着呆，面上的表情似乎带着三分甜蜜，三分无奈还有四分的空洞。
苏子格本以为发怔的白静娴并没有听到自己的问题，可是没想到白静娴却忽然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她说：“因为对我来说，下雪的日子都是特别的。”
苏子格微微挑了挑眉，却没有再询问。
倒是白静娴过了许久才轻轻一笑，只是那一笑却是有些苦涩，她侧过身来轻声道：“子格，可否借我一把油纸伞？我想一个人走走。”
苏子格深深地看了白静娴一眼，这才点了点头，吩咐一名将士取了油纸伞交给白静娴，白静娴对着苏子格淡淡一笑，然后便撑着油纸伞走下了城楼。背影似乎有些孤寂。
……
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三日，整个宁城早已经银装素裹，变的一片素白。而这样的雪天莫名的会让人觉得特别的祥和，特别是在这样的深夜里。
天边不知何时升起了一轮残月，清冷的余晖覆盖在皑皑的白雪上，将夜色衬托的越加静谧。
就在这时，远方忽然传来了一阵有规律的马蹄声，声音铿锵有力，似乎要将这地面狠狠踏碎一般。四方的边角声蓦地响起，声声不绝，听起来尖锐而凄厉。突然发生的一切将这仅剩的静谧狠狠撕碎。
白静娴只觉得自己心里一紧，慌忙的换上衣服推门就向着城楼的方向看去，却不想入眼的却是一片鲜红，火光像是要烧破天边那轮残月将一切倾覆一般，凄厉的将这个黑夜照映的恍若白昼。
城主府里慌忙的众人注意到白静娴后，忙上前紧张地开口道：“大王，顾王已经兵临城下了，我们……”
“苏将军何在？”白静娴冷静的开口道。
“在城楼上。”
白静娴微微瞥了那人一眼，开口道：“莫要慌乱，徒添笑话。苏将军怎么吩咐你们的，照做便是。”
“是。”
白静娴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提步向着城楼的方向走去，没有人听得到她轻声的低喃：“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么？”
白静娴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衫，清丽的面上一片肃容，她的脚步焦急却每一步踩得很是沉稳。长长的青石长阶上看不到一个人影，一阵风起，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白静娴下意识的抬了抬头，向着城楼望去。
血色的风似乎要将那白国的旗撕裂一般，即使隔得有些距离，她仍是能清楚地听得到那已经被火燎的残破的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城头的灯已经熄灭，在惨白的月光下，腥红的火光中，整座城楼显得悲戚而肃穆。白静娴咬了咬牙，再次加快了自己的步子，向着城楼上奔去。
城楼上，苏子格一身戎装迎风而立，他的面色坚毅而深沉，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城楼的下方，让人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是大王！是大王来了！”就在白静娴出现在城楼上的一刹那，便有将士兴奋的开口道，众人一传十，十传百的将消息传递下去，刚刚还露出一副疲态的将士们一时间全部士气大振，竟是一鼓作气将那城下的顾国士兵逼得退了十来丈远。
白静娴见状这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向着城路上的将士们点了点头，这才走到了苏子格的身边和他并肩看向城楼下的情景。
苏子格抬起头来看了白静娴一眼，压低了声音道：“顾衍到了。”
震耳欲聋的杀伐声声声不歇，鲜血将城门外的长街浸湿，眼见的一切都在毁灭，白静娴慢慢的合上了眼睛，轻声叹了一句：“是么？这一天还是来了。”
苏子格没有再说话，只是他的目光不再停留在白静娴的身上，而是放在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身上，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宁城是白国的最后一道防线，若是守不住，那么白国……”
白静娴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睁开了眼睛，那双黑不见底，映着四周的火光，看起来莫名的有些瘆人：“宁城还能抵挡多久？”
苏子格摇了摇头道：“只怕等不到天明。”
白静娴闻言不由得双手握拳，清丽的面上愈加严肃和庄重。她将自己的背脊慢慢挺直，仿若一个骄傲的王者。
没有人看得到她头颅高悬，眼神轻蔑。
看着距离城楼不远处的顾军，白静娴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的情景，一切的一切熟悉的如同幻觉一般。
难道不管如何都挣脱不了命运的轮回么？
不，不一样了，至少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让白国蒙羞的公主！至少这一次她活出了作为一个公主的尊严！
想到这里白静娴清丽的脸上竟是慢慢浮现出一丝笑意，只是那一笑消失得太快，如同那昙花一现般，转眼凋谢。
“公主，若是宁城保不住了，你待如何？”虽然不想问出这样的话来，可是本来白国的兵力就不及顾国，现在又加上善战的顾衍亲自出战，只怕宁城真的……保不住了。苏子格微微蹙了蹙眉，轻声问道。
白静娴抬眼看了一眼天边的残月，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只要还有一个将士愿意抵抗顾国，那么作为白国王室，我便断断不会降！不会逃！”
苏子格还想说什么，可是一声沉闷的号角声却忽然响起，苏子格向着那声音的方向望去，便见到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的人一骑当先的冲破了白国士兵的包围圈，生生为后面的顾军杀出了一条血路，直逼城楼而来。
“放箭！”苏子格眸色一沉，随即右手一挥大声喝道。
万箭齐发，箭雨铺天盖地的向着顾军而去！
却不想那银甲之人打了一个手势以后，那杀出重围的顾军竟快速的集合在了一起，以手中的盾牌筑起了一道坚固的墙壁，羽箭根本贯穿不得半分。
苏子格眉头一皱，再次下令道：“阵型改变，骑军上！”
随着了望楼上将士打出的旗语，白国将士的阵型立马发生了改变，只见一匹匹烈马带着自己的主人从那盾牌组成的墙壁上一跃，轻松地就冲进了顾军的腹部，将他们的阵型不消一会便扰乱了。
就在顾军的阵势被打乱而来不及重新用盾牌抵挡之时，苏子格再次大手一挥道：“火攻！”
顿时整个战场上的火光更甚，明艳艳的火光将那即将褪色的长夜照的愈加明亮。
白静娴看着战场上的那个银甲之人，精致的面容上有一丝些微的动摇，可是很快便恢复了一片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