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故事的开始
01
八月，西北的天气忽然作起了妖，到今天，八月十五，已经连着挂了好几天的大风，气温骤降，滴水成冰。
九处一行人在寺庙里冻得嗷嗷叫，只能裹着僧袍给帝都打电话让买羽绒服麻利地邮过来。
只有孔萱依旧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衬衫九分裤，这两天裹了一个兔子毛的斗篷，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
她目下带人住在藏区的佛殿中，就是敏珠原来在的地方。她用追魂术追了好几天敏珠的魂魄，每每有几丝联系的时候，就会被打断，想来敏珠神魂是被隔绝起来，所以觉察不到。
“孔萱，”元微推门进来，“西北风雪和须弥山有关系吗？”
“有。”孔萱点点头。
“你不回去看看？”
“我回去看多少眼都没用，”孔萱拉过椅子让他坐下，“须弥山倾颓，这是世尊的事情，他的身体正在不可逆转的崩溃，应该是三千年前那一仗留下的祸患，这因果总要清的，谁着急都没用。”
元微靠在椅背上，“我要被你们的因果搞疯了。”
修仙倒是也讲因果，可从来没有这样复杂。
他忽然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像*控，被因果二字控制，谁都不能自由。
孔萱搭着腿，混不在意地说，“人界因果并不十分清晰，但是天道不一样，我们这些神族，但凡做过一点点对不起天道的事情，都会被天道搞得死去活来，此谓之因果。”
“难道世尊对不起天道了？”近来元微过得十分肆意，无心之下，就讲出了这些话落。
“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或者想在干嘛，对不对得起我就更不知道，总之他那边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大问题，就是这雪飘到西北来太冷，你去盯一下他们发放物资的事情，再派人出去，这里的人住的分散，尽量都找一找，影响到人家正常生活了。”
“已经派人出去找了，人界对这件事的反应特别大，上面还在想怎么圆。”
“那我就不管了，不就是八月飞雪，还是在西北。”孔萱混不在意。
“说不定再过段时间，六界共存一事就瞒不住了，可以预见人界何等动荡。”
孔萱一手叩着桌子，“魔界怎么一点踪迹都没有？”
“找不到，难不成钻到地下去了。”元微也皱眉，自从来了这里，就一个魔族都没有见过，空气都是干干净净的。
“目下真是太被动了，我更想直接杀到魔界去。”
“你鲜少动手，孔萱，不只是会担心杀戮过多遭受天罚吧？”在元微的印象里，孔萱只放狠话，很少动手见血。
孔萱叹了口气，“和谈的后果呗，当年神魔一战，神魔二界死伤无数，你想想，我师尊那样的人物永归虚无，长琴身为一界之主魂魄被封印，可见死的神魔有多少，我模模糊糊记得，两界和谈的时候，我火的要死，想杀了九头蛇，结果没得逞，后来我们这几个战斗力破表的神族被迫立下誓言，他们是不能参与六界事务，我因为太年轻，就只立了个不能擅自杀害魔族，大抵就是这样。”
“怪不得九头蛇能活到现在。”
“不然你以为我能放过他，开玩笑。”孔萱看向窗外，九头蛇这个贱人，也不知道当年她是怎么立下这种誓言的，以她的性格，竟然会顺从，可惜她记忆缺失太多，实在想不起来了。
元微恍然，“神族都好战吗？”
“差不多，活的太久比较无聊，该爱的爱了，该恨的恨了，可不是就剩下打架这点乐子了，不然多无聊。”孔萱靠在椅子上。
元微没有再说话，孔萱则是撑着下巴想最近的事情。
魔界全无踪迹，敏珠下落不明，第二道封印只有她和世尊两个人知道，九头蛇迟早会找到她的，孔萱心中隐隐的不安。
元微走后，她心中一直不能平静，起身将敏珠的降魔杵拿出来，握在手中。
这就是第二道封印，封着长琴的一魂三魄。
原本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的，不过这几天世尊肯定越来越不好了，降魔杵上魔气缭绕，只要带出这个寺院，估摸着相繇就要杀过来了。
孔萱伸出食指，将降魔杵飘在空中，然后点了过去，青色光芒没入降魔杵中，孔萱合上眼睛，将自己的神魂聚集在上面，穿过世尊的封印，窥视里面的一魂三魄。
不管是人还是神仙妖怪的魂魄，不齐全的时候就跟神经病差不多，她低声念着安魂咒，让里面叫嚣的魂魄安静下来。
可惜长琴就是长琴，堕了魔的上古神族魂魄，卷携着骇人的魔气，让孔萱心神震荡。
对于神族来说，她太年轻了，孔萱至少还需要三四万年的时候，才能走上人生巅峰，或许到了那时可以和魂魄齐全的长琴一战，现在不可能。
上一次的魂魄经她的手之后，被相繇取那么多人界生魂来补救，如果她彻底毁了长琴一魂三魄，这世上就再也没有长琴了。
省了她多少麻烦啊，可怜她现在八月十五吹着风雪，连月饼都没有一块。
当然了，孔萱只是想想，这件事情，当初九天神魔联手都没有做到，她才多大。
不过见识一下魔尊的强悍还是很有必要的。
昔日神界战神祝融之子，如今魂魄不全，尚在封印中，就将六界搅弄地地覆天翻的人物，长琴。
大殿外，敏珠的大弟子仓嘉拦着要冲进来的弟子，正在大声斥责。
他用的是藏语，李子铭带着九处酗子一头雾水，也跟着把人拦住。
元微从孔萱那里出来，拉着老二问，“怎么了？”
“不知道啊，”李子铭提着*，“这两天他们已经来好几回了，前几次都被枪吓回去了，这回不要命的往里冲，都疯了？”
“先弄出去。”元微皱着眉头，抽出了长剑。
仓嘉也着急了，用藏语和汉语一起说着什么，结果乱七八糟的众人也听不懂，只是先把那一群大喇嘛给弄出去了。
完事之后，元微询问仓嘉，“这群人来干什么？”
仓嘉用生硬的汉语解释，道，“他们藏传密宗另一派，说是师尊已死，要将他的遗体火葬，然后寻找转世灵童......可是孔雀尊者说师尊没有死，怎么让他们回来。”
李子铭把枪放下，“你们还分派，他们信的不是萱......孔雀神女吗？”
“不是，”仓嘉摇头，沉声说，“他们背叛了世尊和孔雀神女。”
“背叛？”
“是，他们不信仰须弥山尊者。”
李子铭很惊讶，从来只知道他们萱姐奉须弥山世尊令执掌西北，谁知道西北还分派。
“他们信仰谁？”
“魔界，魔尊长琴。”
元微了然，西北的事情，不过涉及到打仗的问题，还涉及政治安全和宗教问题，都是上面十分关心的大事，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是暴恐事件，非常严重。
仓嘉解释说，“这些年来孔雀尊者并不关注西北事宜，此事一直在师父的控制范围中，便只是同孔雀尊者随意说了两句，谁知师尊一去，他们便都涌出来了，背叛神佛的人，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元微:“......”咳，如今可不是讨论这个的时间，那两位一个魂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凑全，另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能好。
“萱姐呢？”李子铭问道。
元微想，果然孔萱的智商是去喂狗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这两天都不知道说一声......简直了！
“你去找老三，我去追他们。”元微提着剑起来，匆匆忙忙走了。这些人和魔界有关系，先跟上去看看有什么人。
李子铭还来不及叮嘱点什么，就看不见人影了，只能裹紧棉衣，先上去找孔萱了。
然而走到楼梯口，他就上不去了。
“仓嘉法师，怎么上不去？”
仓嘉敛起袖子走过去，“是尊者的结界，我等凡俗之人越不过去的。”
“好好的在上面干嘛呢？”李子铭一头雾水。
孔萱的神魂此刻就在降魔杵的封印中，手持青羽扇，翠色长裙华丽异常，长发间亦有翠色羽毛点缀，她由本体所化，就是这般模样，孔萱已经很多年没有作这般变化了。
自己都要想不起来了。
她沉静下来，然后扭头寻找长琴的魂魄，区区一魂三魄，孔萱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应付的。
她看着漫无边际的黑白世界，心里陡然生出一种苍凉恍惚的感觉，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魔界，对了，是像魔界，不是苍凉悲壮的冷，而是你站在这里，就能够感觉到血雨腥风，长剑高悬。
“何人？”苍凉的声音在孔萱耳边响起。
“杀你的人。”孔萱一手握着青羽扇，回了一句。
男人的笑声越来越近，最后落在孔雀身边，“何人敢杀我，嗯？是你么，小丫头。”
“是。”
“你为何要杀我。”
“你让我太累了。”孔萱冷冷回答。
那声音依旧缭绕在她耳边大笑，“太累，小丫头我做什么了，我一直在等你长大，尚且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呢。”
黑影在孔萱眼前聚集，慢慢地浮现在她眼前，说着轻浮调侃的话语。
“你是，你是谁？”孔萱惊呼。
“我在等你，孔萱，你长大了。”苍茫天幕下，孔萱遥遥看见一个男人，他对她如此说。
孔萱心神震颤，她知道这是长琴残余的魂魄，即便魂魄缺了一大半，他竟然还能给他这样的震撼。
“我很久以前就长大了。”
孔萱收敛心神，抬起了青羽扇，遥遥指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