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一年来,她可是将少爷对待少夫人的态度清清楚楚的瞧在眼底,一向觉得少夫人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也就是因为这样,今早她才大着胆子帮自家主子做了一件事。
可若是少爷真的对少夫人另眼相看了,那好姨娘怎么办?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连翘蓦地打了个冷颤,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少爷最近是在拥雪院住了些日子,可那又怎样?少爷对好姨娘的疼宠可没少半分,男人的恩宠才是后院的一切。
想到这里,她更加露骨地道:“一个徒有其名的少夫人有什么好怕的,还值得你这样巴结?”
阿虎听了怒气更盛,受不了的道:“你家好姨娘还只是姨娘呢!而你,不过是姨娘的丫鬟,竟敢这样非议少夫人,还说少夫人会被休弃,你还要命不要?”
他知道好姨娘在夫人的照拂之下,在褚家是很有分量的,却没想到连连翘这个丫鬟也敢这么对当家主母说三道四的。
“非议又如何?谁让她妄想高攀了褚家,若不是她,我家主子又怎会屈居为姨娘?”
“你……”阿虎被她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连翘见状,更加得意,有些口不择言,“再说了,少夫人瞧着便是一副短命相,就算有了天大的福气可享,也不过平白折了她的寿罢了!”
“你……”阿虎本就口舌愚钝,你了半天却骂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长见识了,原来我家姑娘在褚家是连一个妾室的婢女都是可以编排的!”
听到这话,两人同时回头,便见一群陌生人围在门口,虽不是穿金戴银,可从几名男子那一身锦服,还有腰间配戴的润绿晶透玉佩,守门守久了的阿虎自然也养出些许眼力,一看就知道这几个人的富贵,这样的发现让他立时弯腰施礼,好声好气地询问来人的身分。
至于连翘早已忘了自己不过是个奴婢,一见这些人毫不守礼地直接进了大门,立刻双手叉腰,瞪圆了眼,喝问道:“哪儿来的无礼之人,竟然擅闯大将军府?”
宰相门前七品官,像她们这些在主子面前有点脸面的丫鬟,在某些人眼中的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讲起话来也是带着浓浓的傲气。
“大哥,原来咱家的姑娘在这里是受这种气的。”江成云冷凝着一张脸看着态度嚣张的连翘,冷冷的说道。
旁人怕他褚家是深受皇眷的将军府,但他们江家可不怕,为了汪袭绿,他们兄弟都有豁出去的准备了,更何况这件事他们占着理,就算权势大如将军,那也是要讲理的,否则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了将军府。
宠妾灭妻,这可是件大丑闻,就算是将军也不能这般行事。
“你们到底是谁?”眼见这几个贵气逼人的男人在她的喝问下,依旧那副旁若无人的模样,连翘的心也跟着在打鼓。
她虽然平常狐假虎威惯了,可也不是没有眼力的,见来人半点不惧将军府的威名,便知道自己这回可能踢到铁板了,正寻思着该怎么补救。
江成云显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大哥,何必跟个奴婢说那么多,直接押着她去找褚靖南要一个说法便是。”
站在江成云身后的江成玉扶着娘亲的手,也赞成的说道:“是啊,对这种目中无主的丫鬟说得太多也是白费,什么样的主子养出什么样的奴婢,我倒是很想瞧瞧褚靖南想要宠妾灭妻到什么样的地步,更何况娘亲也心急着要见绿丫头,这泪从听到绿丫头病重就没停过。”
“也是!”江成恪闻言,压下了心头的怒气,显然十分赞同弟弟的说法。
事实上,他也急着去瞧瞧汪袭绿,虽然事前的准备算是周全,可是谁又能保证完全不出意外呢?若是真让绿丫头出了什么事儿,第一个不想活的只怕便是娘了。
他娘要是有了个什么万一,他那爱妻如命的爹一定发狂,到时候倒霉的便是他们这几个儿子。
因为不想有这样的下场,所以他眉一挑,惯常在他身边伺候的小厮便一个箭步抢上前,押住了连翘。
完全没有想到来人竟然这样大胆,连翘初时被震慑住,可回过神来后,便不停的嚷嚷道:“夫人、姨娘快救命啊!奴婢快要被人给杀死了……救命啊……”
她鸡猫子鬼叫的声音让江家三兄弟直皱眉,完全不懂这样的奴婢怎么会出现在将军府,但也不奇怪,既然有那种宠妾灭妻的主子,自然也有这种会犯上的下人。
江家三兄弟被吵得烦透了,却也没多说什么,押着人往后院走,显然就是想要瞧瞧褚家会做何处置。
第3章(2)
匆匆地奔至了拥雪院,院中再没往日那样热闹,隐隐间还透着一股子萧索寂静,让褚靖南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掐住了似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几个箭步踏进院门,不见汪袭绿守礼地带着丫鬟迎了出来,只见红串和半屏领着小丫鬟们匆匆穿梭,脸上都带着令人心惊的肃然,半点笑容全无。
望着她们,褚靖南张嘴欲问,可向来面对千军万马、凶狠残忍的敌人也不胆怯的他,竟有些害怕的不敢开口。
褚夫人瞧见儿子伫立在门口的身影,带着慈蔼的笑容迎了出来。“我儿回来了。”她的脸上并无半丝忧色。
而扶着褚夫人的便是好姨娘林好,她也浅笑着。
认真说起来,林好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生得粉雕玉琢,是母亲娘家的姑娘,自幼失怙,母亲怜惜她,便时时接她过来小住,甚至有让他娶她的想法。
是后来祖父突然与汪家定了亲,他才会娶汪袭绿为妻,只不过汪袭绿的出身让他被同侪讪笑,所以他对汪袭绿的观感不好,不免心生排斥,自然也就对林好疼宠多了些。
他本以为林好是个知进退、懂分寸的,可如今瞧她明知主母病重,却仍笑容满面,心中顿时不喜,对于汪袭绿的心疼也就更多了。
“母亲。”
强压下心头的不快,褚靖南几步迎向娘亲,还来不及询问汪袭绿的病情,便听到母亲说道——
“你可回来了!晚上到我那儿吃饭去,阿好也不知道去哪里淘了张好菜谱,今儿个说要亲自下厨煮来让咱们尝尝呢!”褚夫人还热情地挽着林好的手。
褚靖南难掩惊愕,汪袭绿吐了血,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她娘居然和林好手挽着手说着今日的晚膳如何如何,还笑得这样欢快,那冷漠无情的模样怎不让人心寒,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愤怒。
他知道眼前这样的情况他责无旁贷,若非他的冷落,母亲又怎会如此轻忽汪袭绿,林好又怎会目中无人至此?
汪袭绿……究竟在褚家受了多少委屈啊?
心中万般的悔意顿时宛若狂风巨浪,排山倒海而来,几乎将他淹没,但他总不能对娘亲发怒,他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脾气,说道:“娘,我还是先进去瞧瞧袭绿吧。”
褚夫人听见儿子要去看汪袭绿,不悦的道:“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是大夫,怎能看出她的病是怎么回事?后院里女子争宠的手段多了,谁晓得她是不是想要藉此博得你的同情。”
这话说得难听至极,也令褚靖南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意,他霍地转过身来望着母亲,有些不悦的道:“娘……袭绿终究是我的妻子,是褚家的当家主母,母亲怎能将她同那些粗鄙之妇相提并论?”
这话听在褚夫人耳里,更让她的怒火熊熊燃烧,儿子向来孝顺,可如今竟为了一个出身低贱的女子对她说重话,就说汪袭绿是个狐媚上不了台面的,儿子不过在她的院子里宿了几夜,就脾性大变,还对着她吼,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褚夫人冷着脸道:“虽然她现在还是你的妻子,但明天或许就不是了,她这不身患恶疾吗?你便是一纸休书予她,我想老太爷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她已经容忍汪袭绿一年多了,实在无法再容忍下去,褚家少夫人自当是高贵出身,像她娘家便是国公府,她的侄子娶的也是平南郡王的女儿,她就是不懂公公是怎么想的,竟然指了一个商户出身的女人给儿子做妻子,在她看来,此举压根就是大大辱没了儿子,连带的也让她在其他高门大户的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所以自从汪袭绿嫁进来后,她几乎足不出户,就算有相熟的人家下了帖子,她也都拿身子不好当借口婉拒了,就怕被人笑话儿子娶了这样一个粗鄙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