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顾谨被禁足在秦王府里没几天就到了除夕。今年顾诀似是铁了心一般,谁来求情都不肯松口,一定要让顾谨在秦王府里反省满三个月。没能参加宫宴的顾谨,得到了人生中唯一一次在自己府里渡过的生辰和除夕。
顾谨乐得窝在家里躲清静,倒是刘吉站在顾谨身后愁眉苦脸,“怎的陛下今年如此狠心呢,先不说是不是爷的生辰,这阖家团圆的日子就让爷一个人可怎么过啊。”
顾谨摇了摇头,说道:“皇兄这么做定有他的安排,许是禁足三个月后,要许我什么好事呢。至于今日是不是一个人过,你且去叫厨房多添两个菜,一会儿就要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顾谨身边的侍从女官信芳在门外恭恭敬敬的敲了敲门,低声通禀道:“王爷,门房小厮刚才来报,有三位贵人到访。”
顾谨看了一眼刘吉,勾唇一笑,“走,带几个小子,跟本王开门去。”
秦王府的大门被一左一右的两个小厮全部打开,顾谨跨过门槛一抬头只见门外整整齐齐地站着武昌侯世子谢耀、延平伯世子邓长安和现任兵部尚书之子闻昂驹。几人一见顾谨出来,全都将缰绳扔给了身旁小厮牵着,上前几步挨个捶了顾谨一拳。“行啊,顾二,一年不见你倒是长本事了,敢在闹市纵马了哈哈哈。”
天上的明月,秦王府前的大红灯笼,顾谨穿着一身绛紫色的亲王常服,看着谢耀和邓长安明显是刚刚回到京城的一身风尘,心里暖暖的。顾谨率先转身进了秦王府,对着还站在外面的几人说道:“还是先进来吧,都站在我秦王府门口,等到年后你们走了,本王还不得担一个虐待功臣之后的罪名。”
刘吉看顾谨和其他几人都进去了,忙指挥着家丁将各位大爷的骏马牵回去好生伺候着,心里暗暗感叹,倒是这几位重情重义,这下爷今年定能好好玩了。
“你这府里也怎么变啊,我都走了一年了,你这儿连个灯笼都没多。”谢耀勾着顾谨的肩,四处打量着秦王府,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唉,顾二,宁国公府那个哭包呢?我们今日本想叫他一起来,结果他们府里下人说,他们世子爷还在禁足,谁都不见。我才不信那哭包会这么老实在府里待着,难不成,跟着府里的丫头学绣花呢?”
“谢光头,你说谁呢?!”听见声音众人一惊,顾谨勾唇一笑对众人道:“你看这不是来了。”只见高景云穿着夜行衣从秦王府的房顶上跳了下来,对着谢耀张嘴就吼:“看什么看?!要不是小爷被顾老大...不是,被皇上禁足了,至于这么偷偷摸摸的吗,倒是你谢光头,刚从南边回来就在背后嚼人舌根,难不成是学会那江南女子的咿咿呀呀了?你看你娘们唧唧的,你说是不是老马?”
被点到名的闻昂驹一向是老好人,闻言也只是继续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吵。
“嘿,我说,高景云你个哭包,说谁是娘们呢?你是不是想打架?”
“谁是长舌妇谁就是娘们。小爷难不成怕你啊,来啊,打一架啊。”高景云说着就捋起了袖子扑过去和谢耀扭打在一起,闻昂驹看惯了这每年都要打一架的戏码也习惯了,顾谨看着他们闹也不拦着,侧头看向一样在看戏的邓长安,问道:“你今年怎么样?东边还安宁吗?”
“呵,挺不安分的。”邓长安冷笑一声,挑了挑眉看向顾谨,“怎的,顾二你今日就这么想聊点扫兴的事情?”
“过了今日,本王就过了十六了,把你们那些影响本王威仪的称呼都给本王收一收。”顾谨正色看向邓长安,脸上却又收不住的笑意。正好谢耀和高景云打得差不多了,也就都收了手,高景云挂着一身黑色的布条凑了过来道:“顾二,你过傻了吧,你今年十四,过了生辰也才十五吧,哪来的十六。”
顾谨得意一笑,挑眉道:“过了生辰是十五,可今日本王不仅过的是生辰,还过了个年。”
“顾二,哈哈哈,你当你今年五岁啊,还得你爹哄着你说过了一年就长大一岁呐。”高景云此话一出,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毕竟先皇在顾谨六岁那年战死虽不是禁忌,但说出来却也挺令人难过。高景云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站在那儿“呵呵呵”的干笑,场面最尴尬的时候,刘吉气喘吁吁地跑来了,冲着几位爷道:“晚膳快备好了,不知道几位爷想在哪里用?”
“就摆在后花园的小亭子里,那儿好玩。”高景云一听,立马兴奋地冲到了刘吉面前,刘吉被唬了一跳,定睛仔细一看,“哎呦我的世子爷,您这身上的衣服是让谁扯得啊?都扯成这样了,得是有多大仇啊。”
“还能有谁爪子这么利,那不,谢光头说你呢。”刘吉顺着高景云的目光看了过去,嘴角猛地颤了两下,只见谢耀脸上满脸青紫,身上本来就因赶路不平整的衣服更加皱皱巴巴的。“我的两位爷哟,赶紧跟着奴才去换衣服上药吧,正好儿,王爷刚做了几套平常的冬衣,给两位爷穿也不违制,房里的药油也是现成的,这得赶紧给药上了,不然留疤了可怎么好哟...”
闻昂驹看着刘吉一手拉了一个向后院走去,伸了个懒腰,对一旁无奈摇头的邓长安和顾谨说道:“走吧,咱们三个先上后花园里去吧。让你们府里的下人给生个火,等他们两个来了,咱们五个暖暖和和地坐在一起多舒服,对了,顾二,让刘总管给咱们送点羊肉来,咱们自己烤着吃。”
听见这话,邓长安微微侧头向闻昂驹看了一眼,向来刚毅的脸上平白添了一线柔和。
等到三人在后花园的厅中坐定,就听到远远地刘吉还在念叨两人:“两位爷哟,这以后可不敢这么打了,这衣服都扯成条了,寒冬腊月的,您万一有个好歹了可怎么好。还有谢爷这脸,一年才回京这么一回,难不成带着一脸伤回去?这打人不能打脸啊,以后可让咱们蓄爷怎么找夫人啊。”
谢耀和高景云被刘吉念叨到耳朵都耷拉下来了,却又不敢反驳,原因无他,这刘吉刘总管比当今圣上还要大上两岁,是从小看着他们几个长大的,对这种念叨其实分外熟悉,对刘吉的感情并非主仆,而是对长者的敬爱,尤其是被刘吉照顾长大的顾谨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