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是人是鬼（下）
说完告辞的太子缓慢抬头，宽厚的嘴唇向着沈晶晶温和一笑。
那笑充满了如释重负，仿似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已解决，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是个孝子。”沈晶晶总结道。
那笑容一闪即逝，继而微笑中的嘴轻启，开口未说话，而是对着一脸期待的软塌上女子吹出一口阴寒之气。
气体直线进入沈晶晶的口鼻之中。
她两眼一闭，躺倒睡去，很快鼾声如雷。
第二日的清晨，熟睡中的沈晶晶是在翠玉的催促中才被唤醒的，她睡得很好很踏实。
她做了一个不算美不算坏的梦，她梦见天上真的有神仙，而她就是其中的一个。
她是神仙，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但是不幸的是她是私生子，是玉帝与牡丹花王的私生子。
玉帝在和牡丹花王那什么的时候，他是有妻子的，那个女人被三界尊称王母娘娘。
她出生的那一年，王母娘娘也为玉帝生下第七个女儿，比她大几天，所以她后来被玉帝排行老八。
她是小三的女儿，这是一件很坏的事情。
上辈子加这辈子最恨小三，更何况是成为小三的女儿。
沈晶晶被晃醒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恢复不过劲儿来，她很开心自己长得那般的好看，但她很郁闷自己的身份。
最让她纠结的是，牡丹花王高高在上受万神敬仰，为何要心甘情愿堕落做了三界嗤笑不已的小三？９生下了她，直到......
“郡主，快醒醒，坏了事儿了，太子死啦！”翠玉拼命地摇动软榻上女子的身体。
太子死了？沈晶晶的第一反应是，“不能吧，昨晚我还见到他了，他......”
软塌上的女子指着前方的墙壁说道，“他在这里。”
翠玉一副小报记者捕获重大绯闻事件的吃惊状态道，“不是吧，郡主，你思念太子都入梦啦。奴婢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您喜欢过太子呢？！郡主啊，您真的是博爱啊。”
博爱你个头！是太子有求于他。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太子死了？是什么时候死的？”沈晶晶抓着她的衣摆问道。
“相爷回来说，太医们推断为昨日宴会之后的一个时辰之内。”翠玉继续道，“说是人死之后多长时间会尸僵，奴婢记不得了。奴婢只听老爷说，太子被发现时，身体都僵硬了，奴婢的天啊，好可怕。”
“比这更可怕的是太子是被皇后害死的，好吧？”不知什么时候小白飘了进来。
沈晶晶狐疑的望向他，口型道，“你说的对，乌鸦绕顶，活不过两日。你又说对了。原来他真的死了，我还以为我做梦呢。”
“呃。”小白努力的整大鱼肚白的眼睛道，“奴才刚刚说的不是这个。”
“哦，你刚刚说什么？”沈晶晶开始往前倒，倒着倒着突然被自己的粗心吓了很大的一跳，“你是说？”
她做出一个砍头的动作。
小白点头又摇头，继而瞧着更加不解的沈晶晶，解释道，“奴才点头是因为你理解的对了，皇后杀了太子；奴才摇头是因为你推断的害死方式错了，太子不是被砍头，而是被下了无味之毒药。”
无味毒药--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喝下之人，一旦吃肉或嗅到肉味，就会肠穿破孔不治身亡。
“何时下的，下在哪里？”沈晶晶追问，犹豫道，“难道？！”
瞧着女子的眼神，小白点头道，“是。”
“太子一早就知道？！”沈晶晶可惜，“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饮用皇后赏的果子酒？而且喝那么多。”
“太子是天下第一孝子，”小白评价后，低头叹息道，“可惜却是长子。”
“皇后可真下的了手，自己的亲骨肉啊，更何况如果没有太子这个长子在，她哪里能坐稳皇后的位置？”沈晶晶垂着眼帘，不愿意面对现实的说道，“可怜太子昨夜还来求我救救她母后，不光对我下拜，还说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我。”
“哎。郡主还是不要惋惜了。太子仁善，对您也也有莫大的恩情。您既然答应了太子，还是好好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吧。”小白提醒道。
“若趴在皇后身上造成生命危险的是人还行，我们最少是一个种族，还能交流一番，可惜是一条花斑大虫，哎，伤脑筋。”沈晶晶头疼道，“如今，我还有一件颇为棘手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
“奴才就是您的参谋，郡主不防说来听听。”小白将手中的浮沉含在嘴里，跪地叩拜道，“奴才愿为郡主效犬马之劳。”
“诶，诶，你这些封建礼教赶紧放一边，真是说一百次你都改不了。”沈晶晶坐在梳妆台前，瞧着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忍不住伸出手触碰自己的脸颊道，“冥界王子给了我两个选择，第一杀了李明朗，换来几十年的寿命；第二，四日之后交出自己的心脏。”
“哦。”小白抬头，鱼肚白的眼睛闪出亮光，“自然是选择前者。”
“呵呵，”沈晶晶转过头来，向着身后的小白笑，“避鬼体消失，鬼魂就会所向披靡。”
“呵呵。”小白不置可否，拐弯道，“最重要的是您自己受益，可以寿终正寝啊。您想啊，冥界王子可是掌管生死簿的冥王唯一的儿子，他说的话在冥界还是很有分量的。有他的话做底线，就不会有什么牛鬼蛇神轻易的敢带走你。您自然能够寿终正寝啦。奴才记得，寿终正寝是郡主您的愿望。”
沈晶晶抿抿嘴，“如果我交出自己的心脏呢？”
“呵呵，”小白苦哈哈的笑，“做比奴才低一等的鬼魂会很惨。郡主还是算了吧，就李明朗平日里对您的态度来看，他不值得。”
小白的话提醒了他，一次次交锋，李明朗的态度低到谷底，用自己巨大的牺牲来救这样人的性命实在委屈。
“那就杀了他。”沈晶晶的左手不自觉的摸向心脏所在的位置，喃喃自语道。
“正是。”小白高兴地笑出声，“郡主英明。”
“可为什么我说杀了他时，心脏会难受呢？”沈晶晶扑棱着大大的杏眼问，一张鹅蛋脸很是惨白。
“这......”小白忽的飘到沈晶晶跟前，自上而下的无比同情的看向梳妆台前的女子，道，“奴才估计，”
他迟迟不说出下一句话，急的沈晶晶催促的问道，“什么？”
“您是爱上李明朗了。”小白面无表情的说道，满脸的兴奋化作凝固。
“不可能。”知道后半句话的沈晶晶着急的辩解道，“怎么可能，他长得很帅么？”
“是啊，冠面如玉，峰鼻蔻唇，尤其是那一双星星一般闪耀足以令天上的太阳和月亮黯然失色的眼睛分外吸引人。”小白回应道，“您说的对。”
沈晶晶自问道，“他身材很好么？”
“身材当然好，据伺候他的宫人说过，新科状元李明朗别看看着瘦弱，实际上很是精彩，那酗儿可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品种，恩，”仿似自己亲身触摸过一般，小白将浮沉叼在嘴里，两只手比划道，“触感也是杠杠的好。”
沈晶晶不说话了。
小白耸肩，突出浮沉，浮沉自动飘进他的手里，他才看着沉默的女子不紧不慢的说道，“状元郎还是个难得的人才呢，三甲第一。”
“说的好像你看见过似的。”沈晶晶噘嘴，不得不承认除了身材她不知道外，小白的说的都对。
“状元郎的美名，奴才如雷贯耳。倘若不是因为他避鬼体的原因，奴才都愿意天天陪他睡呢。”说完，还意犹未尽的两手捧着嘴巴窃窃的笑。
失了命根的男子笑起来总是带着极大地阴柔，声音高尖而哑，很是醒脑。
“容我再想想。”沈晶晶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诺。”小白干脆的回应完，迅速的将自己的鬼体蜷缩成球，穿越后门，滚动出了玲珑阁。
沈晶晶缓出一口气，这才起身走向软塌，边走边说道，“出来吧。”
“沈家郡主。”王员外夫人拄着拐杖，径直飘到沈晶晶跟前。
她瞧了一眼软塌边缘苦哈哈的绿眼蟾蜍，回转头对上女子的视线冷冷的说道，“郡主最近真是太忙了。”
“是啊。”沈晶晶无聊的回应道。
“郡主，可是要好好地注意身体。”王员外夫人声音冷冷的说出关心人的话，怎么听都觉得是在敷衍的开头。
“多谢。”沈晶晶头也不抬，实在是不想看她那张老脸。
“不知道赵凤来的事情可有进展。”王员外夫人向前飘出半步，一半身子隐于床下，一半身子浮于床上，距离半坐的女子只有一拳的距离说道，“可是要快些。”
“呵呵。”沈晶晶真不想装了，“夫人，我是人啊，现在交通和通讯都这么不发达，叫我一个深闺女子如何能这般快的搬倒高高在上的公主？９有，请您铭记，您家的案子有新科状元李明朗负责，他正在查，正在查，正在查。”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李明朗？”王员外夫人将拐杖狠狠地敲向地面，尽管敲不出响声，但是自鬼体剧烈的抖动，依然可以看出她生气的厉害。
她颤抖着鬼体，道，“官官相护，老身都不知道赵凤来那个贱人到底给了他多少好处，我家冤情明显的很，他却迟迟不宣判。”
“证据，证据。”沈晶晶道，“瑞国是法制国家，法制是由两朝丞相制定的，状元郎又是丞相的得意门生，最讲究证据。尤其要搬倒的是目前皇上跟前最受宠爱的公主，更不是一般的难办。”
“哼。”王员外夫人自鼻尖发出狠狠地一声冷哼，瞧向沈晶晶的眼神多有不善，道，“打散情敌的唯一方法就是灭掉她。沈家郡主，您一定要吸取老身的教训，老身当有今日都因为当年太过心软了，老爷去世时就该立刻马上将小妾处死。”
“她是人，是一条命。老夫人胡乱处死人，是要付法律责任的。”沈晶晶提醒道，“处死她，你就得一命偿一命。”
“哼，她是被老爷赎回来的，老爷将她的卖身契藏在床铺下，早就被我翻出来。”王员外夫人暗道，“可惜我当年居然心软的连卖身契都还给她了。”
沈晶晶垂头，卖身契在王员外身上，赵凤来当年于王员外而言不过是一宠物，想杀就杀，想卖就卖。
失去卖身契的人，自然是没有偿命一说，有今日的情景来看，王员外夫人当年确实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