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晋王大婚定在九月秋收大典之后,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却要准备好亲王大婚的各项归置,礼部可算是人仰马翻。
一听这个,云旗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对冉清轩苦哈哈道:“部堂,咱们礼部一直空了个侍郎的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补上去?”
冉清轩听到云旗的话,乐了,道:“别人都是竞争者越少越好,怎么到你这儿翻过来了,云高霓啊云高霓,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不等云旗回话,冉清轩又自顾自道:“也对。要是脑袋瓜灵验一点,也不至于让高既明那小子骗走了。”
“部堂,跟他没关系。”云旗面色微红绕过桌子站在冉清轩面前,抬起自己的手腕给冉清轩看,“部堂,礼部事务越来越多了,只有我一个跟您打下手,刚开始还好,现在越来越吃不消了,您看,这腕子都肿了。”
“你说的很是。”云旗看冉清轩突然焦躁起来,以为自家部堂终于明白自己的辛劳,却听冉清轩道:“你这一去登州,少则半月,礼部的事务岂不是都要压到我一人头上了,不行,你明日把晋王大婚的各项事宜全部安排下去再走!”
云旗一愣知道这是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但是对上冉清轩含笑的视线,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敢保证若是自己再讨价还价的话,冉部堂一定会变本加厉的。
冉清轩笑眯眯的看着云旗耷拉着肩离开的背影,摸了摸胡子,年轻人就得多历练。
第二日,云旗交代完礼部的各项事宜,并将一摞清单放在了冉清轩的桌子上,打着哈欠道:“部堂,这是晋王殿下大婚需要的清单,以及各项事务没完成的部分,我已经跟礼部的几位主事全部交代好了,您只需看着他们做完就行了。部堂,你还有其他事吗?”
“真是辛苦你了。”冉清轩点了点头,将那一摞纸收了起来,又从桌子上拿起一封信递给云旗,面色严肃道:“这封信你交给木音,若是路遇变故,一定要记踪了它。”
云旗的困意被吓走了九成,面色复杂的接过那封信将其收在最里面的衣服里,对冉清轩道:“部堂放心。”
云旗出了礼部的大门,刚准备上马车,却看到不远处高既明带着一队禁卫军奔袭而来。云旗一怔,上马车的速度蓦然加快,“快走!”
马车车夫不明所以,却还是按照吩咐加快了速度。高既明停在礼部门口,看着不远处几乎算是落荒而逃的人,嘴角露出笑意,下马,进礼部找冉清轩盖了个印,便追着那马车向城外奔去。
云旗几次撩开帘子回头都不见高既明的身影,慢慢放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可是还不到一刻钟,只听前面车夫颤颤巍巍道:“云侍郎,后头一直有一队军士跟着咱们,这不会是要…”
车夫没说完,云旗似乎感应到什么,掀开了帘子就看到高既明骑着马在马车的一侧,云旗浑身一颤,对高既明道:“高将军,跟着我是有事?”
高既明看了一眼云旗,点了点头,“嗯。”
云旗嘴角抽了抽,接着好脾气道:“不知是何事?”
“大事。”
“那能否告知一二?”
“不能。”
“...”
高既明看着眼前放下的帘子,弯了弯唇角,真是可爱。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了近五日,终于在第五日的黄昏赶在最后一波进了登州城,在城门口守卫的胡老六看过几人的腰牌将人带到了延平伯府,而一早得了秘信的延平伯看着几人,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问道:“不知几位是?”
高既明赶在云旗前面开口,道:“归德中郎将高既明受圣上之命,护送钦差云旗到登州。”
延平伯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高世侄,那想必这位就是云侍郎。”
云旗赶忙上前跟延平伯见了个礼,对延平伯探寻的眼光,也不在意,只是道:“延平伯府此时可能接旨?”
“自然。”延平伯拍着胸脯对云旗道:“我延平伯府随时都能接圣上的旨意。”
一炷香过后,除了还在昏迷着的邓长安和在娘家的延平伯夫人外,延平伯府众人连客居在此的木音一起接了圣旨。
云旗宣完旨,便将那明黄色的诏书交给延平伯,才长舒一口气,神秘兮兮的拉着木音将冉清轩的信件交给他,“希声,部堂说了,这个很重要。”
木音看着自己师傅的信,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却面上不显,只是对云旗道:“高霓兄赶了这么久的路,想必定是困顿。”
“可不是吗。我临走之前为了整理晋王大婚的事整整一晚没有休息。”云旗伸了个懒腰对木音接着小声道:“这就算了,谁知道半路竟杀出个高既明,吓得我赶路这些时日一直不敢闭眼。”
“晋王大婚?与户部尚书李骥的女儿?”
“是啊,突然上面就下了道旨意,把礼部搅得人仰马翻的。”云旗不满的长叹一声,接着道:“晋王大婚就定在秋收大典后面,算算日子就剩十天了。除了晋王大婚,还要布置秦王在秦王府为国祈福的事情,你说,不就是软禁,还说的那么好听,折腾我们礼部做什…”
木音听到这儿,顿时一惊,眉头也不自觉的皱了起来,难得打断别人说话,“等等。秦王为何被软禁了?”
“还不是为了…”云旗看着眼前人一惊,怎么把这件事也说出来,赶忙笑道:“哈,什么,秦王为国祈福,怎么可能被软禁了哈哈哈,希声你肯定听错了。”
木音就看着云旗没有说话,被盯着的云旗低下头,心虚了片刻开口道:“秦王殿下因为拒绝陛下让其大婚的要求,令陛下龙颜大怒,这才被锁在秦王府里为国祈福。”
秦王仅是拒绝大婚便令圣上勃然大怒?木音站在那里,面上带了愁容,眉头也紧紧皱着思衬,就算是陛下被仙丹乱了脾性,也绝不会仅仅为此就将顾谨软禁起来,莫非是…
木音想起自己突然从汴州被调到登州,领着工部侍郎的名曰,帮着登州士兵熟悉新式大炮,以及对抗东瀛。可是,自己来的时候,登州的战事已经基本结束,就算是后来的偷袭也是十天之后的事,陛下为何这么急就将自己调来,自己甚至连师父都没能见上一面,到登州之后,就连长安的态度也很奇怪,好似在隐瞒着什么事情,莫非是…莫非是,莫非是顾谨为了自己拒绝大婚,而圣上早有所查。
一切都能说得通了,木音抬起头,而云旗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木音看着天边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心中的滋味一言难尽,有苦涩,有怅惘,但还是却还有暗喜。
木音抓紧了手中师傅的信,快步走回自己所在的客房,就着烛台将信纸抖开,纸上的字迹,那凌厉的笔锋自己再熟悉不过,果然,只见开头工工整整写着,“师兄:你一言不发就离开了半月,我心中怅惘,却无人可说,好在将你留下的那一堆烂摊子都收拾的很好…”
烂摊子?自己将风家那么好的机会留给这家伙,他居然说是烂摊子,木音接着往下看,“想必你已知道我被关在府里为国祈福的事,聪颖如你,想必已经猜到前因后果了,我只想告诉你,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必挂心,我在府里这些时日,摆脱了与严毅时的争斗,心中畅快不已,你好好待在长安那儿,晚些时候再回来…”
顾谨絮絮叨叨的又接着写了许多在秦王府斗鱼养鸟的趣事,俨然一个纨绔王爷的做派,木音看完信,嘴角带了些笑意,紧接着就揉了揉眉头,却不知该如何。
“叩叩叩”
木音一惊,这么晚了,谁还会来找自己,“何人?”
“是我,高既明。”
木音将信收好,起身去开门却心下了然,只怕是顾谨托了高景云,高景云又找上高既明,为的不过是一句话。果不其然,高既明没跟木音啰嗦,直接道:“我兄长托我来告诉你,圣上对你不满,甚至为了秦王会对你起了杀意,你自己小心。”
木音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高既明又看了一眼木音,还是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木音的眼睛狠狠的闭上了,再睁开时,里面已经满是决断,只见木音笑了笑,虽然笑容却十分的牵强,“等秦王殿下大婚完,我便回京。”
“你的意思是要促成秦王大婚?”高既明皱着眉头看着木音,又问道:“秦王为你不惜对抗圣上,你当真对秦王无意?”
“若是有意要阻了他的路,那我便是无意。”
高既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木音道:“你的意思我回京的时候会带给兄长,兄长会告知秦王。”
“有劳。”
高既明已经离开,而木音呆呆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紧紧的咬住了下唇,费力的抬起手将门关上。接着走回房间,将烛灯吹熄,却翻来覆去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