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有些讶异的抬起眼眸瞬向他,不明白他是何意。“臣妾只是实话实说。”
“那你说说,你带这几个人来做什么?”他指向跟在她身后那四名嘴角有病的姑娘。
花萝直视着他,不卑不亢的道:“臣妾性子驽钝,无法讨王爷欢心,故而臣妾不敢多留在王爷跟前,以免徒惹王爷心烦,可王爷受伤,臣妾担心王爷的身子,这才带她们四人过来服侍王爷,倘若王爷看她们顺眼,便留下来伺候您。”说完,她回头吩咐四人,“你们过来,让王爷好好瞧瞧你们。”
四人上前,拘谨的低垂着螓首。
花萝出声道:“把脸抬起来。”
四人抬起脸,怯怯的望着白千量。
白千量先前已见过她们,所以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反应,反倒是鲍淑仪在看清她们的长相后,黛眉微拧。
他那双寒星般的墨瞳斜睇了花萝一眼,再望向鲍淑仪,似笑非笑的说道:“你瞧,王妃倒是有心,竟寻来这几个美人来投本王所好,你说本王该不该赏王妃?”
鲍淑仪微一沉吟,温婉的表示,“能寻到这几人,可见王妃着实花了番心思,冲着这样的心意,王爷是该赏赐王妃。”
“可不是,要同时找来四个嘴角有痣又模样标致的姑娘,实属不易。”白千量吩咐一名侍婢,“将日前从宫里带回来的春茶,取些给王妃尝尝。”
“是。”侍婢应了声,立即取来春茶递给了红衣。
他接着再道:“既然王妃这么有心,这四人本王便留下来。若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是,臣妾告退。”花萝朝他福了个身,转身离开。
瞅见她那毫不留恋离去的身影,白千量心中莫名的掠过一丝不豫,但下一瞬便被他隐去。
而花萝出来时,云姗姗已不见踪影,因为赵总管在花萝进去时,已向云姗姗传达了白千量的命令,她不相信,大闹着想进去亲自求证,被赵总管命人给押走了。
望着丫鬟刚从花园里摘来鲜花,花萝坐在桌前,支手托着香腮,疑惑的忖思,她记得前生白千量并未受伤,怎么这会儿他竟受伤了?
最令她感到吃惊的是,云姗姗居然从贵妾被眨为侍妾,甚至还被迁到了集翠阁去。
她找来的那四人,这才刚在白千量跟前露了脸,云姗姗便失宠,自然不可能是因为那四人的缘故,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云姗姗失了宠?
她前生遭人推落山崖惨死,云姗姗也是她怀疑的凶嫌之一。
每年入夏后,皇上都会移居到凤梧山上的行宫避暑,大臣、皇子还有后妃们也会随行,以往白千量从不带她前去,但那次也不知为何,除了鲍淑仪和云姗姗之外,居然也带着她一块儿去。
原本她见白千量肯携她同行,以为他终于愿意亲近她,不想他将她带至行宫,便不曾再理会她,她心情愁苦郁闷,遂到后山散散心,原本青儿也随行在旁,但因天空突然飘起细雨,她不想回房,青儿遂回去取伞具。
当时她独自一人站在山崖边,想着这四年来备受丈夫冷落的难堪与难过,黯然神伤,猛然间,感觉到有人用力推了她的后背一把,令她猝不及防的摔落山崖。
而她身死后,竟被当成是想不开而跳崖自尽。
无人得知她是被害而死,自然也无人去追查凶手。
当时她的魂魄徘徊在自己的尸身周围,亲眼见到云姗姗来吊唁她时,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还幸灾乐祸的说了句,“哟,这死得可真惨。”
花萝心忖,再过两个月皇上便会移驾避暑行宫,倘若没有意外,这次白千量应当会携她同行,她倒要瞧瞧,那时究竟是谁将她推下山崖……
“王妃、王妃。”
红衣的嗓音唤回了她的思绪,她抬首望去。“什么事?”
“鲍夫人来了。”红衣禀道。
鲍淑仪侍立一旁,见花萝看向她,她微笑着朝花萝福了个身,行礼道:“妾身见过王妃。”
花萝神色淡淡的问道:“今日不是请安的日子,你怎么来了?”
鲍淑仪温婉笑道:“妾身做了甜汤,特地送些来给王妃尝尝。”她抬手示意侍婢,将带来的那盅甜汤呈上去。
“这汤可有送去给王爷?”对于鲍淑仪刻意的示好,花萝面上不显,心中却暗自提防。
以往鲍淑仪对她可没这般殷勤,先前已送了她一匹布,现下又送来甜汤,也不知这其中暗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心思。
“方才妾身过去探望王爷时,已送了一盅过去。”鲍淑仪微笑答道。
“王爷的伤势如何了?”花萝随口问道。
“太医说手臂骨折了,须休养两、三个月才能恢复。”
“这好端端的,王爷昨日是怎么受的伤?”提起他的伤,花萝有些好奇。
“据说是书房里的书柜突然倒下来砸伤了王爷,赵总管后来亲自察看那书柜,发现底下被白蚁蛀空了。王爷已向皇上告假,这段时日会留在府里头养伤,王妃若得空,可去看看王爷。”
“怕王爷不想见我,我还是别去惹他生厌了。”花萝瞟她一眼,明知白千量不待见她,她还让她往他跟前凑,也不知存的是什么心。
鲍淑仪温言浅笑道:“王妃多虑了,您昨日送给王爷的那四个婢女,这会儿都在王爷跟前伺候着呢,我今儿过去探望王爷时,王爷还提到了王妃。”
“他说了我什么?”花萝漫不经心的问道。
“他说王妃八成是受了高人指点,开窍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秀眉微蹙,面露不解。
鲍淑仪欲言又止,似是在考虑着要不要直言相告。
“你直说无妨。”
“王爷的意思是,王妃向来心软,突然之间硬起心肠来,施手段整治了几个不长眼的姬妾,说不定这是有人在背后……提点王妃。”白千量并未这么说,但鲍淑仪想套出让她性情陡然间改变的原因,故意曲解了他原来的话意。
花萝不动声色的顺着她的话答道:“可不就是有人指点了我吗?前几日我午睡时,梦见了我过世多年的亲娘,她一来就斥骂我,说我太窝囊了,明明是身分尊贵的王妃,却老是教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妾给踩到了头上,简直不象话!最后还说,若是我再不振作起来,就不认我这个女儿,我着急之下便醒了过来。”
说到这里,花萝微微一笑,才又续道:“醒来后,我深切反省这几年来的作为,越想越感到羞惭汗颜,觉得娘亲骂得没错,这才下定决定要改过,不再让娘亲失望。”
她相信母亲若在天有灵,见到她以前那般委曲求全的模样,心疼之余,必也会气恼她的不争气。
“原来如此,想必是王妃思母心切,才会梦见已过世的母亲。”鲍淑仪听毕,温笑道,可心中对她的话却是半信半疑,不太相信仅仅凭着一个梦,便能让她的性子有这么大的转变。
不过随侍一旁的红衣和青儿听了主子的话,却毫无怀疑的相信了,因为主子就是在那日午睡醒来后,性情整个变了。
又再说了几句话,鲍淑仪才离开。
花萝站在窗前,冰冷的眼神注视着鲍淑仪离去的背影,她明白她是特地想来套她的话,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令她改变。
死过一回,她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心善无知、不懂得揣测别人心思的笨女人,而且看事情比以前更加通透明彻。
第3章(1)
赵总管微胖的身躯亦步亦趋的跟在白千量身边,陪着他在园子里散步赏花,一边听着他交办的事——
“下个月太子生辰,他素来喜爱玉雕,你让人去置办几个上好的玉雕,送到他东宫去,另外,我日前得到的那几匹从关外送来的骏马,挑一对送去给他。”
“是。”赵总管接着请示,“奴才记得三皇子的生辰与太子相差也没几日,不知三皇子的生辰贺礼要送些什么?”
“三皇兄素来喜爱仕女图,你寻几个画工好的画师,依春夏秋冬四季绘四幅仕女图送过去,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