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 山雨欲来
“河间张氏的次女张静琪，在你兵围天启之后入了宫，现在应该封妃了。”秦慕铮语气有些沉重，回想起天启城外残阳如血的惨状，心中始终有些难过。忽然间有些想念张静秋，说不清楚为什么，对张静秋有怨有恨有怜有爱，当真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感。
今生秦慕铮觉得自己是无法完全讨厌张静秋的，可是也不可能成为知己良朋，心情当真复杂。以张静秋对韩彻的爱，背叛家族都可以做出来，当然不会去做这种挑拨韩彻与韩博的兄弟情义之事，斩去韩彻的左膀右臂，最大也最可能的得利者就是河间张氏。
这个河间张氏的次女张静琪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这才进宫多久，竟然能将手伸到如此机密的地方，可见韩彻对她的信任又多深。也可能韩彻此刻已经被软禁了起来，而皇后张静秋又幽居在冷宫之中，所以宫里的事情才由张静琪接手……
若是按照这个方向接着往下想下去，秦慕铮觉得一股凉意从脚下沿着脚腕、小腿、脊背一点点往上爬，心中的不安也一点点扩大。韩轩一直都居住在天启城中，每日更是都要参加朝仪，绝不会坐视韩彻出事而不管，定然是韩彻也受制于人。
秦慕铮同韩博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也找到了同样的担忧。
“事不宜迟，铮儿，我们应该尽快赶到天启。若是皇兄们有难，便是要拼掉性命，也不能让那些歹人得逞。”韩博愤愤道。
秦慕铮点点头，道：“一切从简，不过现下王府内外可能会有河间张氏的探子，一切应小心才好。咱们就是要赶回天启，也当好好装扮一下才是。你先在王府中等我，从可靠的人当中挑选两个同你我二人身形相似的。我回客栈准备一下，晚饭时，我会再到王府来。”
“好。”韩博是知晓秦慕铮易容的本事的，这个时候决不能逞匹夫之勇，先同天启那边联系上才是正经。
秦慕铮带着鹰七匆匆回了客栈。秦慕铮让鹰七简单收拾下行李，然后去买几匹快马，将马匹和行礼都藏在城外。如果鹰七回来的时候鹰九还未归来，鹰七便先去找鹰九，晚上在淮阳王府会合。
关好房门，秦慕铮找出易容的工具。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做几幅的面具最妥当，留下来易容冒充成韩博和秦慕铮的人，只要能拖上几日时间就好，跟河间张氏的人不会有近距离的接触，易容不必太过精细。再多做几幅面具留在路上用，可以在赶路的时候少许多的麻烦。最后秦慕铮又做了两张半成品面具，等到见了那两个留下来冒充自己和韩博的人之后，再将面具稍微改造一下，自己和韩博就可以易容成这两个人出府。
将这些都准备妥当之后，看了看天色，差不多也到了要去淮阳王府的时候。
“门主，属下回来了。”不等鹰七去找，鹰九倒是自己回来了。
不知道鹰九在天机门分舵中查阅到了李德什么样的消息，鹰七的面色有些严肃。不管这个人适不适合拉进天机门，鹰九都不应该是这样的表情。
小心地将做好的面具分别装好，秦慕铮问鹰九：“可是李德这个人不如表现出来的干练可靠？还是背地里他曾做过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鹰九摇了摇头，面上的严肃却没缓解一点，答道：“都不是。李德此人的生平太过干净顺遂，实在太过完美，不像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人生干净完美，这不是挺好的么，若是将这样的人招揽到门下，定然是为门派建设添砖加瓦的好事。秦慕铮有些不理解，为何鹰九要这般严肃，便道：“这样的人才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可，鹰九你又为何如此严肃？”
“主上，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即便在人前展现出完美的一面，在人后也会有一些小缺点或者小癖好。就比如主上你，虽然惊才绝艳，遇事沉稳冷静，仁善又宽厚，可是门主你也有贪吃，懒床，太过感情用事的缺点。这世上不可能存在完美的人，就算是高僧大德也会有不爱洗脚或者脱下袜子闻一下这种坏习惯，而这个李德完全没有这样的负面。反常为妖，属下以为门主非但不能将李德收归到天机门下，更要对李德此人严加防范才是。”鹰九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秦慕铮微微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鹰九的分析极有道理，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却是要赶回天启，便吩咐鹰九：“李德的事情，等咱们回到淮阳的时候再商议，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我们要连夜启程赶回天启。你将咱们房中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交给分舵的弟子暂且保管，然后安排周详这一路上的消息传递，尽快查清天启城内和皇宫中的异动，尤其是皇帝韩彻和燕王韩轩的处境，还有皇宫内皇后张静秋和她的妹妹张静琪的情况，回报就在咱们回天启的沿途接收。”
“是，属下领命。”鹰九郑重道，秦慕铮这一段话说的又急又快，必然是有大事情发生了。
“对了，等你做好这些事情，便到淮阳王府会合。抱歉，要这么急的赶路，才刚回来就又要出发。”秦慕铮将装面具的盒子随身携带了，又捡出了几样可能用得着的药物，和几样简单的易容工具，都装进个小包里系在腰带上，反正金银之物韩博定然会带的，虽然这一路未必能够花上。
“属下职责所在。”鹰九抱拳向秦慕铮行礼，然后便开始了收拾。
“还有，这个房间不用退，回头会安排几个人冒充成咱们住进来。你往分舵搬东西的时候便不要走客栈正门，不要被人发现。”秦慕铮又叮嘱了两句，便匆匆赶往淮阳王府。
韩博早已等候多时，除了两名身形与自己和秦慕铮都极为相似的人，更难得的是找出两个身形和长相都与鹰七、鹰九有七八分相似之人。
终于等来了秦慕铮，韩博迎到门口道：“这些是我从青羽骑中挑出来的，绝对可靠，你看可合用？”
秦慕铮自然看到了韩博准备的另外两个人，不由得佩服韩博的细心与周全，道：“全都极为妥当，时间紧迫，让我先为他们易容换装。”
取出面具先替那两位戴上，然后从小包里摸出特殊的颜料，在另外两个人脸上修修画画。一炷香的功夫过去，恰巧鹰七和鹰九也赶过来与秦慕铮会合，最后点下一颗黑色的小痣，秦慕铮手上的工作终于完成。
一时间，屋子里面两个秦慕铮、两个韩博、两个鹰七、两个鹰九，若非现在身上穿着的服饰不同，当真无法区分，八个人却如四对孪生兄弟姐妹一般。
“现在天色还有些亮，等到天完全黑透了，咱们就出发。”韩博看了看天色，现下还不到出发的时候，接着道：“这一路定然是风餐露宿，出发前还当好好吃一顿，也好积攒些体力。”
这个提议秦慕铮是极为拥护的，当即八个人便分成了两桌，秦慕铮和韩博一桌，剩下六个人到耳房里再摆一桌。
很快饭菜便上齐了，星夜赶路定然不便饮酒，韩博却为秦慕铮准备了果汁和酥酪，还有花果茶。
秦慕铮看这满桌子的菜差不多都是她喜欢吃的，以前从韩博一道吃饭，她却从未主动告诉过韩博这些。想必是韩博同秦慕铮同桌而食时，用心留意了秦慕铮那些菜多动几筷，那些菜又少夹了几下，其中有两道菜做起来却是极为费工夫，从选料备料到做好，至少要三天的功夫，而今日这菜府中的厨子便能做出来，想来是韩博这几日就一直准备着。想到此处，秦慕铮心中涌上来一阵又暖又甜的感觉，当真好欢喜。
“明日，珏儿那是不是还要让他们一道送一碗药过去？珏儿同我相处许多，我怕会被看出纰漏来。”韩博将筷子放下，忽然道。
秦慕铮也吃好了，慢悠悠的将一盏银耳雪蛤炖燕窝喝完，才有些吃味的说：“珏儿，珏儿，你若是真的这么惦念她，便不要赶回天启了，明日你亲自送药去就是了。”
“铮儿，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韩博邪魅的眼中泛起桃花朵朵，他当然知晓这么说一定会引得秦慕铮心中翻出酸意来，可他就是爱极了秦慕铮那吃醋的小模样。
“放心，我早就料到即便我的药熬得比密还甜，你的珏儿喝下之后也会吐出来的，所以着药力便调配比平时要强上十倍有余。甄珏虽然将药吐出来了，到底还是会吸收一些的，必然一觉好梦，不睡到明日傍晚是不会醒来的。明日傍晚你安排个人过去传话，若是甄珏没有痊愈，便再送一碗药过去便是。”秦慕铮微微扁着嘴，心中当真有些不快。
韩博觉得秦慕铮现在的样子简直可爱的要命，若不是有这么要紧的事情要去做，当真要将秦慕铮扯过来，好生蹂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