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皇室阴谋
外面天色已暗,皇城万家灯火,氤氲着月光多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沈攸宁向宫人道了谢,上了停在宫门口的马车,马蹄一路打过青石板街,惊扰了谁家挂在门口的红灯笼,旋转着像夜里蹁跹的红蝶。
将军府门口如今已经没有了守门人,透着几分冷清。
沈攸宁急急的走了进去,在里屋停了下来,屋内药味浓的薰鼻,她却是无知无感一样。
弦丝雕花床上的妇人脸色苍白,嘴皮裂开了几个口子,露出可怖的唇肉,头发凌乱的散在堇色枕头上,额头冒出细细的冷汗。
沈攸宁目光担忧的看着躺着的母亲,这几天来一直寒热不退,大夫说药石无医,那是心病。
“母亲,我已将你给我的龙形玉环呈给皇上,将军府的案子由太子重审,爹爹和大哥不久就能回来了。”
柳绾缓缓的睁开眼睛,从前水光涟艳的眸子如今像是一潭干枯的枯井,泛着苍凉悲寂。
“太子……咳咳咳。”
“母亲!”
沈攸宁一惊,连忙扶了妇人起来,拿过旁边云白的锦缎绸帕,擦了擦对方嘴角还残留的血渍,目光又悲又痛。
“孩子你记住,伴君如伴虎,以后千万别入帝王家,哪怕是当个普通百姓,江湖侠客,也好过如今这样的局面……咳咳咳!!”
“母亲你别急,攸宁记住便是。”
沈攸宁惊慌的拍着对方的背,手指颤抖,帕上的血太刺目,刺的她浑身发疼。
“记住便好,记住便好……收拾东西,走吧,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
“母亲!”
沈攸宁双腿跪在地上,强忍住自己的眼泪,为什么要走,太子才刚审案,结果还没下来,爹爹和大哥一定会回来的。
“你不懂啊,孩子,如今的皇上早已不是当初的皇上了,那张龙椅坐的久了,便不再相信任何人,这案子,他心里早有论断,别人再审几次也是一样……”
沈攸宁咬住唇瓣,嘴里隐隐有铁锈的味道了才停下,指甲尽折,扎进手心。
“攸宁,你总是这么固执,现在不走,将军府便真的后继无人了,难道你想让娘亲死不瞑目吗……咳咳咳。”
“我走,我走,母亲你别生气。”
沈攸宁站了起来,擦了擦眼角泛出的温热的液体,直到把眼睛擦的通红,才挺直背,向着将军府外走了出去,步履维艰,转身的瞬间泪流满面。
这个时候她不再是六岁的孩子,她是将军府唯一的希望,尽管肩上的担子沉重的荒唐。
女人看着沈攸宁的背影,扯开一摸苦笑,星星之火,亦可燎原,但愿这孩子能够出得了皇城。
叹了叹,素手拿过头上的钗子,腾花玉佩雕琢而成,钗顶是梅花形的配花,钗身镂空,腾花玉佩天下只有一块,那人应该还记得吧。
“清儿,把这个送去给小姐,若是有幸出了皇城,便让她去天山找璇玑。”
“夫人……”
翠蓝马面裙的女子踏出,未施粉黛,利落的行了一个礼,看着床上的人欲言又止。
“去吧……”
“是。”
街上依旧张灯结彩,百姓庆贺着太后的寿辰,似乎根本没人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他们的欢乐一点儿也感染不了这边冷冷清清的将军府。
沈攸宁看着手里的梅花钗,孤身一人,不知该何去何从。
母亲是聪慧的,从小她便知道,所以她说的话她从来不会怀疑,可是心里却难掩悲凉,一生戎马为国,如今落个这样的下场。
为官清,难道也有错么?
不过是两天的时间,黑色盔甲的御林军便包围了整个将军府,统领手持当今皇上的圣旨,亲自封了府邸大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现一品大将军沈朝叛国通敌,证据确凿,即日起押入天牢,削其将军身份,贬为平民,直系亲属连坐之罪,两日后城门午时问斩,钦此。”
群众哗然,将军府寥寥无几的人跪了一地,脸色坚毅,没有一个人露出胆怯,柳绾手举过头顶接旨,神色自若。
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勾勒出窈好的身姿,惊鸿髫上珠钗未插,尽管脸色苍白,尽管她跪着,可是那周身气度却是惊人,云端美人,哪怕身处劣势,依旧让人移不开眼睛。
柳绾起身,圣旨看也不看,直接扔在了地上。
“劳烦统领转告公西琅,若是没有沈家在外征战,他公西氏如何有这万里江山,当初先皇在世,曾赞言沈家是开国功臣,如今他污蔑沈家,听信佞臣,是为不义!不遵祖训,废除祖制,是为不肖!栽赃陷害,欺瞒天下,是为不忠!我将军府遭此大难,怪只怪我们识人不清,怨不得别人!”
字字清朗,落地有声,百姓鸦雀无言,周围静的针落可闻,震得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魏统领倒吸一口凉气,这柳氏莫不是疯了不成,此等大话若是传到皇上耳边,罪上加罪。
叹了口气不言语,招招手让人把将军府的人带了下去,看着铜门上的封条,竟然生出了丝丝悲凉之感。
如今佞臣当道,皇后又危言耸听,内忧外患,也不知这风雨飘摇的日子还有多久,将军府遭难,也许下一个就是其他人了吧。
此番话一夜之间传遍整个京城,圣上大怒,人心惶惶,朝堂之上没有一个人敢吱声,纷纷垂了脑袋。
直至下了早朝,公西琅才彻底的爆发,金玉杯壶摔了一地,还觉不解气般,踢碎了半人高的翡翠珊瑚,晶莹剔透的碎渣铺了一地。
宫人哆哆嗦嗦的跪着,绣衫罗裙贴着冰冷的地面,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皇上为何如此生气,她柳绾不过是死鸭子嘴硬罢了,谁会相信一个乱臣贼子的疯言疯语,若太过较真,反而落了个不痛快。”
一拢缕金挑线纱裙的皇后款款走来,朝凰髫上插着朝凤挂珠银钗,芊芊细腰,用一条金色镶着翡翠织锦腰花系上,白银缠丝双扣镯戴在莹莹皓腕上,莲步轻移。
“皇上,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可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公西琅闭眼沉思,良久才挥了挥手,示意宫人收拾殿内的狼藉。
“皇后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