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顾晔大婚当日，顾谨也被顾诀放出来去喝了杯喜酒。顾晔看着不远处举手投足间不见颓废的顾谨，一侧嘴角向上挑起，看起来邪魅至极，与顾谨攀谈的众人见晋王向这边走来，都识趣的找个借口先离开了，顾谨看着穿着一身喜服的顾晔，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这身衣服不适合你。”

    “本王知道。”顾晔抱臂看着顾谨，手里的酒杯又晃了几圈，突然很是愉悦道：“这身喜服想必适合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皇上会答应你和你那小师兄的婚事啊？”

    顾谨的额角跳了跳，“不劳皇兄费心了。”

    顾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喝了一口酒，眼里的神情一瞬间清明了起来，“听说你师祖带着你小师叔一回来就进了泰安殿？”

    顾谨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顾晔，“怎么？皇兄对我那小师叔感兴趣？”

    “不过才十岁，就算掳来当个娈童也索然无味，倒是你那师祖风华不减当年，若是有机会我倒想尝尝能让祖皇帝都为之变色的滋味。”顾晔眯眼侧头看了一眼顾谨，发现顾谨的神色不变，勾唇一笑，突然凑到顾谨面前，神情认真了起来，“别忘了，你欠着我一条命。”

    顾谨心里闪过数道猜疑，顾晔平日形式放纵从不拘泥于礼法与权势，却答应了与李家的婚事，又几次提及这件事，他到底想保下谁的命？又或是他想要什么要借此来交换，顾谨看向顾晔的眼神多了一份探究，“本王记得，不知皇兄想要谁的命？”

    “想要谁的命？”顾晔眼中起了波澜，又很快平静了下去，对顾谨随意笑道：“我要裕华伯的命，你替我杀了他？”

    “裕华伯是郑家的下属，又是江南王的岳丈，且不说有多大的权势，单说他为国征战就是忠良，你为何与他过不去？”

    “呵，迂腐。”顾晔冷笑一声，凑近了顾诀，道：“你早晚有一天会自己杀了裕华伯的。”

    说完，顾晔便离开了，而顾谨站在那里，仔细思索一阵便告辞离开，继续回到秦王府‘为国祈福’。

    而就在晋王大婚的当天，一直没有动作的东瀛竟派出了一位皇子前来议和，皇子身边还跟着与登州打过数次交道的藤原太一。

    东瀛皇子带着近百名护卫走进登州府的府衙内堂，神情颇为倨傲，坐在上首的云旗和高既明对视一眼，却听到木音出声道：“来者何人？”

    东瀛皇子侧头给了木音一个眼神，又收了回来，冷笑道：“本皇子排行第三，你称本皇子为三皇子就可，我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

    木音看向东瀛三皇子，轻轻一笑，道：“原来是大和三皇子，若非皇子报上身份，本官还当三皇子是妖怪化成的人形，毕竟在我大夏连平民都知道外族进我大夏府衙，需得把护卫留在门外以示尊敬，那皇子是无知，还是大和没有教好皇子？”

    东瀛三皇子看着木音清隽的模样看着不堪一击，却如此辱骂自己，当下就要上前跟木音动手。木音却慢条斯理的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看着已经冲到眼前的人，和拦住东瀛皇子的高既明，缓缓道：“莫不是大和三皇子忘记自己是来求和的？还是说大和损失了这么多人马，还有能力与我大夏一战？”

    东瀛三皇子冲动，而藤原太一受战争浸染多年早就是根老油条了，刚才没有拦资子，不过是为了看看这大夏派来的人到底如何，天皇将军队倾巢而出不过是为了送那位大人上京城杀了大夏皇帝，不能让皇子坏了大事，更何况，这次大夏派出的人选不俗，仅是副手就有如此胆识，不知主位上那位是何方神圣。

    被藤原太一视线扫过的云旗压下嘴角的笑意，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而藤原太一拦住了皇子，对身后的护卫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在殿外等候。转身对云旗道：“我乃天皇议和使藤原太一，这位是我大和三皇子悠真，受天皇之名特来向大夏请和。”

    云旗虽无木音那样凌厉的口才，却也是在礼部司礼多年，闻言也没有像一般议和钦差那样起身回礼，而是坐在那里点了点头，道：“既是大和来使，那便请坐吧。”

    “哼。”悠真一甩衣袍跪坐在云旗和木音对面，藤原太一也紧随其后坐了下来。云旗看了一眼木音，木音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然后开口道：“大夏向来是礼仪之邦，既然贵使是来客，不如先请贵使来谈一谈你们的诚意。”

    刚刚探过虚实的藤原太一此时听见木音问话，知道此人应是那位传闻中可挡那位大人杀掉皇帝的木音，收起了小觑的心思，道：“大和愿以十年太平换回田中将军。”

    “十年太平？”木音看向藤原太一，眼里满是嘲讽，“这十年太平不太平，难道不是大夏说了算吗？”

    “话不能这么说，若是大和倾力一战，大夏也未必也能力保住登州百姓。”

    “和谈刚刚开始，贵使就要开始谈战事了吗？莫不是贵使今日前来只不过是为了拖延大夏备战的时间？”木音了然的点点头，接着道：“怪不得大和战败十数日，才能见到贵使，原来如此。”

    藤原太一被木音一抢白，心中警铃大作，忙道：“钦差言重了，这十数日不过是因为我大和天皇在与群臣商量如何向大夏表达我们的诚意。”

    “那么，贵国的诚意就是用我大夏已经握在手里的东西换回你们的将军吗？”

    “并非如此。”藤原太一看了一眼身旁的悠真，突然不说话了，而悠真则沉着脸色道：“我父皇愿赠与你大夏两千万两白银做军费。”

    “悠真皇子此言差矣，不是赠与，而是请我大夏笑纳，再者区区两千万两，大和竟也拿得出手。”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这时，已经看木音看蒙了的云旗，收到木音的视线，轻咳一声，道：“若是只有两千万两，两位还是请回吧。”

    悠真恨恨的瞪了一眼木音，咬着牙开口道：“三千万两，不能再多了。”

    木音的目光和悠真对上，后者只得把目光错开，只听木音道：“我大夏的登州府衙不是菜市场，能容许悠真皇子这样讨价还价。”

    “那你想怎么样？”

    木音将手里的茶杯慢条斯理的放下，对悠真道：“议和之前，登州守军将领延平伯曾提醒过在下，如今登州士气大振，武器齐备，对上大和全军也不足为虑，而且西可从从凤翔府调凤翔守军，南可从扬州府调扬州兵将，甚至也可将武安侯的谢家君调来，这来回也不过十数日，他老人家想试试在大和境内作战，如此，只不过欠了一道圣谕。”

    藤原太一猛地看向木音，大夏的意思难道是要吞并大和。虽然大和的军队善海战，但登州的军士也长期在海边，比之也差不了多少，更重要的是这个木音竟然将登州作战的后路全都说了出来，如此强大的兵力绝非大和能够抵挡。藤原太一越想越觉得大夏已经存了这样的心思，心中惊惧不已，这时却听三皇子悠真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想让我大和对你称臣不成？你妄想！”

    “大和也不过是弹丸小国。”木音看向悠真，却在视线里故意加了一份轻视，道：“我大夏没有向弱者动手的习惯，可总有跳蚤觉得雄狮可欺，焉知，不是雄狮不想动手，而是跳蚤实在太小了，看不见啊。”

    云旗听见木音最后一句类似于喟叹的声音，在心里拼命的压制住笑意。木希声平日里如此清冷出尘，可是在这里却能几句话压得东瀛抬不起头，实在畅快，怪不得冉部堂如此放心。

    藤原太一按住了身边的三皇子，看向木音的眼神多了一丝探究，这人是大夏的文官，却不像大夏其他文官一般为了显示大国风度而对大和多做忍让。藤原太一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对木音道：“大和虽然比不上大夏地广物博，但也不是钦差可以随意侮辱的，既然钦差无意谈和，那本将便要带着三皇子殿下离开大夏了。”

    木音没有说话，反倒是云旗看着藤原太一和悠真的背影有些着急，在两人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只听木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军费一亿两白银，大和将所有停靠在西面的战船全部销毁，另外送一位皇子到我大夏皇宫作为质子，我大夏可担保不主动侵扰东瀛边境二十年。”

    藤原太一的脚步一顿，随后加紧了步伐。看着他们离开，云旗有些担忧的向木音道：“这三个要求未免对东瀛有些严苛了，他们会同意吗？”

    木音又恢复了那淡然的样子，仿佛刚刚唇枪舌战的不是自己一般，只听木音淡淡道：“比起他们对登州土地屡犯不止，这已经算不得什么了。若是大和有脑子，便知道二十年的太平足够他在国内将这些损失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