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不善
苏清浅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娘家呢,却叫陈媚捏紧了双拳,分明她与这苏清浅素未谋面,怎么这少女句句都好似针对她母女?这是何故?
薛氏也觉得苏清浅今日有些不对劲,对陈媚有些刨根问底,针锋相对了。她不赞许的瞥了苏清浅一眼,尔后粗略解释道:“总之你媚姨她目前就住在咱们侯府。你呀,要好好与水月相处,要把她当自个妹妹看待。”
苏清浅压根没把薛氏的话放在心里,不仅如此,她瞧着面前那对母女,心中咬牙切齿,更觉得异常讽刺。
前世这时候,薛氏早就病逝。于是陈媚带着顾水月投奔苏侯府,彼时是宋姨娘掌家,见陈媚是死去的薛氏挚友,明里暗里给陈媚下了不少绊子。
但陈媚一直是笑里藏刀之人,十分隐忍,几次陷害都笑笑便罢。表面还与宋姨娘称姐道妹的,似乎不知宋姨娘背地里几番算计她。
直到有一天,宋姨娘发现陈媚与苏侯睡在了一处,事后陈媚哀戚的抱着锦被,一副生无可恋贞洁不保的悲怆表情,还欲上吊寻死,道对不住亡夫。
苏侯心疼其弱质女流,又是自己把持不住,便不顾宋姨娘的叫嚣反对,执意将陈媚娶进门,封了姨娘。
媚姨娘手段高明其心智聪慧,不亚于宋姨娘,两人在苏侯府不分高低。最后还是宋姨娘不知查出了媚姨娘什么秘密,苏侯大怒,将媚姨娘母女赶出苏侯府。
不过前世那时候,苏清浅已与魏子敬定了亲事,没心思关心宋姨娘与陈媚斗的你死我活。
然而顾水月,她并不陌生。
一如前世一般,顾水月一直都是个小家碧玉,生于江南水乡,美人多婉约动人,一颦一笑牵动人心。
前世她因退亲种种,心生自卑,不敢与外人交流。只有顾水月,她总是怯怯的来自己的院子,天天与她一同玩,那时候,苏清浅觉得顾水月是天底下对她最好的人。
于是她傻呀,将薛氏留给她的好东西,只要顾水月道喜欢的,全都掏心掏肺拿出来送给她,便是那十分珍贵的首饰,她也是眼也不眨。
顾水月出身小门效,苏清浅便带她去出入平京城有名的首饰成衣观。最后呢,谁能料到顾水月一张温顺可人的脸下却掩盖着一颗丑陋的心灵?
顾水月利用了她,踩着她的骨头脚踏她的尊严,与苏清颜姐妹私下交好。
当时珊瑚告诉自己,自己还不信,若不是嫁入魏府后,受尽魏母嘲讽,魏子敬的冷漠,她几番写信于顾水月都没回信。
直到有一天,她发觉顾水月竟爬上了魏子敬的床。那是苏侯府宴会那日,魏子敬喝多了,事后众人瞧见顾水月可怜兮兮布满泪痕的脸蛋,不约而同齐齐指责魏子敬。
魏子敬险些娶了顾水月,幸而宋姨娘用了一招,苏侯也将陈媚母女赶出苏侯府。
或许是魏子敬觉得顾水月算计了他,而她脱离了苏侯府,便是个无利用价值的。所以魏子敬并不曾对顾水月负责。
母女俩如出一辙,用同样下三滥的招数爬上了男人的床,却还是落得一样的悲惨命运。可以说,讽刺极了。
亏得陈媚自称是薛氏的好姐妹?便是这么对待薛氏的?
苏清浅一直盯着顾水月看,那目光执拗的可怕,便是连薛氏都察觉不对劲,纳闷道:“浅儿,你总是看着水月做什么?”
顾水月也有些局促不安的躲在陈媚身后,手指搅着,像是受不住苏清浅探究的目光。
苏清浅收回视线,笑着说:“娘,我是看水月妹妹生的好看,忍不住多看几眼了。”她又别有深意瞥了眼仍旧垂着头的顾水月,勾唇一笑道:“顾妹妹放心,既然来了苏侯府做客,我也会好好招待你的。”
“做客”两个字无时无刻不再提醒陈媚两人,薛氏母女是主,而她们是客!她们是寄人篱下,说不好听,那就是来苏侯府打秋风的人。
陈媚笑意绷住,顾水月的头垂的更低了,心里谩骂着苏清浅无缘无故针对她们母女,嘴上还得谦虚道:“苏姐姐客气了,水月姿色哪及你半分。”
哪知苏清浅根本不谦虚,反而应承下来,“不错,”说着,她难得俏皮的看着薛氏,笑道:“都是母亲生的好。”
薛氏也忍俊不禁,嗔怪的睨了她一眼,“真是拿你没法子,浅儿,你带水月妹妹去玩玩逛逛。我与你媚姨聊聊叙叙旧。”
顾水月跟在苏清浅身后走出了院子,她鼓起勇气,看着苏清浅道:“不知苏姐姐平素喜欢做什么?画画下棋还是看书么?”
苏清浅勾唇道:“我么?平素喜欢看药经。”
“是吗?我也看书,但不比苏姐姐悟性高,我便只是看看《女戒》,《内训》罢了。”顾水月小声说道,只是心中却不以为然。
她方才跟着陈媚见这苏侯府无比富丽堂皇,就光瞧着薛氏住的地方,那摆设那装饰,可比她从小生活的顾府高了不少档次,不可相提并论。
再看看苏清浅的衣着,应该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布料瞧起来也是上乘的。她艳羡苏清浅的生活,也更加坚信陈媚的话,一定要留在苏侯府。
苏清浅有的东西,她顾水月也要有!
她们母女历尽艰辛几番辗转来到平京,又进了苏侯府,断然没有离开的道理!
苏清浅若有所思,“水月妹妹,改日我教人送你些孤本罢,想来你天天看《女戒》,也是无趣。”
顾水月一怔,随即一种被人轻视的羞辱感涌上心头。苏清浅这是在显摆什么?送一些孤本送给她?是嗤笑她顾水月穷酸买不起书,比不得她么?
顾水月敢怒不敢言,只得忍气吞声,故作欣喜道:“如此,多谢苏姐姐了。”
苏清浅亦是笑意更深,“顾妹妹客气了。”
她本来就是打算讥讽膈应顾水月,目的达成了,发自内心的开心。上一世她真心对待顾水月,换来的却是背叛。这辈子,顾水月休想从自己这得到半点好处。
且说薛氏与陈媚正吃着茶,薛氏听了陈媚的遭遇,唏嘘不已,“媚儿,你夫君去世了,水月还那么小,你们日后该怎生是好?”
陈媚敛下眉眼,“秀影,我只愿后半生常伴青灯古佛,只期盼水月得一好归宿便是了却我的心愿了。”
薛氏听得心酸极了,握住陈媚的手,目光清明隐约含着泪花,安慰着:“媚儿你放心,水月是你的女儿,那也是我的女儿,我会让浅儿把她当亲妹妹照顾看待的。至于你,就安心住在这,把这当成你的家。”
事实上,陈媚并未客气,她也有此想法。把苏侯府当成自己的家,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倘若她成了苏侯府的女主人,薛氏现今有的一切可都是她的了!
再说,这苏侯夫人的位子本就是她的,这些荣华富贵的生活本就是她的!
要不是十几年前苏老夫人逼自己,她何苦嫁去博州,沦落至此?
她恨苏老夫人,恨她棒打鸳鸯,更恨薛氏一副假惺惺同情她的模样,分明是她抢了自己的苏侯夫人位子,是她抢了苏侯。装什么姐妹情深!
陈媚的眼光默然微妙起来,闪烁着幽幽的光芒,而薛氏却没察觉,只当她又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便没再说什么,唯恐陈媚伤心落泪。
陈媚母女的到来,注定让苏侯府因此不太平!宋姨娘得了消息,皱着眉头,“薛氏那些打秋风的亲友真不少,我们苏侯府平白无故又要多养两张嘴。”
“姨娘慎言!”苏清月踏门而入,但语气教比以前温柔多了,迎着宋姨娘不解的神色,苏清月面色微凝,解释道:“姨娘有所不知,我从府中老奴口中得知,那陈氏竟是父亲十几年前的相好。”
“什么!”宋姨娘蹭的一下拍案而起。
苏清月面色不改,继续道:“似乎是当年祖母用了些手段逼迫两人分开,后陈媚嫁去博州,两人一别十几年。然而这时陈媚带着女儿找上苏侯府,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听至最后,宋姨娘已然是咬牙切齿,怒骂,“贱人,两个狐媚下流胚子。薛氏那个蠢货,竟然引狼入室!”
林嬷嬷在一旁,阴测测的建议着,“姨娘,老奴倒觉得,您何不先假装与那陈媚合作,扳倒薛氏,然后再除了陈媚,岂不是一举两得?”
苏清月亦是点头,“林嬷嬷说的不错,姨娘,我也正有此意。我认为你可以先假意帮助陈氏接近父亲,尔后两人水到渠成,你们可以合作扳倒薛氏。薛氏一倒,再想除了陈氏那不是小事一桩?”
宋姨娘听林嬷嬷与苏清月你一言我一语的,却是陷入沉默。她虽对苏侯感情不比以往深,但也不希望他被别的女人完全勾走,这种复杂的情感令她十分纠结。
苏清月仿佛猜中宋姨娘的心思,“姨娘,我知晓你还惦记着父亲,但是姨娘要想清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难得出现个陈媚可以利用,错过了可就追悔莫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