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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才刚睡下?”她奇怪的问。.

    “娘哭了一夜,昨儿个我起来三、四次,娘都在哭。”

    钟凌轻叹,怎么能不哭?母亲还不到三十岁,若是在现代,这个年龄的女生还在找男人谈恋爱,她已经守寡,还成为两个孩子的单亲妈妈,更别提这里的人对寡妇有多苛刻,想独立撑起门户,谈何容易。

    “知道了,姊先给阿静煎两颗荷包蛋,阿静先吃一点再去念书,等娘起床,再炒两道菜,我们就一起吃饭。”

    “要不,我把书拿来这里读,姐姐教阿静?”

    “行!”她的功课普普,考试成绩不上不下,她奉行老二哲学,什么都不让自己太出众,所以人缘好得不得了。

    虽然书念得不怎样,但不过教个八岁孩子嘛,有啥困难的,看她的!

    听见姐姐允下,钟子静飞快地跑进屋里拿书,钟凌也快手快脚进厨房煎两个蛋出来。荷包蛋要怎样才好吃?很简单,蛋白周围要微焦,蛋黄要七分熟,起锅后上面淋一点点酱油,厚,那个香哦,母鸡闻到也会大义灭亲。

    钟凌把盘子交给弟弟,钟子静则把一叠书交给姐姐。

    她接过手一看,啥?哪有什么国语数学自然社会,全是四书五经,杀她吧、砍她吧,文言文认得她,她可和文言文不熟啊。

    这里的教育目的是残害民族幼苗吗?年纪轻轻怎么读这个,不是应该读“天这么黑,风这么大,爸爸捕鱼去,为什么还不回家”吗?

    她挑三拣四,终于挑到一本入门款《三字经》。

    很好,她知道这本书,很红的嘛,古代专门用来教孝子启蒙……问题是,她是新时代孝,三岁学中文、英文,上国小多学了个乡土教学,国中哈韩,又学几句韩文,样样学的下场就是样样不通。.

    何况她还是个电脑族,用电脑写文章都还能挑出几个错字,用手工书写嘛,大概不只几个,在这种情况下让她教弟弟文言文?唉……

    “阿静,这些书你都读过了吗?”

    他扬起笑脸,满面自信的回答,“全背熟了!爹爹说,等我背熟,就教我里头的意思,可是……”

    可是爹不在了。钟凌在心里接下他未竟的话,拍拍他的肩,称赞道:“阿静真不简单,能认识这么多字,不晓得意思还能背得起来,换了姐姐,肯定办不到。”

    “姐姐又不考状元。”他可是很认真的,会念、会写、会背,连爹爹都说他厉害呢。

    “是啊,姐姐不考状元,不必读这些。”

    “所以姐姐也不知道里头写的是什么意思?”

    见他表情沮丧,钟凌超心疼,她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打开书,指着第一个字。

    “这个字叫作人。人类啊、人性、人情的人;这个字叫作之,之后、之前的之;这个字叫初,初夜的……呃不对,是悔不当初的初。”

    她暗暗提醒自己,这个开黄腔的习惯要改掉。

    都是无良阿舅的错,他喜欢费玉清,从小就把她抱在怀里看他的节目,结果她没学到费玉清的唱腔,却学到他的开黄腔。

    三岁看大,教育啊教育,环境教育真的很重要。

    吞吞口水,她继续说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意思呢就是说,人类在最初最初的时候,想到性呢,都是单纯善良的,呃,每个人的性……行为都是很相近的,可是透过不同学习,那个性……嗯,行为啊,就会出现……那个改变……”

    娘的,这是什么鬼教材,这么小就教导性行为,还说古人保守咧,性乃迁,意思是异性恋会透过引导或教育变成同性恋吗?这么开放大胆,教她这种天真善良的小姑娘怎么向弟弟解释?

    难怪古代不让女人读书,他们只把性主权交到男人手上……

    钟凌发现弟弟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充满疑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讲解。.

    “这个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就是说,如果你不好好教育孝子,他对于性的看法就会改变,至于这个性教育最重要的道理,就是要专一,千万不能看上一个爱一个……”

    还好、还好,终于讲到正途,这才是精华嘛,原来《三字经》就是一夫一妻制的发源地,回头应该拿毛笔把“教之道、贵以专”圈起来,这是必考题!

    提起精神继续往下看,啥?她瞠大眼睛,这又是什么鬼?!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哇咧,古时的孟母居然是因为自己是寡妇,做不好性教育,特地找好邻居来相处?她儿子生气说:“我不要学、我不要学!”她还切断机杼?那个机杼不会是某种器官的隐喻吧……^

    “啪”的一声,她用力阖上书,深吸气,笑着对弟弟说:“其实呢,姐姐对《三字经》比较不在行。”

    “那姐姐对什么比较在行?”钟子静天真的小脸望向钟凌。

    “四书五经,没错,就是这几本,下次姐姐再给你讲解哦!”

    噗哧!

    钟凌一顿,侧耳倾听。“阿静,你刚刚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有。”阿静摇摇头,吃着盘子里的荷包蛋。好好吃哦,他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荷包蛋呢,姐姐真是厉害,可以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

    “没有吗?”难道是她神经质?她明明听到有人在笑啊!

    “没有。”阿静笃定说。

    “好吧,姐姐去看看稀饭熬得怎样了。”

    墙外,一名紫衫男子笑得直不了腰,站在旁边的青衫男子用手肘推推他,严肃的目光暗示他适可而止。

    捂住嘴巴,他尽可能抑住笑意,读那么多年的书,他还真不晓得,原来《三字经》竟是这样解释的,不知道那些香艳小说是不是从中取得灵感。

    清风走近,对笑到弯腰的男人道:“爷,那日死的就是这家的男主人钟明,他曾经考上秀才,后来到了京城,在安平王手下做管事,据说颇得王爷看重,几年下来挣得一片家业,后来带着新婚妻子返回故乡,置下几笔田地,安安静静过日子。”

    “既然是读过书的,女儿怎会教成这副德性?”

    那个被喊作爷的紫衫男子,身材颀长,浓眉俊颜,脸庞白皙,一派的斯文风流,那身打扮就是两个字——贵气。

    至于态度严肃,有强烈面瘫嫌疑的男子,有着一双不怒自威的深邃眸子,脸上留着一把大胡子,他穿着青布衣,布料不太好,却是干净整齐,腰间系着一块羊脂玉佩,价质不菲。

    “在乡间,女子不需要念书。”面瘫男接话。

    清风续言,“钟明一死,两房亲戚都想从中得到好处,这一家子往后日子还不晓得要怎么过。爷,咱们要不要帮他们一把?”

    是该帮,不过……他挺期待这个为《三字经》做新注解的小丫头,会怎么处理她那帮子亲戚?

    “先别动手,先看看状况再说。”

    面瘫男没有发表意见,却投出一个不苟同的眼神。

    贵气男道:“卢氏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身材窈窕,容貌姣好,又是从大户人家里放出来的,气度自然与一般乡下妇人不同,不晓得有多少人在暗中觊觎,钟家三房应该很快就会被吞得干干净净吧。”

    心里分明说该帮,但他嘴上却讲着残忍的话,想看好戏似的。

    清风叹气,这就是他家主子啊,嘴巴、心里各是一码。

    “主子,钟明的棺木才抬出门呢,明里暗里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算计,外头算计也就罢了,偏偏自家人也不省心,前有狼、后有虎,咱们不帮手,几个妇孺还能活下去?”清风试着说动主子。

    “啪”的一声,贵气男的折扇往清风头上一敲,“你倒是挺关心的,怎么?看上那丫头了?”

    瞥一眼清风,爱笑的双眼射出两把刀,他立时收起多余的同情。

    “爷,那丫头还小呢,属下是心底有愧,当时要不是属下疏忽,这家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贵气男挑挑眉,不接话,转身离开。

    保持沉默的面瘫男在两人离开后,一抬手,一道黑影疾射而来,站到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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