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 论罪量刑
“瞧瞧你这点心气,若是传出去,看你天机门主的面子往哪里放?”韩博带着笑,忍不住要打趣一下秦慕铮。
“这里只有你知道我是天机门主,谁又会传出去?”秦慕铮倒是十分自信,心情好了一些,自然便想到了正事,忽然严肃起来,道:“今日可有消息从府衙传来,这四方人形棺椁案可有何进展?”
韩博自然也收了那副不正经的样子,也变得严肃起来,道:“此处却不是说这些的地方,等到了书房,我再告诉你。”
秦慕铮和韩博便加快了脚步,抄了一条下人常走的夹道往书房去了。不同于其他地方,淮阳王府的书房周围的守卫却都是之前的老人儿,连书房内负责打扫和收拾笔墨的杂役都没换。跟着韩博进到了书房的正堂中,秦慕铮发现这书房内里的陈设倒是有了些小变动,以前摆在书架上的大多是经史子集,而现在差不多全部都换成了兵法策论。在韩博最方便取用的地方摆了几本不同版本的《道德经》。
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道德经》来,里面果然认真记下了好多标注,大都是韩博读这一段时的心得体会,同一个地方竟然有新新旧旧的笔迹记下来的不同内容。又翻看了几本,也都是这样做了许多小注。能用心将一本书反复精读,韩博定然已经将一本书理解的极为透彻了。
秦慕铮将书按照原样放好,韩博敲也将府衙献上的呈报找了出来。接过呈报,秦慕铮飞快的翻阅着,这呈报应该是上午才送过来的,不过才不到一天的光景,李德竟然能查到这些已经非常难得了。秦慕铮昨夜给李德带去的资料,却不知晓李德用没用上,呈报上来的内容同秦慕铮给的那些线索一点关系都没有。
根据呈报,另外三具人形棺椁中果然分别成殓着尸身的双臂、双腿、和躯干三个部分,挖出棺椁的下面却没有再发现其它任何东西,人形棺椁从地底长出的把戏玩一次就够了。让秦慕铮有些惊奇的是,最近一个月里淮阳城内外倒是发生了几起孩童走失的案件,但是不管是豪门富户的少爷小姐,还是流落街头的乞丐孤儿,并没有能同五六岁男童这一明显特征对得上的。
“天启的消息好生灵通,今日便有旨意下来,以十日为限查出这人形棺椁案的真凶,不然就将我与真凶同罪论处。”韩博坐到了椅子上,语气却有一丝的悲苦。
秦慕铮此时虽不能完全猜透韩博的心思,多少却是能理解一些的。书架上都换上了兵书策论,韩博不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定然是他心中起了什么变化,不然绝不会如此。只是,韩博不说,秦慕铮便不会问,这也算是两人的一种默契。
“十日?从今日便开始算起了么?”秦慕铮急急问道。
“自旨意送达之时便生效,今日便是第一天。”韩博答道。
“你怎么不早说,那你怎么不去查案,一早去客栈的时候为何不将我叫起来。午饭之前我来王府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早说,时间都被你白白的浪费掉了!”秦慕铮的声音有些大,却是满满的担忧与关心。
还有一句却是没有说出来,秦慕铮其实很想职责一下韩博明明时间这么宝贵的时候,干嘛还要浪费在甄珏那些个不入眼的乌烟瘴气之事上。这句若是说出来,秦慕铮的话便都透着一股子酸味,其中饱含的关心也因得这酸意,听在耳里的时候便要减损了几分。当然最重要的是秦慕铮却不想将如此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拈酸吃醋上面。
“咱们现在就走吧。”秦慕铮边说着,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韩博一把拉住了秦慕铮,问道:“去哪?等下就要用晚饭了,便留在我这里吃晚饭吧。”此刻见秦慕铮着急又忧心的模样,韩博的心中着实觉得熨帖温暖,韩博就喜欢秦慕铮这样愿意将韩博的事情都当做她自己的事情去做去努力。
“当然是去府衙,看看案情有什么最新的进展,然后研究一下咱们往哪个方向上去侦察。”秦慕铮答道,着实理解不了韩博现在竟然能如此平静。
“以真凶论处,不过是要治一个杀人分尸的罪名,《大周律法》上明载杀人分尸当判处斩首,但我只是以同罪论,不是真凶,量刑处罚要降两等,应该是要判监禁三十年。”韩博此刻竟然开始跟秦慕铮讲起了《大周律法》。
秦慕铮心中都急的冒火了,哪有那个闲心听韩博讲什么论罪量刑,打断道:“坐三十年牢,等你出来的时候都成了个老头子了!现在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咱们一起努力,说不定就将案子破了呢。”
听了秦慕铮的话,韩博竟然笑了,道:“三十年啊,铮儿若是等不得我了,边先找个老实人嫁了,等我出来的时候,咱们再私奔。”
“老实人吃你家饭,还是喝你家水了,用得着做你的接盘侠么?行,韩博你要是就这么放弃了,明日我就招亲去,定要寻一门能终身幸福的好亲,到时候看看你这老头子是怎么孤苦终老的。”这个时候韩博竟然还能开玩笑,秦慕铮当真被气得七窍生烟,险些变了拔火罐。
韩博忽然大力将秦慕铮拉近了怀中,就在秦慕铮的耳边,微微叹了一口气,小声道:“铮儿,你是这么美好这么善良这么阳光。而我却是生活在看不见边际的黑暗深渊中,只能靠自己的一双手,用别人的鲜血和白骨铺就一条生路。也许有一天,你会厌弃离开了这样残忍又黑暗的我……”
秦慕铮被这突然发生的变故惊呆了,却不知韩博为什么要说这样一番话,只呆呆的由着韩博抱着,却不知该对韩博说些什么。
韩博忽然放开了秦慕铮,接着刚才的论罪量刑说道:“按《大周律法》,王爷犯罪,量刑上应减两等,三十年的监禁减两档就变成了七年。《大周律法》又载明于国家社稷有大功者,可减刑期两年,我刚平定了突厥之乱,有功,减两年就是五年。最后,身有勋爵者,可降爵位冲抵刑期,并处罚银,交够了罚银,从王爷降成个百户,这刑期就免了。”
听完了这一通《大周律法》知识普及,秦慕铮心中的焦灼稍缓解一些,只是觉得却不能因为这样,就要受这个冤枉,就让那些害人的人得意,便道:“可是害你的人还躲在暗处,怎么明明知道是亏还要去吃?应该将这躲在暗处的鬼揪出来,按律惩处才是,也让那些起了害你心思的人知晓,你绝不是好招惹的。”
“当真是关心则乱,铮儿,你不觉得这道旨意来得太快了么?从天启到淮阳,路途可不近啊,即便是用了八百里加急日夜赶路,自案发到今日,这旨意来的也着实快了些,就好似早就准备好的一般。”韩博拉住秦慕铮的手,认真解释道。
“你是说这个案子同宫中有关?”秦慕铮终于镇定了下来,前后思量了一下,小心问道。
“正是,我对皇兄一直都是敬爱有加,对于那个位子,我也一直恪守臣弟的本分,未曾动过一点旁的心思,到头来竟然要这般逼迫我……”韩博越说,心中越是难过。战场上受过伤流过血的人早就忘记了眼泪的味道,韩博却是握紧了秦慕铮的手。
秦慕铮心中的疑惑更大,除了留在天启的燕王韩轩,齐王韩贤和淮阳王韩博早早便离了天启,一年又大半年的时间都是呆在封地的。真个论起来,韩博还未必有秦慕铮了解韩彻。当初为了救秦慕铮,韩彻不惜在雪地里跪求先皇后薄媪,这样重情的一个人,断然不会这样逼迫手足兄弟。
“你确定这旨意是来自宫中的么?”秦慕铮忍不住要问。
“宫中给各处封地的旨意都有专门卫士护送宣读,到达之前旨意都是用火漆密封在特定的盒子里,盒子的钥匙宫里存有一把,封地的所有者存有一把,断不会错。”韩博自己也不愿相信这旨意是来自宫里,可是事实由不得他不信。
“当局者迷,韩博,你仔细想一想,不要将自己当成是淮阳王,只当成一个了解皇上的普通人,你觉得按照皇上的心胸和性格,会不会这样逼迫自己的兄弟?”秦慕铮认真的分析道。
韩博只是听着,沉默着,他也在思考着秦慕铮所说的话。
“身处皇宫,能有摸到这些机密事物的可能的,挑拨了你和皇上的关系的直接受益人,这不难猜出来吧。”冷静下来之后,秦慕铮的大脑又开始努力工作了。
“你是说皇后张静秋?”韩博垂眸沉思。当初张静秋就在皇宫中上演了那么一出大戏,用秦慕铮来威胁自己,河间张氏的野心那么大,兵围天启之后,韩博已然同河间张氏结了死生之仇。
“不可能,”秦慕铮一口否定,亲见皇后张静秋竟然用自己的性命要挟宰相张巩,张静秋对韩彻的爱已然刻苦,断不会做一点伤害韩彻的事情,忽然想到了一人,道:“现下宫中张行嫔妃并不只有皇后张静秋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