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相约听戏
沈濯不再说话,从她见到绯烟的第一眼,她就觉得这个人是不同的,那双眼睛,没有任何黑暗,就好像她把她所有的一切都呈现给了自己,所以她想呆在状元府,并没有反对。
“昨日你去了哪里?”
公西凉听到对方这么问,似乎觉得喉咙间又有了淡淡的血腥气,蹙了蹙眉,他实在讨厌那个药的味道。
沈濯会这么问并不奇怪,毕竟公西凉从入了状元府,几乎每天都要过来和自己待一会儿,唯独昨天不见人影,这倒是有些奇怪。
“昨天有些不舒服,喝了药后睡了一天。”
“可好些了?”
沈濯听到对方这么说,眼里浮过一丝丝担忧,抬起手放到对方的额头,因为在天山的时候,她也学了一些医术,所以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将手搁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公西凉心里一愣,只觉得额头上的手异常温软,像是一块散发着温度的玉石,耳朵尖忍不嘴了起来。
手指蜷了蜷,终究是没忍住覆了上去。
“我没事,只是小病而已,夫君这是在关心我?”
沈濯不语,心里却是百转千回,绯烟给她的感觉很怪,以往倒是没注意,这个人的体温时刻都很低,不像一个正常人的体温。
“你可知你的体温比一般人低,据我所知,有一种蛊能够使人的体温这样,但是你一个女子,不可能中这种蛊。”
公西凉心里一惊,转瞬又平静了下来,还好还好,沈濯对于自己是女子的认知早已刻入了脑海,不然此时联想到傀儡香,岂不是一切都暴露了。
“小时候得过一种怪病,好了后就这样了,反正看着与常人无异,这些年也没有其他的影响,所以并没有管。”
“原来是这样。”
沈濯点了点头,没有想其他的,细细的收拾着桌上的木屑,只是以后当她知道真相的时候,才恍然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多么愚蠢,明明很多次她都离真相那么近。
“夫君,昨晚皇上召见,到底是为了什么?”
公西凉突然想起昨晚的事,父皇一般深夜是不会召见人的,除非是特别急切的事,可是这干沈濯什么事。
“六公主失踪了,她的贴身丫鬟说是公主来寻了我,可是我并没有见过她。”
“那公主找到了么?”
“死了。”
公西凉心里一惊,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垂了垂眼睛,他的蛊毒发作的时候,不会管任何事,没想到不过一日罢了,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虽然公西烟是他的妹妹,可是皇家这样的地方,又哪里来的亲情,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不过心里吃惊了一瞬,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公西凉不再问,沈濯也不说,这件事的风波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平息,设计这个圈套的人,既然敢这么做,那么一定没有留下什么把柄,所以此事注定了没有结果。
沈濯心里有一些嘲讽,宫玉广刚回京,就发生了这件事,说和他没有关系,怎么可能,既然对方都已经出招了,她又何必手下留情。
公西凉找了个借口离开,这件事他得好好查一查,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沈濯等公西凉走后,起身到了窗台,看到飞来的白鸽眼里闪过一丝温润,笑了笑,伸手拿了起来。
纸条上只有简单的四个字,一切顺利,沈濯心里松了口气,顺利就好,心情不由得好了几分。
正打算关窗的时候,看到年知跑了进来,眼神看了过去。
“大人,外面有侍卫想见你,说是宇文皇子邀你一同去听戏。”
听戏?沈濯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为何这么巧,十年前初见那个人,戏台上的歌声咿咿呀呀,没想到十年后的今天,他居然邀自己去听戏。
“准备一下,马上出发。”
“是。”
年知垂了垂手,转身去备了马车。夜羽看到年知准备的东西,知道沈状元是答应了,眉开眼笑了起来,骑马离开了状元府。
京城最大的戏楼是孔雀阁,听说很多次都被宫里请进去唱戏,可见其影响力。
宇文孽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一杯茶,此处是一个包厢,窗台用一层纱隔着,纱的外面是一个高台,高台周围除了二楼的包厢,全都是大大小小的桌子。
沈濯来的时候,一楼已经坐满了人,径直上了二楼,在侍卫的引领下敲了敲门。
“沈状元到了么,进来吧。”
沈濯闻言,推开门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窗前坐着的人,苍蓝色的衣袍,无风自动,似乎只要他坐在那儿,周围就会无声,时间好像静止,慢的不能更慢。
“这还是第一次约沈状元,只是听说今日这里的曲子不错,想来沈状元最近无事,由此才约了你。”
沈濯眼里有一些笑意,拿过旁边的茶捏在手里,眉目清朗。
“这几日确实无事,多谢宇文皇子相邀。”
宇文孽笑笑,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人,高台上的表演还没有开始,可是两人这样坐着,竟然丝毫不觉得尴尬。
“上一次见面还是月隐寺,那个时候就想着以后有机会了,一定与你饮酒下棋,只是如今这戏楼,不适饮酒,我们便饮茶吧。”
宇文孽掀眉,两人像好友般,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交谈了起来。
沈濯对于面前这人还是有些好奇的,比如他一个质子的身份,能够融入京城的贵族,甚至是每个大家族宴会时必定邀请的人,这样的人说没什么心机,她是绝对不信的。
所以她从来没有把对方当普通人对待。
“沈状元,前几日听说茗湘坊的绯烟姑娘去了你府上,怎么今日不曾见你带她出来。”
“她身子不舒服,该多多休息才是。”
沈濯饮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丝毫没有因为提起的人有任何心里波动,依旧那么云淡风轻的,这倒是让宇文孽有些猜不透了。
公西凉甘愿女子身份陪在这个人的身边,那么面前的人是绝对不知道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这可有趣了啊,公西凉,你那么隐晦的感情若这个人知道了会怎么样……
尽管心里这么想,宇文孽却没有把真相告知这个人的想法,说起来,他也挺期待这两个人的结局。
“宇文皇子,虽你名满京城,但是坊间关于你的身世却是少之又少,沈濯能否问问,宇文皇子你来自哪个国家?”
这些沈濯是肯定好奇的,但是从来没有让千机楼的人去查过,而民间早已忘记了这人的质子身份,把他视为贵人,又如何会揭他的伤疤。
宇文孽一愣,原以为这些东西这人早就该知道了才是,没想到会亲自问自己,手上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这人还真是毫不做作,换做别人,哪敢这么问。
“玄月国,我排行老二。”
“原来是这样。”
似乎真的只是无意一问,沈濯低下头,这世间的很多事就是这么巧,本来没有交集的人和事,因为一些原因,总是会走到一起。
想到今天自己收到的那条消息,眼里动了动,锦瑟离开了这么久,索性一切进展顺利,玄月国,总有一天她会亲自去一趟的。
正这么想着,高台上传来了声音,戏楼下也骚动了起来,沈濯知道,这是戏曲要开始了。
和这个人坐一起,竟有种时光错乱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只有她能体会,因为此时她不是沈攸宁,她只是沈濯,仅此而已。
“没想到宇文皇子喜欢听戏,看来也是这里的常客了。”
“平时无聊而已,打发打发时间吧,毕竟在京城,我并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话沈濯不知道该怎么接,对啊,他只是个质子而已,异国他乡的,能够做什么?公西琅对这人定然也是时刻监视着的。
“宇文皇子什么时候回国?”
什么时候回国?宇文孽低头不再说话,似乎从来这个地方,就没有人期盼他会回去,可越是这样,他越要让那些人失望。
“大概快了吧,一年,两年,我总会回去的。”
沈濯叹了口气,静静的看着窗外,高台上的红脸白脸,在唱些什么她并没有认真听,思绪不知飞去了哪里。
“沈状元,你可知这出戏的名字?”
“不知,沈濯闲时种些花花草草,不曾听过戏。”
“长生赋,传说周王还是太子的时候,爱上了国师,登基为帝后不听任何人的劝阻,坚持立一个男子为皇后,朝廷反对的人通通被处死,民间动荡,却是不敢有任何议论,此情被天下人不齿,然后世却流传千古,特意作了长生赋,来感叹他二人的感情。”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沈状元,你如何看?”
长生赋,原来歌颂的是两个男子之间的爱情,沈濯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也有些不明白宇文孽为何要这么问自己,淡淡的掀眉。
“爱了便是爱了,不分性别,国界,每份情都值得被尊重,长生赋,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