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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最毒不过妇人心

    几日后,去卫国的使臣带着百车礼品登上求和的道路,而送行的那日,唯有尧荣一人没来。

    安之抓住金施的把柄,故而金施只得按照安之的要求,把安之献计的经过全全报给卢之晋。

    卢之晋早已知道安之是卢郅隆的爪牙,本不想任用。

    奈何卢郅隆一直铁着脸,让卢之晋看的胆颤心惊,便封了安之谋臣的官职。

    卢之晋道:“如你所言,卫国派了使臣前来求和。”

    安之道:“陛下可以答应卫国的请求,若是大国常年作战,使国祚衰微。”

    卢郅脉然笑了起来:“安之,你没有说实话。”

    安之没有回答,抬起头望着卢郅隆。

    只见他的目光忽然凝聚,安之的心也紧张起来。“只怕卫国不是真心求和,卫国不服。”

    安之心中急忙盘算,卢郅隆接着说道:“公子安之,陛下如此看重你,你何必要另寻打算,辜负陛下的苦心呢?”

    安之被说中心事,目光一烁,“安之不敢。”

    卢郅隆站起身缓缓的走了几步,腰间挂的帝王绿翡翠镶银禁步纹丝不动。

    刚一下朝,卢郅隆便示意安之密室相见,安之心中藏着许多秘密,顿时一阵紧张,只能匆匆跟着去了。

    “我知道你叫百玦打卫国的缘故,你的卫王为了废黜太子便叫太子死战,而你为了唤醒你的卫国便兴兵来犯,这样的手笔,和你的父亲如出一辙,简直是破釜沉舟不留后路。”安之听了,吃惊的望着卢郅隆,慌忙跪地请罪。

    卢郅隆掺起安之道:“公主,我很佩服你的胆气和抱负,寡人年少时,和公主相似,而今我为侯爵,行事诸多不便。本侯想了许久,如果公主一片心思能够为了百玦,是百玦之幸。”卢郅隆的态度诚恳的简直让人不忍拒绝。

    安之试探的问道:“侯爷是否在想,如果安之不从,必杀之?”卢郅隆先是一怔,随即朗声大笑,“公主直言,一语中的。”

    安之道:“安之若说全然忠心,陛下也不会相信,臣愿意为陛下所用,如果陛下愿意保全卫国。”

    卢郅隆点点头抚掌道:“你的要求很合理,寡人答应了。”安之面露喜色稽首而拜“臣安之叩谢陛下。”

    卢郅隆也微笑着让安之坐下,像是心里真的高兴,面上时不时流露出欢喜的神情。

    卢郅隆转而道:“虽然答应了公主,可这一次还是要对卫国用兵。”

    安之思量片刻道:“安之请旨随军出征。”

    卢郅隆道:“卫王使臣送来的国书上说,卫国要割让明城和沐城给百玦。”

    安之道:“这两城都是百玦的大军打下来的,再说割让,未免不够诚意。”

    卢郅隆点点头道:“所以本侯才说非得再打一仗不可。不过不急,即刻开战,恐遗人口实,卫王这招借花献佛真是高妙。”

    安之正要还口,忽然灵光一现。或许卫王本就不想求和而是本就想要开战,也未可知。而卫国不知能不能经得起再战,安之端起酒尊抿了一口,没有做声。

    尧荣府中的会客厅中,几个谋臣正和尧荣议论些什么。

    “蔡甸兄果然高明,国书换了几个字,不怕他百玦王不恼火。”尧荣激动的面上泛起红晕。

    蔡甸也奸诈的笑到:“只怕那些老古董至今还蒙在鼓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的手段。”

    尧荣道:“不过本以为会留下墨迹,没想到一点都不留,跟新的一样。”

    “老夫先用清水一滴一滴的除去墨迹,再雌黄轻轻一涂,晾干后重新写上,就跟真的一样。”

    尧荣就着酒壶饮了一大口,咕咚一声咽下。将酒壶摔得粉碎,猛然站起来,眼中红红的充满血丝。

    “让那帮老东西求和去吧,一群懦夫!”

    卢郅隆赏了安之一所宅子,修葺的很是细腻,茹兰很喜欢这个新住所,叫豫游移植了许多西府海棠在海棠花边上的空地搁置了汉白玉的圆桌圆墩,还叫匠人开了四方的鱼池,修建了假山小桥,亭台轩榭。

    卢郅隆看重安之,朝野上下看在眼里,安之曾应允金施不把尧荣假死的秘密说给百玦王听,金施感激,觉得安之仗义,讲信义,常在朝堂上替安之美言。

    一时间,安之成了众臣眼中的御前红人,引得众人前来拜访。安之的公子身份是卢郅隆刻意保密的,流言众多,也不成秘密了,因卢郅隆不准提起,众臣心知肚明却也不宣之于口。

    有些好事的臣公备下金银前去拜访,安之一概不收,后来众人摸清门路,说安之出身宫廷,见惯了奇珍异宝,便只赠送些难得的书籍,安之假意推辞几句,便就收下。这样一来,书房的博古架上慢慢堆满了少见的书籍,甚至还有书法家的手抄真品。

    秋风萧瑟,秋日单调而浓艳的色彩将人们的生活浸染得丰富而热烈。

    信枢的百里急使送来卫国宫廷密报搁在汉白玉桌上,雪白的信封在雪白的桌面上,很不显眼,就像这信件本身的意义一般是不愿让人见的。

    寥寥几行字,这着许多重大的事件。

    平日里安之会仔细研究一番,可是今天这封信,安之不愿相信。

    尧荣的兵败,并没有影响他的地位,卫王的宽容反而壮起他的胆子。

    尧荣进宫的次数愈发多了,常常和戴姬凑在一起,按理来说,戴姬是他的远方长辈,拜见戴姬未为不可,只是次数多得让人生疑。

    卫王自从兵败后,渐渐的昏聩起来,常常大摆筵席,戴姬也趁着卫王兴致,送些舞女歌女来劝酒助兴。安之不能理解卫王为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就变得如此堕落颓唐。

    豫游匆匆跑来,端起茶杯一口喝净,安之道:“何必喝那凉的?”

    说罢,便重新倒了一杯,豫游推开,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绸缎包,放在桌子上。打开来看,是些药渣。安之对药理一概不知,茫然的用手捏了捏,闻了闻,问道:“这些是什么?”

    包里是制作五石散的原料药渣,豫游因不好明着讲出来,便含糊其辞:“我不懂药,请了人来看,这东西使人丧失理智。难怪大王会…”

    安之道:“这是什么意思?”

    豫游面露难色,他不知道如何解释。便吞吞吐吐的说道:“君子非礼勿言。”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这话是上不得台面。

    安之一头雾水,虽不知他到底说些什么,大概理解成蒙汗药一类能让人失去意志的东西。

    安之道:“这是谁给王吃的?”

    豫游道:“是宸妃。”

    宸妃留给安之的印象是强悍而邪恶的,或许这其中有个惊天阴谋。宸妃一定在和尧荣谋划着什么…

    “戴姬好像有喜了。”

    “什么?”

    “恐怕王储之争在所难免。”

    天气渐渐凉了,直到初冬第一片雪花轻柔的飘落,这是安之在百玦的第一个冬天。

    百玦王将身国进贡的锦缎赏了些给安之,安之因而进宫谢恩。

    安之觐见时,王后卫英正坐在卢郅隆身边,卫英果然是个明艳美人,比起她的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面容更加和善,少了她母亲的妖娆之气。

    安之头戴羊脂白玉雕花冠,插镶指甲大的珍珠白银簪,系着雪白云纹暗花垂緌。一身月白衣裳,银线绣的宽腰封挂着通透的百合福字翡翠佩,垂着金黄的穗子。发绣如意云纹荷包中装着几枚散香,眉毛用黛螺画成剑眉。

    安之进殿前脱靴解剑,正冠整衣方才觐见。安之稽首而拜:“臣安之拜见陛下,王后。臣叩谢陛下恩赏。”

    卢之晋道:“请起。”

    安之抬起头,卫英正盯着她看,安之之前描眉,画的是稍细的剑眉,显得格外英气,格外俊秀,卫英从前没有这样想过,安之仿佛是投错胎的一个男儿,仿佛穿上男装才是真的她。

    卫英一直盯着安之,安之拱手道:“王后。”

    卫英才醒过神儿,笑到:“好久不见你了,安之…哥哥。小时候在卫国宫廷一同玩耍仿佛还是昨天。”

    卢之晋温存的望着卫英,目光柔情仿佛星光撒在流动的柔波上熠熠生辉,那眼神仿佛包含着无限宠爱。

    卢之晋转而对安之道:“今天没有外人,去了繁琐礼节,一家人一起叙旧,不必多礼。”

    虽然卢之晋并没有察觉,但卫英的态度让人很不舒服,安之不知她的谋划,仍恭敬道:“臣,岂敢御前失礼。”

    安之一时不知有何旧可叙,卫英笑到:“记得小时候,哥哥便与众不同,父王出的诗文,姐…皆能对上。父王时常赞赏。父王还说,若安之为子…中之长,便立安之为太子呢…”

    卫英两次说走了嘴又立刻改口。

    卢之晋一概没有听明白,他虽然提出叙旧,不过是照会卫英的要求,他的心里正在盘算着别的事情。

    安之有些诧异,望着卫英,恍惚见,仿佛见到了戴姬。

    只好敷衍的回应道:“臣惶恐,王后过誉了。”

    卫英见安之并不回应,卢之晋又心不在焉,便先退去了。

    安之道:“臣有一言禀报,因而恍惚,在皇后面前失礼,请陛下赎罪。”

    卢之晋如梦初醒似的,“嗯?哦…无妨,你刚才说有谏言相告?”安之道了声是。

    卢之晋像个重新回过神来似的,重新认真起来,“请讲。”

    安之道:“臣以为,陛下应火速出兵卫国,陛下之前有攻打卫国之念,臣以为此时正是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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