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面具
“哎呀呀魔息，我只是想牵牵你小心肝儿的手，看看她的内伤罢了！你这么防着我，我真的很伤心呢！”塔塔尔的声音突然变得美丽又娇媚，简直酥到了人的骨子里，分明是鹤岚山那夜挟持她的那女子的声音。
顾钦玦将云姝护到身后，沉声道：“把面具撕了。”
“为何要撕？我戴着这张人皮面具，你似乎才愿意多瞧我几眼呢。”凤寐笑声泠泠，却寒得渗人。
云姝忍不担忧地问顾钦玦：“塔塔尔在哪儿?她没有事吧？”
顾钦玦没有回答，神色很奇怪，那边凤寐趁机扬声道：“没想到只是一个不存在的人，竟还有人关心呢！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啊？”
从没想过塔塔尔那张脸上会浮现这样一种诡异险恶的笑，云姝感到身子里冒出一股恶寒，努力不去看凤寐，抓着顾钦玦问：“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存在的人?”
顾钦玦看着她，艰难地开口道：“其实，塔塔尔……就是寐寐，一直都是。”
云姝瞬间有些懵了。
脑子里不断回闪过与塔塔尔的点点滴滴，她尚记得自己从北疆王庭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塔塔尔，是那个热情独立的女孩一直照顾着她！
塔塔尔那么活泼善良，直率地喜欢着顾钦玦，为了顾钦玦甘愿离开家乡来到千里之外的天朝，还在庆功宴上为他挡下太子的非难甚至挡下毒针，这一切的一切至今都那么鲜明生动地存在于记忆……但竟都是假的吗？
连塔塔尔这个人……都是假的?
云姝难以置信甚至是痛惜的神色让凤寐很受用，娇笑道：“慕云姝，过去我有无数个机会杀了你，想到一根针刺入你的死穴那可多解恨哪！魔息原本那么乖那么听话，就因为你屡次背叛教庭，更过分的是还抛弃了我！”
顾钦玦顿时黑着脸说：“什么叫抛弃了你?我们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
“哼！这会儿又不承认了？你亲我的时候说的那些肉麻话我可都还记得呢！”凤寐扬了扬头道。
闻言，云姝就像一根被点燃的炮仗猛一下炸了，往日的冷静矜持一下子都见鬼去了，当即甩开顾钦玦的手叫道：“顾钦玦！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顾钦玦甚感头大，忙道：“欢欢，你莫听她胡言乱语，我们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凤寐简直唯恐天下不乱，喊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男人于撇清关系一事上做得最是在行！你昔年上天山险些死在雪地里，是谁救了你是不是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顾钦玦不与她理论，只一心抓着云姝，生怕她跑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云姝瞪着他，拼命想挣脱，分明是生气了。
凤寐见云姝面色愈发不善，继续道：“慕云姝，我们浮阎庭的男人个个都是游戏花丛的好手，我是不介意我的男人在外边多几个女人啦，你若执意跟着魔息，大不了这正室的位置就让给你了。”
顾钦玦终于忍无可忍道：“凤寐，你闹够了没有?”
凤寐勾唇一笑，“我说的句句属实，哪里在闹了？”
顾钦玦正要再骂，突然一个声音沉沉道：“寐寐，你不是喊累吗？还有力气在这里瞎扯?”
听见这声音，不仅是凤寐脸上的笑容收敛，云姝也安静了下来，循声望去，院门口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皎洁月光下是一张坚毅俊朗的脸，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凤寐。
凤寐闷闷地道：“说几句还不行了？小气。”竟就这样乖乖闭嘴了。
云姝见凤寐这般反应又是一惊，再次看向那人，真的是慕云峥！
“二哥……二哥！”喃喃低语变成了呐喊，云姝不顾一切地跑过去，一头扑进慕云峥怀里。
慕云峥一把将她抱住，轻轻道：“这段时间害你担心了！”
云姝摇摇头，自他怀里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几眼，虽然他看着风尘仆仆，但一切安好。视线定格在他右腿上，云姝连忙问道：“二哥，你的腿……”
“已经好了。”慕云峥动动腿说。
“哪里来的解药?”
“自然是我给的！”凤寐老气横秋道，“那是我调制的蛊毒，天底下只有我能救他。”
“你调制的?”云姝看着凤寐问，“那么可是你伤了我二哥?”
凤寐看了慕云峥一眼，有些心虚道：“是我。”
果然是凤寐！
之前慕云天说凤寐的身份是教庭的秘密，云姝又猜测凤寐与顾钦玦确然有不一般的感情，因而顾钦玦即便被慕云天冤枉也不敢轻易将凤寐抖出来，宁愿吃了这哑巴亏。
慕云峥摸摸云姝的头道：“好了，都过去了。”
“什么过去了？你为这吃了多少苦?”云姝想起慕云峥割肉祛毒的情形便是又痛又恨！
凤寐对上云姝痛恨的眼神冷笑道：“怎么，你是想割我的肉赔给你二哥，还是直接杀了我?”
“你……”
“好了。”慕云峥拉着云姝说道，“别怪她，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二哥！”云姝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慕云峥要这么袒护凤寐，今生他们在去碧清宫前，应该不可能有什么交集才是啊！
也不知触了凤寐哪根神经，她竟也变得闷闷不乐道：“谁要你自愿，要血肉还是要命尽管拿去呗！”说着扭头进了云姝的房间。
见那房门被重重关上，云姝有些懵，慕云峥见怪不怪道：“别理她。”
这时，顾钦玦走上来，状似自然地将云姝自慕云峥手中拉开，道：“我去给你们安排房间。”
慕云峥道：“不必，你那侍卫已经安排好了，我就跟永吉住一间。倒是要给欢欢再理一间出来了。”他看看云姝的房间，里面凤寐刚巧将灯熄了。
云姝当即喜道：“永吉在哪?他还好吗？”
“我们一路马不停蹄从西域赶回来，他又在浮阎庭受了些惊吓，累坏了，沾了床就睡了。”
云姝还是耐不住想去看看他，跟着慕云峥去了厢房，慕永吉在床上睡得很香甜。云姝坐在床边，轻轻握着他的手，他倒没有瘦多少，脸上仍是肉嘟嘟的。
望着他清纯可爱的睡颜，云姝不觉想到死去的秦媛，如今慕永吉算是个没有娘亲的孩子了。
都是她害的！
泪意蓦地汹涌而来，云姝控制不住泪水，临着慕永吉的床头哭起来。
慕云峥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哭了欢欢，三姨娘的事我已经告诉永吉了，他很坚强的。”
云姝身子颤了颤，问：“那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其实不是……”
慕云峥缓缓点头，笑道：“血缘有什么要紧的?我与三军将士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但我们一起在沙场出生入死，早已将彼此视作兄弟。我们也是一样的，不论你是谁，我还是你的二哥，你还是我的欢欢。”
云姝重重点点头，当即破涕为笑。
“永吉在淬幽手中可有受什么苦?”
“你放心，淬幽再心狠手辣也没心思为难永吉一个孩子，加之当时有云天的人做内应，他这些天来吃得饱睡得暖。”
“你也知道慕云天是鬼怵的事了？”
“都是寐寐告诉我的。”
云姝忍不住问出那个于心中盘桓已久的问题，“二哥，你到底是如何认识凤寐的?”
慕云峥沉默片刻，道：“有些事二哥实在不好说。但是寐寐她明面上看似阴狠乖戾，其实本性不坏。”
“你们一个个都这么说，我就是未瞧出她那里好的。”云姝闷闷不乐道。
“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啊。她的亲生父亲邪魇为了这教主之位可谓不择手段。寐寐的生母很爱邪魇，但清楚邪魇无情，便想依孩子挽留他的心。邪魇为免她纠缠，在她生下寐寐后亲手将她掐死了。
“邪魇向来只将寐寐当作工具。他坐上教主之位后正巧淬幽中毒，便逼淬幽让位于寐寐，封寐寐为圣女以更好控制教庭。而淬幽则想借寐寐报复邪魇，一直给她灌输弑父的思想。
“十几年来，寐寐真的没有享受过一天该有的父爱或母爱，只是不断被人操纵被人利用，再有情的人也会变得无情。
“偏偏她是个性情中人，很容易爱上一个人，对一个人百般好，但遭到背叛后就会不顾一切想要报复。她从前将身为魔息的顾钦玦当作了依靠，但后来顾钦玦选择了你，她才会针对你。多情到无情，说的便是她吧。”
一通话后，云姝心里只有惊，不知是惊凤寐的可怜身世还是惊慕云峥对她如此了解。
慕云峥笑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他送云姝离开房间，出门便看见顾钦玦在走廊上，等候已久。
回去的路上，云姝走在前面，顾钦玦低头走在后面。绕了一半的回廊，云姝还不见他开口，终于气呼呼地顿足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
“说什么？”他一脸错愕。
“你和凤寐的事！”
顾钦玦被点醒了一般，连忙说：“我跟她真没什么！”
“还有吗？”云姝忍着气。
他想了想，忐忑不安地说：“还记得那次元宵我同你说的故事吗？其实那不是北疆的什么传说。那个上天山的男孩就是我，那只唱歌的凤凰，就是寐寐。寐寐她，于我有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