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无日之日
说到婉秋姑娘，就不得不说此时风楼里平静下的波涛汹涌了。
“主子，咱们……咱们真的不走吗？”婢女红月看着窗边的主子，小心翼翼地问着。
凌婉秋摇摇头，“我怎能舍下王爷独自离开？”
“课刚刚天象馆传来消息，再过一个时辰，大雨将至，王爷很可能就会……”红月知道主子对王爷的一片深情，可是……可是，若是再不走，性命堪忧啊！
“你们若是害怕，暂且离开两日便是。”满脸尽是忧愁地望着窗外的一片荷池，自入了冬后荷叶都枯黄了，犹如她内心的萧条一般，失去了生机。
“主子，您别怪奴婢多嘴。听青莲说，王爷此番回来就是为了杀雨楼的新主子安雨辰。可青莲还说了，王爷并不确定杀了安雨辰后能不能控制住自己。若是王爷没控制住，恐怕连您都不能幸免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主子，咱们还是先走吧！”青莲是红月的妹妹，想知道雨楼里发生了什么自然是极容易的事。
“王爷何曾为了一名女子停顿过自己的脚步，只怕是……只怕是……”心里只是有那么个想法，泪已落满眼。
“主子您别乱想，王爷多年来待您如何您心里有数，王爷待您可比待任何人都好呢！”说话的是另一名婢女，金慧。
婢女们说得都没错，可王爷只是对她特别了一点，绝对称不上温情。她在他眼里看不到留恋和爱意啊，所以才寒心。
“红月，你说王爷一早便去了雨楼？”
“是的，主子。”
“还未离开吗？”
“嗯，一直没离开。”
“我去看看。”不见着他的面，她心里始终是放心不下。凌婉秋说着，起身，轻移莲步。
“主子，万万不可啊！若是等下王爷有什么不对的，您可就……”红月拦在主子前面。
“主子主子，徐总管来了。”小婢女小跑进来通报。
“徐总管？快，快请！”徐总管此时来风楼，怕是有要事。凌婉秋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发丝，走到门前等着。
“婉秋姑娘。”徐万生停在了门外。
“徐总管不必多礼，”凌婉秋的语气里有一丝急切。“徐总管此番前来，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
“王爷命属下转告婉秋姑娘，请尽快收拾东西，到避难所暂避两日。”低着头，如实转告。
“什么！”凌婉秋两腿一软，跌在了婢女怀里。“王爷……王爷这是……”
“属下已在避难所安排好了地方，请婉秋姑娘尽快过去。”
“主子，连王爷都让咱们暂且离开，咱们离开便是。两日后再回来即可。”红月扶着凌婉秋，心里倒是一轻。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是啊主子，王爷是要保护您呢！”金慧也劝说着，生怕凌婉秋不走。
“王爷真的是这么说的？”凌婉秋楚楚可怜地看着徐万生。王爷这是在保护她，可她更觉得是在推开她呀！
王爷深受诅咒折磨，她作为王爷的青梅竹马、作为王爷身边唯一的女人，她更应该陪在王爷身边不离不弃才是。而不是在他痛苦难受时、只为自己的安危而远远避开。爱一个人是爱他的全部，即使这样的爱会危及性命。
但王爷似乎从来都不知道她这般苦恋……
“请婉秋姑娘尽快离开吧！”那般令人动容的凄楚，就是徐万生也不忍多看，说罢便离开了风楼。
徐万生前脚离开风楼，后脚凌婉秋便晕了过去。几名婢女倒是省了心，直接将晕倒的主子带走即可。
雨楼里，安雨辰围着炉子看着书。楼暻渊靠在榻上，闭目养神。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就是这般宁静，紧绷的神经都松开了。
突然来了一阵风，将手中的书吹得哗啦啦响。安雨辰将书放下，起身把窗户关上。转头看着榻上的楼暻渊，似乎是睡着了一般。
“既然只要有太阳你便会没事，你又何惧那些风风雨雨？我的意思是，以你的轻功，想要避开狂风暴雨去追逐太阳应该并不是一件难事。”风雨来的时候逃开，去到一个有阳光的地方不就行咯，又不是整个地球都在刮风下雨！
“只要已经碰见了阴雨天，除非原地的阴雨天气过去，否则逃到哪里都不行。”眼未睁，答了话。
“也就是说，像现在这样，外面风起云涌着眼看着雨就要来了，你若是现在离开皇城也是没用，对吗？”这毒也太阴魂不散了吧！
“嗯，若是事先知道当地的天气，可以提前避开。”所以宫里特别设立了天象署负责观察天象，稍有发现阴雨天气的迹象就会通知他提前避开。
唉！真是让人浑身无力！这日光石诅咒完全不能用“科学”来解释！
“那你现在……呃，觉得怎么样？”才两三句话间，她发现楼暻渊的脸色越来越沉。
媚人的丹凤眼突然睁开，看着略显不安的安雨辰。“痛。”
痛，语气是如此云淡风轻，眼神是如此镇定，不免让人怀疑其中的真实性。但安雨辰知道楼暻渊没有在骗她，窗外已狂风大作，太阳隐去，他开始觉得痛是必然的。
“我能帮你什么？”拿药？按摩？还是唱首能舒缓压力的歌？与其呆呆地等着他爆发，做点什么能减轻他的痛苦也好啊。
“待着！”说罢眼睛又闭上了。
一刻钟后太阳已彻底隐去，狂风呼啸，似乎预示着将会有一场大雨。
安雨辰一边搅着红枣人参汤，一边细细地观察楼暻渊的动静。
接下来她要独自面对恶魔，毫无反抗之力的她除了接受命运的安排似乎别无他法。
此时的楼暻渊双目紧闭，眉峰紧拢，额头青筋渐现，一滴滴的汗从前额冒出，然后顺着脸颊落下。薄唇紧抿着，身体开始渐渐颤抖，握着椅子扶手的手指泛白。
这一切都在预示着，楼暻渊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楼暻渊是一个有着极强内力的武功高手，性格冷酷坚韧，连他都承受不住日光石诅咒，若是常人，恐怕早就崩溃了吧！也难怪，很多中了日光石、月光石诅咒之人早早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砰的一声，椅子碎成了粉末，眨眼间，本安坐在椅子上的楼暻渊已到了安雨辰面前。
那是一双红色的眼睛，和第一次在郁城见到时一模一样，红得要滴出血来的眼睛。
安雨辰紧捏着手里的勺子，手指轻颤、勺子碰着碗壁发出清脆的声音泄露了她的害怕。
任凭她已三十九岁高龄、走遍五大洲七大洋、穿越古今一千多年，但面对这样一双阴森恐怖的眼，她的心脏也不自觉地紧缩着。太可怕了，光是看着这双眼睛她已觉得快要窒息了！
楼暻渊真的会杀了她！
“为我死，可好？”嗜血的笑配上红色的眼，只需这么一眼，常人胆子都会被吓破。
安雨辰未来得及的拒绝似乎被楼暻渊当成了首肯，大手一挥，安雨辰的身体便如泼出去的水一般落在了门外的地上。
呕！一口腥鲜的血自安雨辰嘴里吐出。
剧痛从腹部传来，让她五官都揪在了一起。昏花着眼，看着逐渐靠近自己的身影。混蛋！是谁说的楼暻渊没穿白色衣服的日子就不会杀人，今天他明明穿了银色！
“为我死，可好？”又是同样的一句话，楼暻渊已移步到安雨辰跟前，脚一抬，安雨辰的身体便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最终摔落在墙角。
这样的一摔一撞，血彻底染红了安雨辰的一身绣裙，意识在剧痛中渐渐模糊，最后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若是还要醒来，让她睁眼就看见属于21世纪的东西吧……
杀红了眼的楼暻渊移步至昏死过去的安雨辰的身边，面目狰狞，似乎想要将安雨辰撕碎，又似乎强忍着体内排山倒海的剧痛，这两种强烈的情绪就想要将楼暻渊撕成两半一般，在他脑海里、身体里不断地拉锯着，却始终没个结果。只留楼暻渊双手抱着头，不断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发出阵阵嘶吼声。
大雨如期而至，点点雨滴不断地打在安雨辰和楼暻渊身上，冰冷刺痛的雨却没能唤醒昏迷的安雨辰，也制止不了狂暴中的楼暻渊。
避难所里，所有人都恐惧得瑟瑟发抖，深怕下一秒杀人狂魔就会出现血洗全城。唯有那幽幽转醒的凌婉秋，担心与伤心间不断流泪。
他和她，究竟如何了？
同样的疑问浮现在龙椅上的皇帝心头，却无人能答。
答案，只能等雨过天晴才能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