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九章 王爷跳墙

    “锦瑟，你家王妃这是被扫地出门了么？”秦慕铮扯出一丝苦笑，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锦瑟。

    锦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一时便没有回答，接过折子草草扫了一眼，震惊非常。韩轩写的句句恳切，结尾却非常决绝，却为同秦慕铮商量过，便与秦慕铮和离了。

    “我去找王爷问个清楚。”锦瑟心中实在想不通，明明韩轩对秦慕铮深情款款，怎的连个招呼都不打，突然就发了这么个折子，通知秦慕铮已经和离了。

    “且先等等。”秦慕铮顾不得现下是在浴桶中这么个尴尬的处境，起身一把拉住了锦瑟。

    “我思量了下，这般也无甚不好。这里还有一张书信，咱们且先看看王爷还有说了什么。”秦慕铮迈出了浴桶，随手将信纸放到了一边，抓了布巾擦拭自己。

    锦瑟微微叹了口气，去给秦慕铮寻了一套干净的衣裙，先帮着秦慕铮穿戴妥当。

    秦慕铮坐在妆台前，将一头湿发都交给锦瑟打理，一字不漏的读着韩轩写的那一页信。简单概括这封信的内容就是韩轩对秦慕铮的陈情表，情意绵绵的话没有几句，韩轩也不是个甜嘴蜜言的人，只说不愿用报恩一般的关系捆住秦慕铮的一生，愿意给秦慕铮自由，作为两个独立平等的对象，重新追求秦慕铮。

    同时，韩轩也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愿望，希望秦慕铮真心接纳自己的同时，首先要摒弃掉过往的偏见与误解，只当初见，重新开始。当然，对于秦慕铮的吃用花销，韩轩自然要负担，秦慕铮的月银及各种待遇比照王妃，直到秦慕铮遇到自己的良配，不再需要韩轩为止。

    燕王府的峥嵘殿，秦慕铮觉得住的习惯便继续住在这里，若是暂时不愿呆在王府了，燕王府在天启城内还有两处别院，还有城外的所有庄子，秦慕铮喜欢住哪里便住哪里。

    “我却没想到，堂堂燕王还是思量这般周全的人，铁汉柔情也就这般。”秦慕铮接了帕子自己擦拭着头发，将信纸递给了锦瑟。

    锦瑟粗粗一看，也是感慨非常，句句字字皆是韩轩对秦慕铮的一片真心，想及从前，秦慕铮也是对韩轩生出过些许情愫，便想为韩轩说几句好话：“王爷当真是对铮儿一片真心，满纸皆是在为铮儿考虑。铮儿你有什么打算？”

    这着实问住了秦慕铮，原计划是顶着燕王妃的名头，光明正大的借着权势地位肆意随心的活，这突然就和离了，无势可借。一时间有些茫然，脑中正煮得了一锅浆糊，秦慕铮当真就说不出个打算来。

    锦瑟却会错了意，以为秦慕铮忽然又发现了韩轩的好处来，确是被韩轩这一封和离书伤了心，便打算着去找韩轩理论一番，让韩轩将和离书收回。拿了桌上的和离折子，锦瑟便头爷不回的往外走。

    “锦瑟你这是要去哪？”秦慕铮开口拦到，她确是个决断的人，那一愣神之后也有了计划。

    “铮儿你莫要心伤，我这便去寻王爷问个清楚，请王爷将这和离书收回。”锦瑟愤愤，她自己在哪里，什么身份都无所谓，只是不愿秦慕铮受半点委屈，有半点难过。

    “韩轩还了我自由，我有什么好难过的，刚刚不过是在做今后的打算。”秦慕铮起身，再一次将锦瑟拉了回来。

    “不管怎样都好，我只希望铮儿你能平安快乐。”锦瑟将秦慕铮耳边的乱发理了理，慢慢说道。

    “我哪里不快乐了，忙着经营事业的女子都是快乐又有成就感的。”秦慕铮奇怪道。

    “铮儿你现在叹气的次数可比之前要多许多，心中可是想念淮阳王爷么？那和离了也好，铮儿可以放心大胆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锦瑟缓缓道，秦慕铮虽然什么事都同她讲，却总会觉得秦慕铮有了心事。

    秦慕铮长长叹了口气，将锦瑟缓缓拥进怀中，这世上当真没有谁能比锦瑟对她更好了。

    思量再三，秦慕铮还是决定搬出燕王府，既然不作人家的王妃了，白白的占这个便宜作甚。那些个王府别院庄子，秦慕铮自然也不会去住的。算了算自己的身家，虽不敢说富甲天下，但十世百世衣食无忧还是足够的，秦慕铮现下也算小富婆一枚，说话也硬气了许多。

    鹰眼的办事效率极高，秦慕铮夜里才吩咐了要搬出王府，待第二日上午，鹰九和鹰七已经在天启城中买下了一处五进的大宅，并连夜将一应物器都收拾妥当，就连家具与帘帐也全都换成了新的。

    秦慕铮着实又在天启火了一把，燕王府出的和离告示与秦慕铮搬家离府竟然差不多是在同时。看了告示的群众直接就到燕王府门口来围观，没有看告示直接来围观的群众听了看了告示的群众讲解，围观的兴致更高。

    秦慕铮坐在马车上，从王府到新宅这一路都被群众夹到围观。索性秦慕铮的行李并不多，只两个装货的马车便全部拉走。倒是载人的马车足足有十几辆，再算上骑马的，排成整队也蔚为壮观。

    韩轩发的燕王府公告俨然一张自黑公告，却将秦慕铮夸成了神仙妃子贤德贵妇，而他是负心离德宠妾灭妻的愚昧蠢夫，历数了秦慕铮的种种大度贤良之举，还有自己被猪油蒙了心竟将菟丝花当金梧桐的愚蠢行径。

    看的围观群众大呼过瘾，耿直少年鹰九更是接了一份递进了秦慕铮的马车。秦慕铮万没想到韩轩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心中反倒有些过意不去。而秦慕铮出府，韩轩不曾出来相送，也未让人传来只言片语。

    秦慕铮心里却有些郁郁，转念一想，韩轩若是真个儿来送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样的话道别，着实尴尬。这般悄悄的走了，却是最好不过。

    乔迁新居自然是喜事，秦慕铮便吩咐了锦瑟买了些时令瓜果糕点，用锦盒装了分给左邻右舍，五分寒门贵户。大周本就民风开放，和离再嫁是寻常之事，邻居们都欢欢喜喜的收了秦慕铮的瓜果糕点，有的更是回了一些自己做的点心零嘴，只除了西邻着的刘翰林一家。非但没让送礼的锦瑟进门，更隔着大门说了许多个难听话。

    锦瑟本不愿在秦慕铮提这些个微末小事让秦慕铮烦恼，到底城府不够深，喜怒都写在了脸上让秦慕铮读了去，一番逼问之下只能和盘托出。

    秦慕铮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动气，反倒宽慰了锦瑟几句。这个刘翰林只凭着市井流言便去揣测一个人的品行德才，一肚子的圣人之言怕是又读回了书本之上。日久见人心是最浅显不过的道理，秦慕铮也没什么必要去拯救这个刘翰林的世界观。邻里相处，等到哪日刘翰林遇到什么困难时，帮衬一把自然就能改变了对方的看法。

    搬新家，燎锅底。秦慕铮这个门主就是个吃白饭的，搬家也就跟着锦瑟一同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倒是鹰眼忙了整夜，秦慕铮今天请大家大吃一顿是必然。

    王府的伙食一向不错，秦慕铮也不是个苛待属下的主上，今日再按着规矩排场去吃那个席面就没意思了。秦慕铮最终决定晚上大家一道吃烧烤与铜锅涮肉，买了各种蔬菜与牛羊肉，秦慕铮亲自料理。

    肉一进府就洗净改刀好，秦慕铮亲自调味穿串，调好了荤食之后，仔细净了手才去料理时蔬。按照各种口味穿了许多，猪牛羊肉除了烧烤用的用竹签子穿好，也让厨子切了许多薄片。当然，秦慕铮没有这么好的刀工，暂时客串厨子的鹰眼将剑挽出数朵剑花，案板上肉便化成了薄片。除了客串为菜刀的宝剑有些意见，自然是人人击节叫好。

    牛骨汤和菌菇汤熬了一下午，待掌灯时分铜锅端出来，那浓香飘出去老远。秦慕铮吵了半天，要第一个品尝铜锅的滋味，才夹了一片肉放进煮沸的牛骨汤中，就看到韩轩提着两壶酒悠悠然的踱步进来。

    “今日你乔迁之喜，作为朋友，我自当要来讨一杯水酒吃。”韩轩的脸上带着点点笑意，面对秦慕铮竟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额，我，我记得我是锁了大门的，王爷是怎么进来的。”秦慕铮心中着实震惊，如何也想不到韩轩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到访。

    “我敲了许久的门都不见人应声，却让这铜锅的味道将腹内的馋虫勾了出来。便翻墙进来了，还请铮儿谅解。”韩轩说着，当着弯腰拱手向秦慕铮作揖赔罪。

    美食佛跳墙是引了佛爷翻墙，铜锅涮肉引来了王爷翻墙，若是天下美食有个排行，且不论味道，秦慕铮今日烹制的铜锅涮肉单凭借着一则传闻也能夺得魁首。

    “奴婢见过王爷。”秦慕铮可以我啊你啊的同韩轩论，锦瑟却是不能依然按着礼数给韩轩行礼。一众鹰眼们也没有起身，确是放了手中的碗筷。

    “我今日不是什么王爷，只是你家小姐的一个朋友，不拘那些虚礼。”韩轩脸上的笑意不曾消减一分，随手将酒放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