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卖报的大硕士（5）

    接下来的三天，石诚跟着陆文忠他们满西京城奔跑，一家一家见报亭或报摊的主人。他们的工作卓有成效。事实上，到第四天晚上，他们召开大会的时候，五百五十家报刊零售摊位的主人，来了四百九十位。大会的地址就选在兴庆公园的一处旷地上，陆文忠给每一位参会者发了一瓶矿泉水，一包口香糖。

    大会是西京城全体报摊业主大会。

    化名贾佳铭的陆文忠开始发言。他向大家阐述了他的行动将给大家带来的各种好处。他建议大家创建一个以他和石诚为主要股东的公司。“主要股东，而不是唯一股东。”陆文忠提高声音，把这一点强调的非常明确。公司负责配置车辆，负责运输他们所要出售的各种报纸和杂志；当然，前提条件是与各大报刊杂志社先签订派送业务委托合同。不过，这一点不用担心，他已经与西安最大的一家报纸，——《西京晚报》的老板达成了初步意向，其他的报社很快也会搞定。他还说，所有这一切，六天之后都将安排妥当。

    有人马上提出孙利以及那帮河南佬的问题，讲他们不会轻易让别人把生意抢走，会来打架，甚至动刀子。陆文忠回答说，城西各家报摊的保护费不是停收了吗？那就是他摆平的。能摆平“镇城西”一伙人，他就能摆平那帮河南佬。只要加入公司，这些问题统统由公司出面，不用操心。

    接着，陆文忠又详细讲解了公司如何构成，如何运作。他说：所有参加进来的零售商将在公司占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而成为股东的办法就是从六天以后开始，每天缴纳七块钱，并接受公司的报刊运送服务。这交纳的七块钱，其实过去他们天天在交：包括保护费三块钱，河南佬送报时克扣的百分之十利润，绝对比七块钱只多不少。现在他们只是换了个缴纳对象。但这同过去交纳的钱有本质的不同，因为大家不会白白丢失这七块钱，而是以此成为了公司的股东，这些钱会给他们赚回更多的钱。

    他还谈了对公司发展的一些设想，并说，按他的计划，在很短的时间内，即大约三个月之后，零售商们每天交上来的七块钱就会因为公司盈利分红得到补偿；半年之后，零售商们得到的公司分红将会超过他们所交纳的钱数。

    陆文忠一边讲话，一边在人群中慢慢走动。他以缓慢的，柔情的、平静的、富有同情心的语调，以无以伦比的口才，渐渐地把听众感染了。摊主们均是社会底层的穷苦人，陆文忠描绘的蓝图，无疑让他们心动。天底下难道还有如此的好事情？

    石诚也觉得陆文忠的话太有说服力和吸引力了。今天自己要是还是卖报的小摊主，也会被说服的。

    会议结束的时候，有四百四十位零售摊主当场表示，愿意加入公司。他们接受陆文忠的建议有什么风险呢？陆文忠只要求他们每天交七块钱，接受公司送来的报纸，这钱本来也是每天被别人白白拿走的，纵然姓孙的河南佬恼怒，有这个人顶着，对他们又有什么威胁呢？到时候万一不成，把钱再交回给河南佬不就结了。

    开完大会的第二天，又有五十多位零售摊主加入了公司；第三天，全西京城五百五十位报刊零售摊主全部加入了公司。石诚的公司算是顺利地迈出了第一步。

    第二步是解决运输车辆问题。石诚问陆文忠准备投资多少钱？钱从哪里来？到底有没有钱？陆文忠笑而不答。他带石诚去了一家连锁超市的总部。

    “你叫什么名字？”

    “贾佳铭。其实，我的名字对你不重要。”

    坐在他对面的是李来福，世纪缘连锁超市的老板，他的目光离开陆文忠，几秒钟后，又望着石诚，问道：

    “那么，他是谁呢？”

    “名义上他是公司的老板。”

    “事实上是你在幕后操纵？”

    陆文忠的眼睛里露出快活的神色，他点了点头回答道：“是这样的。”

    “你采用委托契约的方式，而他，”李来福指着石诚说：“将是你的受托代理人。”

    “也许是吧。”

    “你是个不简单的人。说吧，打算同我怎样进行合作？”

    李来福显然心里对陆文忠琢磨了一番，认为有进一步对话的必要。陆文忠同这位大老板打交道的策略又有所不同。

    “我调查过，你有一批配送货物的汽车。你的汽车运力有闲置，我想把它利用起来。”

    “继续说。”

    “你往各个连锁店配置货物的时间都是每天晚上，早上配送来不及。你的汽车晚上十二点前基本上要结束任务，这样一来，第二天早上就会歇着，大部分处于闲置状态。我要干的活全部是早上，并且时间不长，绝对误不了你的事。我们进行合作，将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不错的提议。说说吧，你打算付我多少费用？”

    “我不打算付你任何费用。我给你我们公司的股份。”陆文忠再一次语出惊人。

    “给我股份？我怎么知道你的公司能不能盈利，又能有多少的盈利？而我，不但要搭上车，还要搭上人。那些司机已经干了一个晚上的活，再加班，工资不会低的。”

    “这一点我早想到了。我不要你的司机，现在，你只拿出一部分闲置的车辆运力入股就成。反正，你的车闲着也是闲着，何不试试呢？”

    陆文忠的话总是直接切中对方的要害。李来福陷入沉思。

    “那么，我占多少股份呢？”李来福问道。

    “百分之十。我用车期间的油费、维修费等等，全部由我解决，司机的问题也由我解决，工资我支付。百分之十，已经不低了。”

    “百分之十五，怎么样？”

    “就百分之十，不能再加了。刚才我只说了我计划的一部分，听听我计划的另外一部分，你一定会同意，因为你还有的赚。”

    李来福用怀疑的眼光打量陆文忠，他不知道对面的年轻人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石诚也很吃惊，因为按他的想法，把闲置的运力巧妙地利用起来，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创意，而陆文忠竟然还有新点子。

    “想想看，我手里有五百五十家报刊零售点，他们卖报纸买杂志，而那些买报纸杂志的人，没准有人口渴了或者肚子饿了，难道我们不应该继续为他们服务，再给他们提供一些吃的、喝的？你知道，能够提供多余运力的公司有很多家，我是不会随便选的，我选择的是能带来最大利益的一家。”

    陆文忠笑眯眯地说完，便静静地看着李来福。

    有片刻钟的沉默，接着，李来福爆发性地大声喊道：

    “我的个天啊，你的脑袋怎么长的？把卖报纸摊和连锁超市绑在一块儿，把报纸和方便食品、饮料一起卖，你怎么能想出来的？我算算，五百五十家卖点，我这边配货不成问题，卸货的时候，留几箱就成，不增加任何成本；运送到成本我也省了，反正你的报纸和杂志不可能装满每个车厢。这样一来，我几乎不增加一分钱成本，而销售量将大增。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好事？我干了！不干是傻瓜。”

    “李老板果然精明，我们的合作一定会很愉快。我还有一点事情，不知道李老板肯不肯帮忙？”

    “你说，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现在可是你公司的股东，谈帮忙就见外了。”

    “我想在西京以外的城市复制此种商业模式，需要找一些朋友帮忙，你能引荐吗？”

    “有魄力！上海、广州、深圳、北京我都有一些商界的朋友，这些事情交给我，我来办。”

    李来福大包大揽，把任务接了过去。

    至此，石诚的公司算是顺利解决了第二步的问题。到目前为止，陆文忠竟然还没有往公司里投入过一分钱。

    石诚由此感慨：在商海里搏杀不一定凭财力，超人的胆识和精明的头脑也是资本，往往更为有效。陆文忠无疑有胆有识有头脑，可是他有雄厚的财力吗？谜一样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