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霞光万丈

    婉情向前行进一步，两个人的脸几乎都要贴在一起，婉情狠狠的看着浅墨。“你跟他编瞎话的时候，有没有一丝是愧疚的？你诽谤我的时候，有没有一刻想到我曾经对你的好？浅墨，你的良心呢？你扪心自问，这些年里我可曾亏待过你，可是你却不知满足，竟然惦记着想过我的人生，我的人生因为你现在糟透了！”

    浅墨盯着她看了良久，久到我以为她成了一尊雕像，她却终于开口了。“如果我们交换人生，你处于我的境地，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大言不惭的指责我了。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我也不会后悔，我要亲手毁了你们的相遇，让你们所有的浪漫纯情全部沾染上污浊气息！”

    “你毁的又岂止是他们两个的一切，难道你忘记了吗？那也是你和西风的初相遇。”我在此刻终于忍不住站出来，慢慢的走近她们，两个人错愕的看着突然而至的我。我却只看着浅墨，嘴角似笑非笑。“浅墨，你之所以爱上何西风，不也正是因为那一日他同样救了你吗？”

    浅墨眯着眼盯着我，未置一词。

    “你千方百计想要毁掉他们之间的一切，难道不知那开始的地方也有你的一份吗？”

    “我不在乎。”浅墨轻笑，“如今他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了，我又何苦纠结于过去呢。”

    “你真是恬不知耻！”我面上虽笑着，眼底却寒意顿生，凝聚在手中的这股力量，几乎下一刻就要掐断她的脖子。我虽不擅长杀人，但我也从来不是善良之辈，像她这样被贪念迷了心智之人，我不会去度化，只想着让她死在我手上。

    浅墨意识到我的危险信号，脸色变了变，刚要向后退去，却听到远处那一声焦急的呼唤，她突然奸诈的一笑，随即跪倒在地，眼泪汪汪的哀求着婉情。

    “公主殿下，您千万别生气，一切都是浅墨的错。浅墨不该让将军买什么集贤居，也不该出现在您面前，都是浅墨错了，求公主饶过奴婢这一回吧？”

    我对她这变脸比变天还快的速度不屑一顾，这些演戏的功夫都是我和婉情玩儿剩下的，可是我却高估了何西风的智商。只见他大老远的焦急地跑过来，一把将浅墨扶起来护在身后，不分青红皂白甚至都没有丝毫质疑的愤怒地看向我们。

    “她身怀有孕，你难道就不能迁就着点儿吗？”

    婉情的脸上有一丝动容，却还是保持镇定。“不能！反正在你眼里怎么都是我的错，我又何苦委屈自己迁就她？”

    婉情也不为自己辩驳，说完拉着我转身要走。

    “你给我站住！”何西风说着上来拉住婉情理论。“你几次三番的找浅墨的麻烦，集贤居是我买下的，那不过就是一处酒楼，你为何要执着于此呢？”

    婉情愤怒的回身看向他。“不过就是一处酒楼？何西风，你失忆我不怪你，可是你也别仗着这件事就胡作非为。我跟你说过吧，那酒楼是我最重要的回忆。我原本想买下来，可你偏要和我争，好，你想买我让给你，可我也说了吧，别毁了它，给我留个念想，你却把它卖给了青楼？你成心的吧？”

    “我......”何西风理亏的不知说些什么。

    “我可以理解你，因为你原本就是对自己喜欢的女人言听计从的性格，如今你确定了自己曾经爱的人是她，那你听她的吧，我不拦着，可是何西风你给我看清楚了，不是我在找茬，是她要把我的回忆毁了！”

    “没有......我没有，将军。”浅墨眼泪掉的很是时候，她摇头否认：“是因为他们出价高，我才想要卖给他们的，我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婉情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再一次拽着我的手转身离去，然而何西风却不肯就此罢休，又要拉她。

    “你先站住！”

    我实在忍无可忍，我真的没想到何西风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变得让我怒不可遏的回手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这一巴掌用尽了我全身的力道，甚至打得他嘴角都破了。

    众人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如此举动，都惊呆了，连被打的何西风都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既然她身怀有孕，那么你就替她受着吧。这一巴掌，是我替公主给她的教训！”

    何西风错愕的转过头看向我，“教训？浅墨何时做错，要你来罚她？”

    我淡笑着一字一句的说道：“贱婢浅墨，冲撞公主，原该赐死，怎么样，你也想替她死吗？”

    “贱婢？浅墨如今是我的女人，你怎能如此羞辱于她？”何西风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一个激动就想扇他第二个巴掌，却被婉情拦住了。

    “你的女人？她一日在宫中为婢，这辈子都别想脱了奴籍！”

    何西风抢白道：“我会为她赎身的！”

    我不屑的看着他，“你以为皇宫是妓院吗？想要赎身便赎得了？哦，我倒是说错了，浅墨如今的行为，连个妓者都不如！”

    浅墨了我的话脸色已然煞白，她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紧紧的拽孜西风的衣袖。

    何西风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握紧了拳头问。“你到底是谁？这是我们的家事，何须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家事？外人？”我好笑道，“公主是天子之女，她受辱便是天下受辱，你觉得这是家事？我与公主自幼相交，你们发生的所有事我都有见证，你觉得我是外人？”

    “她何时受辱？我在这公主府中，只见她成日里欺负浅墨，何时有人欺负过她？”

    我真是被失忆后的何西风弄得哭笑不得。“看来你不光失忆，连基本的礼数都忘记了。公主下嫁于你，见公主如见君王，立时下拜是根本。别说是你，就是你的父母见到她都要行大礼。可你刚刚所作所为完全是藐视公主，这不是欺负又是什么？”

    我走近他，指着浅墨道：“何西风，你是猪脑子吗？仅凭她的一面之词就妄下定论，把你和婉情的一切都抹去了？朋友的话你可以不信，婉情的话你也可以不信，那么你父母的话呢？难道他们也会骗你吗？你就没有一点点的怀疑吗？你和婉情的那点儿事，随便问一个路人都能知道真相，可是你偏偏只听她一个人胡诌？婉情她可以控制府中众人，却无法堵住悠悠众口，邺城中的百姓自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浅墨见我如此说，一下子慌了起来，她用力的扯着西风的衣角，拉着他便要走。“将军，我们走吧，浅墨好怕。”

    “怕个屁，你给我闭嘴！”我高声怒吼，吓得浅墨一哆嗦。“你少给我在这里装可怜，怎么你怕我说吗？当初在集贤居的事情，邺城中谁人不知？你以为你瞒得了他一时还瞒得了一世吗？”

    何西风孤疑的看着我，似乎有些动容，浅墨更加着急，突然捂住肚子，一个劲儿的喊疼。何西风再顾不得别的，就要抱着她离开。

    我移步上前拦住他。“她这么拙劣的演技没想到你还真吃这一套啊。”

    “你说够了没有，若是她出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若是当初我滑胎的时候，你也像如今这般紧张，我会不会不那么痛苦？只是那时你昏迷不醒，什么都不知道。”婉情突兀的一句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她悠悠的继续说道：“你南疆负伤，母后病重，我受不了刺激，眼睁睁看着怀了两个多月的孩子没了，若是他还在，我的肚子一定比浅墨的大很多。”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悲喜，我却能深切的感受到心疼。“浅墨。你还记得吧，当时是你一直在我身边。”

    “将军，我好疼！”浅墨死死的抓住西风的胳膊，西风看着婉情，终于还是狠下心来转身走了。

    婉情没有再看他们，只是盯着前方的景物，眼神没有任何焦距。她傻傻的笑，笑到声嘶力竭，笑到声泪俱下，笑到不能自持。我走过去，心疼地抱住她，感受到她全身的颤抖，我紧紧地拥住她，尽量给她多一点的力量，尽量让她镇定下来。

    我不在的日子里，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悲欢离合，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辛酸苦楚。那个无忧无虑的婉情，那个刁蛮任性的大琼公主，那个到处惹祸天不怕地不怕的可爱女孩儿，她到底去了哪里，她的灵魂追随着谁的脚步消散了？

    “婉情，别哭，一切都会过去，都会好起来的。”我安慰的拍着她的脊背，她却嘤嘤的只是哭泣。

    “好不了了，阿音，好不了了，我再也不会有孩子了，再没有了......”

    落日的余晖将天边晕染成凄美的红色，那不停翻腾的火红的云海，一浪一浪的翻滚着，像是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又像是能把天都翻过来一样。霞光照在湖面上，水天相接，全是耀目之色，仿佛天下间再没了别的颜色。可是我却知道，这凄美黯然终将会被黑夜笼罩，然而黑夜之后，既是破晓黎明，既是新的希望与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