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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匡复之功何其远

    卢之晋一怔,随即欢喜,像个见了美食的孩子,片刻又收敛笑容道:“公子所言,正是寡人所想,公子以为金施挂帅如何?”

    安之不知他喜从何来,也不知他为什么突然对战事如此关心:“金施大都督确实将才,不过臣以为此人不可久留。此人有欲,必生异心。”

    卢之晋道:“愿闻其详。”

    安之先稽首请罪,卢之晋心急道:“何必如此,公子为寡人爱妻兄长,就是寡人的手足兄弟,以后寡人与安之相谈,如兄弟知音,不必多礼。”

    安之谢过后静静的说道:“安之有下情隐瞒,之前金施上报的尧荣之死有假,是金施误将替死鬼当作尧荣,

    臣告诉他实情,大都督对臣说,如果臣能保密,就与臣同富贵。此人不可轻信。”

    卢之晋点点头道:“这样的人不用也罢,眼下用人之际,寡人又能如何呢?为何不早说此事?”

    安之道:“臣…有一计,可取金施而代之。”

    卢之晋的眼中散发着天真烂漫的神色,如同盈盈星光…

    卫王一连几日都不曾听政了,朝中一切事务都有尧荣打理后宫宴乐的次数越来越多,后宫承宠的宫女也越来越多,安之听到这样的消息,很是震惊,自古以来,王朝更替,表象大多如此。

    珝宓宫中,尧荣穿着宦官的衣裳仰卧在戴姬床榻之上,戴姬虽然是尧荣的长辈,却生的比尧荣还要年轻些,戴姬娇嗔的埋怨道:“你这天煞孤星,刚刚克死了你那老爹,又来呕我?”

    尧荣在戴姬脸上蹭了蹭,“好表姑,你疼我,只归我一个人吧,卫王开始吃那药,便活不久,等他死了,我就坐他的位子,到时候,你今天疼我多少,我就疼你多少。好不好呢?”

    戴姬一把将尧荣的脸推开,笑骂道:“好一个忠君爱国的乱臣贼子…”尧荣揉揉粗壮的脖子,有力的臂膀箍住戴姬,亲吻着戴姬的耳朵,一面心肝脾肺肾的乱叫。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侍女压低声音通报道:“陛下往这边来了,就快到门口了。”尧荣一面急急忙忙的系着腰带,一面不满的谩骂:“这老东西,来的真不是时候,老子恨不得一枪捅死他…”

    戴姬匆匆的整理头发和衣裳,床榻,一面推搡着尧荣:“傻东西,还不快从后门走?”

    尧荣拎着裤子,不情愿的从窗户翻了出去。

    卫王吃过了药,满面红光,戴姬笑盈盈的迎了上来,“陛下,今日,宴乐可还舒心么?妾身身子不大爽朗,因此才不能陪伴。”

    卫王迷迷糊糊的坐下,戴姬一面让人去煮醒酒汤,一面用帕子沾了凉水,给卫王揉太阳穴。

    卫王拉过戴姬白嫩如脂的手,摘下她手上黄澄澄的红宝石金戒指,扔了,醉醺醺道:“金戒指,带了快两个月了,哪里需要戒那么久?”

    戴姬被卫王捏着手觉得疼,像抽回来,又不能,便千娇百媚的嗔怪道:“陛下,妾身着实不能服侍陛下,因为臣妾的肚子里…”

    说着一手在细腰上抚摸着。

    卫王见状,先是一怔,随后大喜过望,大笑道:“莫非是?”

    戴姬娇羞的点点头,用帕子甩了卫王一下道:”妾身还不是为了忌讳…谁知陛下一点都不知晓妾身的心思…”

    卫王听了,大笑一阵,侍女端了解酒酸汤来,卫王借过喝了一口。

    “我大卫国后继有人了…”

    却说安之对卢郅隆说一计除掉金施。卢郅隆以为可行,金施虽然常胜,却很世故圆滑不够真诚,纠结的一群谋臣皆是势力之徒。

    大殿之上万分肃穆,卢郅隆率先开口道:“陛下,臣听闻,卫国百姓所食之物和列国不同,特地寻来与各位爱卿分享。”

    说罢一挥手,二十个宦官端着托盘鱼贯而入,托盘中是一些白瓷碗盛着秕谷煮野菜。

    卢郅隆笑到:“臣曾鱼服去我百玦的乡野,尝过百玦的野菜,味道很是特别,诸位,别端着了,吃干净。”

    众人一时间惊愕,左顾右盼,不知谁先下箸。卢之晋首先尝了一口,觉得食用这样一碗菜简直是苦不堪言,趁着诸位大臣低头之际,悄无声息的扣在地上。

    有妆模作样的亡口中扒拉几下,卢郅隆见状,轻蔑的冷笑一声,转而收敛了笑容,面对众位大臣冷冷道:“怎么?陛下都吃得,诸位倒吃不得?”众人一听,纷纷强忍着恶心,一点一点的往口中送。

    唯有一个郎官把心一横,风卷残云的几口吞下。卢郅隆见状,满意的点点头,像是搞了恶作剧般的微笑挂在脸上,一双笑眼眯成一条缝。

    众人纷纷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神情,也大口吃起来。

    不到一刻钟,那郎官忽然面露难色,拱手道:“陛下赎罪,臣…臣…胃痛难忍…实在是…撑不住了”

    卢之晋饶有兴致的轻声道:“哦?这么神奇?”话音风轻云淡,仿佛轻柔的一丝春风。

    众人不敢多言,都强忍不适,低着头垂手而立。

    卢郅隆凌厉道:“想必诸位生来就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不知哪位能告知本侯,这是什么原故?”

    众人都不做声,空旷的大殿里净若无人,卢郅隆见无人回答,一拍手:“就你吧,郎官。”

    郎官似乎受了惊吓,慌张的一抬头,惨白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是…臣受陛下恩典…”

    卢郅隆听了,朗声大笑,一直笑到咳嗽。

    “这么说陛下恩典没有泽及天下喽?”卢之晋听了这话,趋炎附势的向郎官投以不满的神情,郎官慌张跪下,连呼不敢。

    卢郅隆冷眼瞥了众人,仿佛见了许多酒囊饭袋。伸手一捻唇边细细的胡子,方才开口:“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这个道理不必再教诸位,别把自己家的水缸装的太满了,你们的水缸满了,陛下的水缸就空了。”

    众臣方才松了一口气,齐呼愿为陛下效力。

    卢郅隆说完了百玦的家事,方才恢复平静和热情。卢之晋见卢郅隆的脸色转晴,便心血来潮的问道:“寡人听说卫王这两年,喜爱宴乐,宫廷之中常常莺歌燕舞,曼妙非凡啊?”

    令尹庄股道:“臣听闻,卫王并非爱好宴乐,实则爱上进药,日日必食,迷失性情。”

    上卿臧点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国君昏聩,百姓受苦,我百玦以仁政治国,应以天下为己任,出兵卫国,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卢郅隆点点头道:“臣正有此意。请陛下传安之觐见。”一个尖细的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响彻整个大殿。

    安之身材匀称,唇红齿白,目若朗星,穿着文官的官服,手持玉笏。

    “安之觐见陛下。我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目目相觑,安之颇有名声,煽动瓜分东渚的卫国公子,又是曾经献计大败卫军的谋臣,只是身份不高,众人不知为何传一个将军帐下的谋臣上殿。“

    臣听说安之文采甚好,就令你写檄文一篇,以作军用。”安之答了声是,正要退出殿去。卢之晋道:“就在这里写,不影响诸位议事。拿纸墨!”

    两个宦官抬着桌子,和跪席,摆在大殿的侧面,安之只得拱手遵旨。

    安之今年二十岁,是朝堂之上最年轻的臣子,众大臣有的同情,有的蔑视,安之端端正正的跪坐在大殿的另一侧,时不时有人瞟她一眼,留下不以为然的一笑。

    商议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卢郅隆道:“大都督金施是我百玦的常胜将军,这一次还是金施挂帅。”又扭过头来看安之“写完了没有?”

    安之道:“回侯爷,臣已经写完,只是墨迹未干。”

    卢郅隆一挥手,两个宦官,捏着写着檄文的绢布轻轻搁在了卢郅隆的岸上。安之的字迹很是工整,笔力也不像是二十岁的年轻人写出来的。卢郅隆大略的浏览了一遍,并无一处改动,没有一处错字。

    “尚可。”待墨迹干了,将绢布递给旁边的宦官,卢之晋最不喜欢听道德文章,喜欢听别人揭短,檄文一贯是多有涉及便喜形于色道:“令尹庄股,你文采好,你给诸位爱卿念念。”

    庄股接过来,不禁赞叹道:“果然少年英才。”卢郅隆没有听清:“你说什么?”庄股回神道:“哦!臣是说公子安之文武全才,堪当重用。此文如烈火焚烧,又如寒冰刺骨,可谓是绝骂。”

    卢郅隆见令尹文邹邹的十分有趣,也忍俊不禁。安之毕恭毕敬的向令尹回礼,引得庄股更加赞许。

    卢之晋一时见卢郅隆似乎很给面子,便也心情大好:“都说文人相轻,看来我百玦的朝堂之上,没有这样的事情,实在可喜。庄股,你念吧!”

    庄股清清嗓子,高声念起来:

    呜呼哀哉,上无功则邦国无定,世不宁,则民生息止.

    今有卫国,国祚不兴,天怒人怨,乃尊任无能使然也,奸佞登临,忠贤戮没。民生无计,百业不兴,事故属文骂斯,刀快水热,大义深明,为民请命。以天下人之口,震汝之昏昏!

    卫王昏君,枉为人尊,元初一年承帝业于先皇,继而不思为国反纸醉迷金。无良之举,其罪是无可恕。遥想椿萱茂时,纵横权术。盈利图私,不谋实事。大话空文,官样文章。

    待皇考崩。笙歌夜夜,舞袖成风,美妾盈室。姣好年华,迫而委屈,是无可奈,三更悦见,四更生厌,弃如敝履。使阖宫哀叹诚惶诚恐,滑天下之大稽,实为千古之一害,为万人嗟牙。复无道于世。暴戾恣睢,专横跋扈,是使百花残败,千流皆涸,星汉垂落,日月无定,国力江河日下。

    西宫宸妃,原系乱世亡国妖姬,城破时,以卑鄙之躯献与卫,自此宫闱祸乱,勾心斗角,实为之罪也。

    其与人不善迫害贤女,油蒙六腑,五脏皆黑,以色侍人,岂不可悲?反是不耻,逐揽大权,杀人无形,屠戮为乐。名曰妾妃,实为妖孽。不取贞操,内外勾通,为人所知,随即杀人灭口,诛其九宾,颠倒是非,巧言令色,颜如舜华,心比蛇蝎,生食人心,啖如脆梨

    元初一年,天子初登大宝。拨弄曲直,恶诬东宫大妃,使其含冤受绞。群臣侍殿上者,面如死灰。复诛杀求情者两人,斥责者三人,并五人头颅城东示人,百姓封皆不敢言,是使天下人尽皆惶恐,瞠目,冲冠,据枉然。

    九年,王为傀儡,猛虎大将军尧荣常出入宫室,遂二狼狈并作苟且,更愈猖狂,终成有负人伦君臣之事。吾所以为此,以挽国家之威而除见凌之辱,

    尧荣为将,乃为虎作伥耳,其人面若凶神,心如恶鬼,胸无点墨,贻笑大方,嫉贤妒能,谋害忠良,护国无力,坑儒有方,既无近虑,更无远谋。无知酒徒,形色乖张,无良竖子,匹夫实当。上不敬天地人伦,下不图治国开疆,前不能上阵杀敌,后不善富民安邦,文不修儒家经典,武不就万夫不当,亘古之蠢物独猿猴之愚匹之一二。

    元初八年与百玦争利,百玦承天顺民兴兵讨之,孤军之力不过五万,猛虎大将举兵号百万雄师,鼠辈怯战,闭门不出,铁水铸门,唯恐城破,不敢一战。奈何兵败如山倒,一战成败势,布衣鱼服仓皇夺路,抱头鼠窜,乃其昏聩,两面受夹,腹背受敌。乘兴而去,大败而归。上悯其辛苦,竟拜其蛟虎侯。有忠臣言实情者,皆见指叛逆。君臣一体实为不堪,西宫宸妃并起与尧让联手除忠臣良将不计其数,至官政要职,皆为其爪牙。

    悲夫!上欲闻天下事,下皆作太平词,如不察民心,此等腐败,岂有不亡之理?宗庙经三世而易主犹在眼前。君子兼济天下,事故百玦我王大义深明,会邻邦之姻亲,维天命之仁厚,举仁义之师救万民于水火,诛除奸佞无赖,匡扶宇宙乾坤,重振朝纲鼎立,义军所至,箪食壶浆以迎我主,雀跃翘首以盼君王。

    誓邀天下名士同伐逆贼以安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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