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往事如烟，现状如雾
而这一边，白府府邸处，左衡夫妇厢房内。
正当霓裳坐在床沿，甚是用心地整理衣物时，一道黑影蓦地覆了上来，吓得霓裳禁不住一颤——
“相公，原来是你呀——怎么一声不响的？吓坏裳儿了……”霓裳在看清来人之后，蓦地松了一口气，捂着受惊的胸口，戚戚然地低语道。
左衡抿了抿唇，神色复杂地看着一脸骇然的霓裳，薄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说些什么……
“相公，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霓裳见左衡脸色有异，连忙放下手中的衣物，甚是担忧地开口道。
纵然左衡看向霓裳的眼眸早已思绪万千，可左衡还是攥紧拳头，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好半响后，左衡才淡淡地沉声开口道，低沉的嗓音难掩挣扎之意：“裳儿，关于未央被掳之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左衡话音刚落，霓裳蓦地脸色一白，置于腿间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
霓裳稍稍别过脸去，有些生硬地移开视线，继而呐呐地回应道：“没……裳儿不知道……”
将霓裳所有的小动作全都收归眼底的左衡，幽深眼眸蓦地变得暗沉，左衡深吸一口气，稍稍松开手掌后，便缓缓地沉声低语道：“裳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闻言，霓裳神色复杂地睨了睨眼前脸色铁青的左衡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后，便垂下头来，身子止不住微微颤抖着——
左衡难掩苦楚地看着眼前臻首轻垂，不敢直视他的颤抖人儿，稳了稳心神后，便哑然地开口道：“裳儿，在你心里，我左衡难道还抵不过那个曾经想置你于死地的男人么？”
听闻左衡难掩苦楚的低语，霓裳不由地心底一疼，继而紧咬下唇，双眼含泪地摇了摇头……
左衡稍稍退了退，沉痛万分地低吼道——
“裳儿，如果你的摇头是说明你在乎我的话，为何在一开始你不说出来，甚至还故意引导我们往错误的方向调查 ——你明明就知道，闰则一直隐匿在御城宫里，他是最有可能掳走未央的人！”
顿了顿，左衡又难掩气愤地沉声道，声音痛苦而压抑：“如果不是少主指派我去调查闰则，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我左衡穷极所有去爱着的女子，我的妻子，竟然从一开始便是在说谎！”
“不——相公，不是这样子的！裳儿从来没想过要骗你——裳儿不知道他会去掳走未央的！”惊觉左衡语气中的愤怒与失望，霓裳连忙站起身来，蓦地伸出手攥住左衡的衣玦，急声澄清道。
霓裳下意识的动作让左衡高悬着的心终于是稍稍安定下来，左衡敛了敛神，一瞬不瞬地盯着霓裳，继而沉声开口道：“那好，那你告诉我，闰则和行书所说的锦年究竟是何关系？”
左衡一语既毕，霓裳原本攥住左衡衣玦的手便无力地垂了下来……
左衡难掩痛心地后退一步，似是不敢相信，此番境地下，眼前的人儿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
“相公，我……”霓裳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痛苦之色顿显的男人，小嘴动了动，却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即便是我，你也不愿意透露么？裳儿，我不是其他的什么人，我是你相公！你这般护着他，你叫我情何以堪？”左衡摇摇头，沉痛地开口道。
“相公，你别逼裳儿，裳儿真的不能说……”霓裳双手掩脸，失声啜然道。
“好，很好，我不逼你，我左衡绝不会再逼你！”左衡深深地凝睇了霓裳一眼后，便愤然振袍转身离去……
而霓裳则呆站在原地，双肩无助地颤抖着，想把远去的男人唤住，却只能无奈地紧咬着下唇，神色哀伤地看着男人愤然离去的难掩落寞的背影…… 正当霓裳在房内黯然啜泣时，一阵细碎的敲门声传来……
霓裳满怀期待地冲了出去，急急地开门，连连诺声道：“相公……”
“霓裳姐姐，你眼儿红红的，发生什么事了？”澄澄见霓裳一脸黯然，便难掩忧虑地开口道。
而倾城则倚在一旁，察觉有异地睨了睨愕然回避视线的憔悴人儿，不动声色地扯了扯澄澄的衣玦，示意她别再多言……
“没，没什么，可能是最近有些倦累……”霓裳敛了敛神，避重就轻地转移了话题。
“啊——是不是在白府住不习惯，睡不好呀？”澄澄一听霓裳说有些不舒服，便立即急声开口询问道。
见澄澄一脸愧疚之意，知道澄澄一直很紧张他们住得是否舒适，因此，霓裳也不含糊，急忙开口解释道：“不，澄澄，你别紧张——我们住得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霓裳姐姐，你不用安慰澄澄了，是澄澄招待不周！”
“澄澄，不是，是我们多加叨扰了……”
倾城见她俩一昧地在那瞎客气着，只好无奈的娇声打断道：“诶诶——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还有心思在这里瞎客气！？”
顿了顿，倾城继续气愤不减的嗔声道：“那上官一阙口口声声说在乎未央，结果这么多天了，都不见他采取什么行动——反正我是坐不住了，我要去找未央！”
乍闻倾城对上官一阙的指责，澄澄不禁下意识地急声开口辩护道：“倾城姐姐，你毋要这么说——没有人会比少主更在意姐姐的了，少主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
虽然她也很是疑惑，少主对外封锁消息，既不大规模寻人，也不安排些什么，只是让左大哥去调查闰则的底细，但尽管少主很反常，可她也绝不会去怀疑少主对姐姐的心！
过去种种太过深刻，就连他们这些旁人都无法忘怀，挚爱如上官一阙，又怎么会是倾城所言的不在乎呢？
霓裳神色复杂地看着同样一脸激动的两人，霓裳犹疑了下，半响后还是缓缓低语道：“那个……我想我知道未央在哪……”
“——什么？！”两人呆愣了下，随即便惊呼出声。
倾城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神后，才再次开口确认道：“霓裳你刚才说，你知道未央在哪？”
见霓裳呐呐地点了点头，倾城便蓦地伸出手来捉住霓裳，连忙急声嚷嚷道：“你知道未央在哪——你为什么不早说？！”
霓裳显然是被倾城的激动模样给吓着了，可霓裳也明白倾城是寻人心切，所以也没说什么，只是娥眉紧蹙地呆站在原地——
“倾城姐姐，你先冷静一下——你这样攥紧霓裳姐姐，你叫她怎么说？”澄澄连忙出手阻止，放缓了声音安抚道。
倾城愣了愣，知道澄澄说得在理，便放开了霓裳，沉声开口道，嗓音难掩急促：“霓裳，我……很抱歉，是倾城反应过激了……”
“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霓裳摇摇头，轻垂小脸，呐呐地低语道。
“好啦，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寻回未央！”澄澄牵起霓裳的手，难得正色地沉声道。
澄澄可没忽略，适才霓裳打开门时，眼眸底处一闪而过的黯然……
她可以感受得到，霓裳先前闭口不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霓裳回以一笑以示感激，随即便颔首朝澄澄柔声笑道：“澄澄，你怀有身孕，我与倾城去寻回未央就好，你待在府里，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虽是明白霓裳的用心，可澄澄还是连忙举起粉拳，以示自己身体没问题，继而不满地娇嗔道：“不，霓裳姐姐，澄澄也要去！姐姐……澄澄很担心姐姐！
而站在一旁的倾城则意味不明地睨了澄澄一眼，然后便半是认真半是打趣地娇声道：“澄澄，我可不想在把未央寻回来之后，就因煽动怀有身孕的你到处乱跑而被紧张万分的白行书给扔出白府……”
乍闻倾城的揶揄，澄澄不禁俏脸一红，继而不依地嗔声道：“倾城姐姐——”
“好啦，不逗你了——乖乖留在府中，有霓裳带着，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倾城收起打趣的笑意，理了理衣裳，正经八百地低语道。
一语既毕，倾城便朝霓裳点了点示意，两人便相伴走出了白府……
而无奈地站在原地，挥手向她俩告别的澄澄，直到她俩的身影再也看不到时，澄澄才猛地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得知姐姐的下落，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先告诉少主的吗？
还有，让两个貌美如花的弱质女子去找人，这样真的好吗？
刚才倾城姐姐打趣说，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相公肯定会急得发疯的……
那，要是霓裳姐姐有个什么万一，她都不敢想象左大哥会作何反应了！
天哪——不行，她要去“坦白从宽”！
抱着如斯想法的澄澄急急忙忙地奔回内院，欲想把这个惊天大消息告知府内仍在担心忧虑着男人们……
然而，上天仿佛是不经意间跟心急如焚的澄澄开了个玩笑——
澄澄饶有礼貌地敲着门——叩叩叩！
好一会后，澄澄见里面许久都没有人回应，只好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探出个头来轻声说道：“少主，我是澄澄，澄澄有要紧的事要跟你禀报……”
咦——没有人？！
得知上官一阙不在房内，澄澄本该就此止住脚步，转身离去才是的，可不知为何，澄澄就好像被什么牵引住了似的，不由自主地走了进门……
正当澄澄踌躇着该不该再继续走进去时，好巧不巧的一阵风吹来，屏风后传来风拂过纸张的沙沙作响的声音，澄澄蓦地顿住了——
半响后，可澄澄终是敌不过心中好奇心的呐喊，澄澄深吸一口气后，便旋身走了过去……
屏风后是特意为上官一阙准备的，可以用来办事，批阅奏章的案台。
而此时，宽大的案台上平铺着一张用镇纸压着一角的纸张……
澄澄屏息走近，而当看到白净纸张上那挥洒豪迈，笔墨勾连的大字时，澄澄顿时煞白了脸——
锦年，尚观之年。
锦年，尚观之年？！
这六个大字，怎么会出现在少主的笔墨里？
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