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墨非玄心头一跳,避开木音的视线,手中的扇子在桌上不轻不重的敲了几下,撇撇嘴道:“命定的姻缘。既然回来了,就莫要胡闹了,时辰不早了,我要去睡觉了。”
冉清轩看着墨非玄离开的背影,又转过头来看着木音,良久叹息一声,“你别怪你师祖,他受祖皇帝所托,要看好顾家的江山、顾家的子孙,加上慎之又是他看好的下一任君主。慎之那些时日确实消沉的太不像话,所以…”
冉清轩那喋喋不休的架势被木音喃喃的一句“师傅”所打断,冉清轩犹豫着将手放在了木音的头上,轻抚了一下,满是柔情道:“想说什么便说,有师傅在呢。”
木音抬头看了一眼冉清轩,道:“师傅,你实在话太多了。”
冉清轩的手一下子顿在那里,刚刚培养出来的师徒柔情都被噗的一下尽数熄灭,冉清轩满腔怒火都归结于慕越这个老混球把自家原来那么可爱的徒弟给带歪了!冉清轩黑着脸收回手,不做一点留恋的起身,“夜深了,为师也去睡了。”
木音盯着微微颤动的房门看了半晌,又仔仔细细的将自己的房间打量了一遍,良久一声叹息。
半个月后,当慕阑左脸划着三道口子,身上的衣服也快成条一般出现在江南王府的门口,身边带回来的人还不是自家的儿子,而是那个年轻的侍卫,想起来信上的内容,更是脸黑如锅底,狠狠地瞪了一眼笑嘻嘻的慕阑便转身进了王府。
慕阑耸耸肩,嘱咐了那年轻侍卫对此事不可对他人提起,便跟着慕越进了王府。
“王爷,王爷,王爷你走那么急做什么啊?”慕阑小步跑了起来,慕越可做不出在王府里小跑的举动,只能用黑炭般的脸看着慕阑,只听慕阑笑嘻嘻道:“看到清和要留在京城襄助秦王的信了吧?怎么样?开心不开心?惊喜不惊喜?”
“趁着本王还能忍得住不打断你的腿的时候,从我眼前消失。”
“打断我的腿?我算一算,我五岁之后似乎就没受到这种威胁了。”看着慕越转身就要走,慕阑赶紧拦住人,凑到眼前问道:“干什么去?”
“上京。”
慕阑眼前一亮,激动道:“你要带兵离开?快快快,带上我一起!”
“上京把那个不孝子带回江南。”
慕阑撇了撇嘴,合着是要单枪匹马杀上京城给清和做一顿剑鞘炖肉?!这可不行啊,慕阑的眼睛动了动,看向离得不远的老王妃的小院,突然用恨不得让整个江南都听到的声音大喊道:“王爷!您不能打清和啊!是严相要拦杀我们,我们迫不得已才动的手啊!清和——你别咬自己啊!疼不疼啊C歹哭出来啊——唔——”
慕越忍无可忍一把捂住慕阑的嘴,低声道:“喊什么喊,这会儿母亲还在午睡,你惊扰她可怎么办!”
慕阑看着慕越眨了眨眼,就是要惊扰老太君啊。
果不其然,半柱香后,老王妃扶着刚刚束起的发髻,被碧月搀着从里间走了出来,慢条斯理的端起一杯茶漱了漱口,然后从碧月手里接过令一杯抿了一口,才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看向跪在外间的慕越和慕阑,开口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慕阑将在京城的所有事情,依旧木音所提出的计谋,对老王妃和盘托出,最后总结为一句话,“王爷不仅不为这样的世子而骄傲,反而要上京将清和捉回来好好打一顿!”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揍他了,慕越侧头瞥了一眼慕阑,而慕阑一副不听不看不知道的样子,老王妃轻轻咳了一声,“老身对行兵打仗之事不通,但就要问一句,我孙儿好好的,做什么就要打他,可怜老身的孙儿在外漂泊十数年,转眼就要被亲爹打!”
老王妃简直已经想象出来了木音一身伤疤看着自己叫祖母的样子,气的手都抖了,指着慕越哆哆嗦嗦道:“你要气死老身吗?你个不孝子!”
“母亲,我并非…”慕越话还没说完,就被慕阑截过了话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简直见者伤心,闻者流泪的样子,道:“可不是,老太君明鉴!”
“还有你!”老王妃又颤颤巍巍的指向慕阑,龙头的拐杖捣在地上咚咚直响,“为什么不把我的宝贝孙儿带回来?!夺位的大事,有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哪怕先回江南再与王爷徐徐图之,你怎么就忍心将他一个人放在那里,你还是不是亲叔叔?!”
慕阑瞬间苦了脸,赔着笑脸道:“是是是,自然是。只是老太君这话,可不能让我认得那个傻弟弟听见了。”
慕越可没那份闲心嘲笑慕阑,而是小心翼翼问道:“母亲有心要江南参与夺位之争?”
老王妃呼呼呼的怒气忽的一顿,良久才颤颤巍巍的叹了口气,“江南王的爵位是当年太祖皇帝亲封,这大夏河山就这么独一份的藩王,一来是为了慕家先人与顾家并肩打江山的功劳,二来便是要慕家后人有朝一日能襄扶嫡脉。你…你父亲,便是为襄扶先皇而死,我虽心中怅然,但是这是我慕家的责任…”
慕越顿了顿,对着老王妃拜了一拜,道:“我先调集两万兵马,按照清和所言扮作走卒贩夫藏于京城,皆听从清和号令。再亲调各地军队三万人屯于江南府,待裕华伯起兵我便带兵北上。”慕越回头扫了一眼慕阑,道:“二叔去的早,你是他唯一的血脉,这些年委屈你了,我和清和离开后,江南王府听你号令,若是…若是我和清和都不曾回来,你便借着江南王府勤王的功劳,登上王位。”
慕阑愣了愣,脖子一梗道:“我母亲是个歌姬,连父亲的妾都不算,而且我从小在青楼长大,我没有资格做江南王,少给我带大帽子!”
慕越面色不变,道:“据我所知,你母亲是当年的江南第一美人,你从小没有留在王府教养是因为二叔游历回来便染上急症,不知有你便去世了。”
“那…若是你俩都回不来,顾谨肯定就输给顾晔了,这爵位肯定保不住!”
“有江南五万兵,邓家和谢家,顾谨未必会输,就算输了,凭你的能力也能割据一方。”
“少来这一套…”
慕阑在慕越的瞪视下,别开脸,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图,扭头便跑了出去,慕越又给老王妃叩了一个头,道:“儿子明日便要离开王府,到江南王府治下的州县拢兵,万望母亲安康。”
五月的京城,闷热的不行,墨非玄看着外面的天色,眉头也难得的皱了起来,“黑云压城,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冉清轩坐在木音对面,手托着腮,指着地图上的几处折冲府道:“现在动静最大的恐怕就是你那当王爷的爹了,明目张胆的练了三万人,严毅时手下的州府倒是小动作不断,却没有摆在明面上,濠州的裕华伯六万人倒是虎视眈眈,可现在朝中人人自危,谁也不敢当那个出头鸟点出这事,除了鲁肃和那个老顽固天天跟严毅时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几乎谁都以为晋王要赢了,生怕严毅时当政自己被拿来开刀。”
木音端坐在那里,将刚写好的秘信拿起来等着晾干,然后交给了一旁候着的穿着粗布麻衣长相普通的男人,交代道:“回去的时候,小心些。”
“是。”
看着那男人走了,木音才抬起头看着冉清轩,淡淡道:“父亲借着严毅时拦杀江南王世子的事大做文章,朝廷此时自顾不暇,不敢对上江南,驻扎在江南的谢家巴不得江南王杀了严毅时,看朝廷没有正式的旨意,自然乐得清闲。而严毅时用来牵制江南的裕华伯此时在濠州,皇位和江南孰重孰轻,他自然明白。”
墨非玄将手背在身后,听完木音的话转了回来,没来由的道了一句,“顾谨已经走了一月有余了,再有一月,也应该回来了。”
木音拿着毛笔的手连顿都没顿,头也不抬的接话道:“嗯,秦王回京,立储和遗诏我们便有所把握。”
墨非玄长长输出一口气,在心里道,顾慎之,我每日都替你在他面前说好话,若是他日你们不得姻缘,可不能怪我当日泄露天机坏你姻缘。
三人谁都没有说话,接着管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老爷,门外有一位大人物要见闲墨公。”
墨非玄在书房里上下打量了赵成文一眼,接着把腿盘在了凳子上,一手支着头,懒懒道:“有何贵干呐?”
赵成文忍着胸腔中的气,上前给墨非玄见了个礼,恭敬道:“闲墨公,我奉圣上密旨而来。”
“唔。那看来圣上身边真是没人了。”
赵成文压下了跳动的眼角,看了一眼墨非玄懒散的样子,又恭敬道:“世人皆言晋王或能登大位,可秦王毕竟是嫡系,奴才…”
“废话太多,说你要什么,拿什么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