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抵达翎城
见已跑开一段“安全”距离,出于略施小计便能成功骗到马的快感,倾城不禁稍稍分神往身后瞧了瞧,想要看看那非同一般的男人是否会因她的小小计谋而气得火冒三丈——
然而,令倾城心慌不已的是,那远落在后面的伟岸男人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气急败坏的神情,反而甚是随意地驭马停住,有意无意地朝她笑了笑,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趁机驭马逃走般……
男人意味不明的笑意,让倾城心底那股因成功骗到马而升起的快感很快就被更深的不安给取代了——明明马还在疾驰飞奔着,身后的人影也逐渐隐没在山林小道间,可不知为何,倾城总有一种男人就在身后的感觉!
正是这种怪异感觉的驱使下,不安与疑惑的交错下,倾城越骑越快,越骑越快,终于赶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翎城边境……
就在倾城驭马飞奔的身影再也看不到时,男人喜怒难分地扯动着嘴角,唇边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由地扩大了,而男人暗红色眼眸底处闪现的精光更是犹为明显!
半响后,男人敛起笑意,随即扬手一挥,一道黑影便蓦地从林子遮掩处闪现,而那身黑袍还沾上了些许飘落的竹叶,看样子是藏身很久了。
“——主上。”黑衣男子稍稍拱手行礼,继而恭声开口道。
“筒潜,你对这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怎么看?”男人跨坐在马背上,微微颔首睨了睨一脸恭敬的筒潜,悠悠地开口道。
“依属下之见,此书生非彼书生,身世之说,应该是为求把马儿骗到手而信口胡说的托词罢了。”筒潜稍作思忖,便沉声开口回应道。
“嗯,的确如此。”男人笑笑地沉声低语道。
“可属下不明白的是,既然主上从一开始便已知道那男子是有意骗马,为何还……为何还任由其把马骗到手?”筒潜微微仰起头,有条不紊地开口询问道。
“哈哈——那位小书生也着实可爱,我就是想看看他会怎么样从我手中骗到马来……”男人抚着下巴,想到先前那张生动有趣的清俊脸庞,不禁低低地笑了起来。
从小书生接近他马匹的那一刻起,他就能从小书生毫不掩饰的兴奋脸庞中看出他的意图,而自己之所以没有点破,纯粹是觉得好玩——从来就没有人敢打他所有物的主意!
原以为小书生是不知者无畏,可没想到当他明言拒绝小书生的请求时,那小书生竟然还能故作镇定地向他提出要比试!
如此新鲜的“激将法”,不禁让他对小书生清秀瘦弱外表所表现出来的姑娘家的娇态稍稍改观了。
而在他提出输赢定论时,小书生难掩防备地亮出了个底限——啧啧,看来小书生并不是盲目的无畏,倒还算是果敢聪慧。
在这番认知的推动下,他改变主意了!
他挥手示意筒潜隐藏起来——他突然想知道那飞快转动着的富有灵气的眼眸底处,那张时笑时怒的逗趣多变的脸庞底下藏着怎么样的小小心思!
而小书生也没让他失望,在他“全力配合”下,小书生成功地骑马扬长而去,疾驰飞奔的同时,小书生还不忘回头朝他示威一笑……
而接收到小书生笑意底下沾沾自喜的得意时,他不禁勾起嘴角,回以一笑——说到底,小书生还是太稚嫩了……
如果他要追他,那段小小的距离,他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追回马匹简直是易如反掌!
可总归是放过那小书生了,难得遇上胆敢挑战他的人。
才不过分开半响,他倒有点开始想念那张生动多变的清秀脸庞了……
想念?
此番念头自脑海里闪现后,男人不禁有一刹那的怔忡——他竟然开始想念一个连认识都算不上的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而在男人陷入沉思的同时,站在他身后的筒潜则静默地注视着男人好一会,筒潜沉吟半刻后,终是沉声开口道:“主上,额……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动身回翎城了……”
见男人回过头来,筒潜连忙开口询问道:“现如今只有一匹马了,请问主上这——”
听闻筒潜有些颤抖的问语,男人蓦地裂开了笑容,暗红色的眼眸一闪一闪的,男人执起缰绳,红棕色的骏马在男人有意无意地指示下,有一步没一步地绕着筒潜转圈……
半响后,男人故作遗憾地沉声低语道:“筒潜,既然马已被骗走,就只好委屈你了……”
“主上的意思是说——我自己回去?”筒潜戚戚然地看着眼前故作无奈的笑得邪魅的男人,低低地开口道。
见筒潜一脸愤慨,男人抿嘴一笑,悠悠地开口道:“任谁都知道,翎城城主曲弈风的亲卫筒潜,轻功冠绝三城,“飞”回翎城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来来来,我在翎城宫里等着你归来!”说完曲弈风便挥鞭扬长而去,徒留筒潜呆站在原地,吸了一鼻子灰尘……
“主上——你……”筒潜咬牙切齿地瞪着曲弈风远去的背影,想要破口大骂,却碍于下属的身份而把心中腾然而起的愤懑硬生生地压下去……
三城中人,无人不知,翎城城主的亲卫筒潜,追踪术与武功修为皆是上乘,可唯独轻功这一项,是时灵时不灵的!
意思就是说,运气好的话,筒潜能籍以绝佳的轻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皇宫内院都无人能知,可要是运气不好的话,他就只能像现在这样,傻站在原地,苦着脸暗自估算着走到天亮能否到达御城边境……
瞧瞧——这就是他的主上,这就是大名鼎鼎,让无数男子自惭形秽,让万千女子自叹不如的翎城城主曲弈风!
果然,古人说的话还是有一定的借鉴性的——长得美的人,尤其是长得美的男人,不是祸水就是妖孽!
腹诽了好一会后,筒潜还是认命地束好衣袂,一门心思地赶路去了……
而这一边,在万家灯火亮起的时刻,倾城终于赶到翎城边境,成功在一边陲客栈落了脚。
“客官——里边请!”小二甩甩搭在肩膀上的抹布,客气地招呼道。
倾城向小二点点头示意后,就信步走到柜台要了间厢房,随即倾城便动动胳膊,想松松因急于赶路而被咯得生疼的臂膀……
而当倾城在小二的带领下,正要往楼上走去时,倾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蓦地停住脚步,转过头来,朝小二甚是豪爽地沉声开口吩咐道:“小二,麻烦你等下给我送些热水上房——还有,记得给我的马儿喂些草,照料好它。”
马儿是她“千辛万苦”才得到手的,而它也不愧是那男人的坐骑,以日行千里之姿,助她火速来到翎城边境,她当然不能亏待它!
最重要的是,没准什么时候她会再碰到那个男人,而在她使计骗马的恶行下,她只能“还马归他”以抵消她的“意图不轨”!
一思及那个邪魅男人,一回想起那双暗红的似笑非笑的眼眸,倾城就不禁心底一颤——
那男人,虽然她还不是很了解,可仅凭那不凡的谈吐与不怒而威气度,她就能断定,他绝非是池中之物——得罪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利于她成名之路的展开……
“好勒——客官,您先上楼稍事休息,热水什么的等等就到!”小二笑着哈腰应承,适时打断了倾城的沉思。
得到小二的回应,倾城敛了敛神,也不多加停留,朝小二稍稍颔首示意后,倾城便缓缓走上楼去了……
而好一番沐浴过后,洗去了赶路时的疲惫与灰尘,已着装完毕的倾城好整以暇地坐在木桌前,与前来收拾的小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小二哥,小生素来听闻翎城以善歌着称,不知如今“处处争唱曲,人人喜听歌”的翎城风尚是否还一如往昔?”倾城掩去眼底的精光,悠悠地开口道。
“可不是嘛,我们翎城人是离不开听歌唱曲的了!”小二笑笑着回应道。
“这样啊——天天听歌唱曲,小二哥不觉得腻味?翎城难道就没有舞坊琴室之类的不同于歌楼的可供人吟赏作乐的地方?”倾城执起茶杯,轻轻茗了口茶,继而沉声开口询问道。
“哈哈……客官,翎城善歌的传统由来已久,就好像御城喜舞,晔城擅琴,分明就是一城之象征呀!就算腻味,可哪有那么容易改变的啊?”小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朗声笑着回应道。
“是么——小二哥,话可不能说这么满了,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倾城微眯的眼眸忽变晶亮,似是无意地沉声开口道。
顿了顿,倾城又悠悠地开口道:“翎城最负盛名的,可谓是听歌唱曲之胜地的金陵街是否还以岸芷汀兰楼为最?”
“客官连曾经盛极一时的岸芷汀兰楼都知道,看来客官对我们翎城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可惜盛景不再,岸芷汀兰楼恐怕是难以为计了!”小二将浴桶移出房外后,才难掩惋惜地叹然道。
“哪里的话,小生不过是几年前有幸目睹过翎城金陵街的盛况罢了——那请问小二哥,如今的金陵街是哪间歌楼在引领风骚?”倾城放下茶杯,单手抚着下巴,思绪难明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