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来时陌上初熏
一袭束身简装,半绾起的黑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轻抿起的薄唇不怒而威,而那一双勾人心魂的丹凤眼,竟然是暗红色的!
这样非同一般的眼眸颜色,如若是放在常人身上,定是怪异而恐怖的,可敲放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不仅不觉得怪异,反而是更添风情,是的,一种魅惑的风情!
就这么静默地注视着眼前男人好一会后,倾城不知怎么的,俏脸蓦地一热,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可下一瞬,倾城也就意识到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于是乎,倾城稍稍稳了稳心神后,便轻咳一声,故作低沉地哑声开口叹息道:“额……这位大哥,小弟心知趁着旁下无人,对他人的坐骑“意图不轨”,确实不是君子所为,可小弟此举也是不得为而为之啊!”
也不等男人反应过来,倾城便自顾自地哀声叹道:“小弟本是一介应考书生,奈何名落孙山,各种压力的逼迫之下,只能离乡别井,欲想前往繁荣昌盛的翎城以谋求一番作为——可常言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小弟不堪疲惫,见夜色渐浓,又见此处停留着两匹骏马,小弟不禁喜从心来,想要……”
“想要什么——想要我的马?”男人将手置于后背,玩味地睨着明明是一脸慌乱可却装作不自知的清秀男子。
见男人没有对她的说法产生怀疑,倾城连忙掩去眼底的慌乱,尽管很清楚这个男人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可倾城为了今晚不至于露宿荒林,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
“这位大哥,先前小弟不知此马已有主,多有冒犯,敬请见谅——可你也知道,再不加紧,今晚恐怕是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而这里敲有两匹马,不知大哥能否分予小弟一匹马以度燃眉之急,小弟定当感激不尽!”
闻言,男人蓦地扬起一抹浅笑,忽变精亮的眼眸像是洞察一切般直直地看向正说得一板一眼的倾城,好一会后,在倾城紧张得手心直冒汗时,男人悠悠然地开口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乍闻男人不以为意的戏谑低语,倾城不禁一阵气结,可倾城自然是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因而,倾城深吸一口气后,便缓缓轻声开口道,嗓音不自觉地带着些女儿家的央求意味:“大哥,你就当做是日行一善,帮帮我吧——况且你一人也无法同骑两匹马呀!”
男人听着忽然放软的央求,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男人轻抚下巴,暗红的眼眸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倾城,而平静无澜的脸庞则状似考虑着倾城所说的可行性——
男人认真思索的模样,让倾城心底不禁腾起了一股异样的暖意……
正当倾城为自己对男人的误解而感到不好意思,满是欢喜地想象着今晚总算是不用露宿荒林时,男人一句不带半分感情的冷淡话语硬生生地把倾城从美好想象中扯回到悲惨现实中去——
“恐怕要让阁下失望了——在下从来就没有日行一善的习惯,而恰恰相反的时,在下有一个可谓是奇怪的癖好……”男人睨着一脸茫然的倾城,喜怒难分地欲言又止。
“——什么?”倾城下意识地开口询问道。
“那就是——骑着一匹马而又牵着一匹马,在下享受着两马在手的感觉。”男人不动声色地掩去眼底的精光,悠悠然地沉声开口道。
倾城一听,不禁火了,精致的五官因隐忍而皱在一起——倾城咧来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语带讽刺地冷声道:“这位大哥,骑马又牵马,你就不怕被马甩下马背?”
乍闻这带刺的冷声冷语,男人也不气恼,反而是仰头大笑一声,继而朗声开口道:“好说了——在下马术尚且还过得去,就不劳烦兄台担心了。”
顿了顿,男人无视眼前气得直想掐人的人儿,又笑笑着沉声开口道:“只不过,阁下这样跟在下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天快黑了,这里荒无人烟的,距翎城边境又尚有一段路程,阁下最担心的事恐怕是要发生了……”
见男人俨然一副软硬不吃的冷淡模样,倾城懊恼之余,不免还有些气愤——倾城攥紧粉拳,美艳的眼眸眯成一条缝,努力抑制心底腾腾而起的怒意!
男人晓有兴致地睨着眼前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俊秀男子,不知怎么的,男人忽地就被眼前变化多端的生动脸庞给吸引住了,禁不自觉地有点失神……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倾城忽地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偌大的眼眸因想到些什么而变得晶亮,随即便朗声开口道——
“既然阁下不愿借我以马匹,本不该多言勉强,奈何小生也有个可谓是奇怪的习惯,听闻有人马术尚可,便想与其比试比试,不知阁下是否愿意跟小生来一场男人之间的较量?”
啧啧——男人之间的比试。
到时如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不是男人的她,不就可以翻脸不认账?
乍变的称呼,忽改的语气,倾城那句里行间透露出来丝丝不服输的挑衅,再配上义正言明的激将法,的确很难让人拒绝……
然而,诚如倾城所想的那样,眼前的男人又怎么会是轻易中他人激将之法的冲动之人呢?
正当倾城惶恐不安地猜想着男人是否会“中计”时,男人的一句应承安抚了倾城的心,却又将倾城置于另一个不确定的猜想之中——
男人笑意不改地睨着倾城,在倾城强装的那抹镇静就快要四分五裂时,男人忽地轻笑着开口道:“好——敢问阁下,你想要来一场怎么样的男人之间的比试?”
男人的唇边意味不明的浅笑太过骇人,让倾城不由地有些后怕,可既然话已说出口,岂有收回之理?
因而,纵使慌乱不已,倾城还是稍稍稳了稳心神后,便故作高深地沉声开口道:“在下不才,想不到什么好点子,只能来个最简单的——看见前方的那棵树了吧?我们一人一马,谁先跨过那棵树,这场比试就算谁赢!”
“喔?此法倒是简单明了,就是不知阁下对输赢有何定论?”男人似是无意地往树的那边扫了扫,继而悠悠地开口道。
“什么?”对于男人忽变的随和,倾城不免感到有些不敢置信,于是便顺着男人的话语呐呐地低语道。
见状,男人也不含糊,忽变锐利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倾城,听起来甚是随意的商量语气却有着不容忤逆的笃定:“我看这样吧——输的人要为赢的人做一件事,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闻言,倾城不禁有一刹那的怔忡,可很快,倾城便恢复过来了。
倾城不动声色地掩去眼底的千思万绪,甚是豪爽地道了一句: “成!不过,这件事必须有个期限,不能无限期地顺延——没理由一次小小的比试就要落败之人赔上一生的光景去实现一个承诺吧?”
顿了顿,倾城故作苦恼地叹然道:“可现在天色渐暗,实在不宜再多费口舌——不如我们先进行比试,分晓输赢后再作打算?”
出乎倾城意料的是,男人竟然没有提出异议,反而是信步走到那两匹骏马旁,利落地解去捆绑在树干上的缰绳,好整以暇地倚在马儿身上,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执起那两条缰绳,随后便朝倾城挥了挥手——
不远处的倚在红棕色的骏马身上的高大颀长的男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立着,就能把这一片荒林带出了点征战沙场的意味,看得倾城好一阵心虚……
总觉得,要是她一不小心惹恼了这男人,就会被“咔嚓”了般……
抱着如斯想法的倾城,颇有“视死如归”的壮士风范般咬咬牙,缓缓走上前去,心惊胆跳地从男人手中接过驭马缰绳——
倾城颤抖着跃上马背,而令倾城颤抖的不是比她整个人还要高大许多的骏马,而是同样跃上马背的咫尺之间的邪魅男人!
古书有云,大敌当前,切勿自乱阵脚。
倾城虽不免有些傲气,可也是懂得审时度势的聪慧之人,自然不会傻到在这个节骨眼与眼前这个武功修为和马术明显要比她这个“伪书生”强上不知多少倍的男人比试——
她深知自己的马术还算过得去,可不用想都知道,跟男人口中的“尚可”相比,还差一大截呢!
而倾城软硬兼施,连激将法都用上了,等的也不过是这一刻——
倾城刚颤抖着喊了一句“开始”,男人便已“驾”的一声自倾城身旁疾尘而过,而倾城不仅没有“奋起直追”,反而是驭马掉头,朝着与之相反的方向狂奔着……
没错——倾城自一开始打的算盘就是,趁着男人驭马前往“指定地点”时,她便顺势朝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利用男人一来一回的时间间隙,趁机把马骗到手,然后便能驭马前往翎城!
如果她没有猜想错的话,男人刚开始骑得越快,停下来就会越久,再加上控制马儿折回的时间,如此一来,她拉开距离的机会就会越大——只要她还骑着马,她就有信心能赶在夜幕完全降临前抵达翎城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