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嫉妒之火
风雨如注，在这样一个深夜里，宫中最为忙碌的地方却是太医院。
煜歌居里，竹林深处还亮着灯火，轩辕煜夜里咳了几次血，将严之与萧离二人吓得着实不轻，幸好御医来的及时，又提起这咳血反倒是好的征兆时，二人才松了口气。
施诊过后，轩辕煜看着身侧二人眉头紧锁的模样，失笑着轻声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御医都说无碍了，还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严之嘴角动了动，却是看了萧离一眼没敢说话，萧离心中挣扎了一顿，才目光示意严之，严之领会，顿时退了出去。
“你既然出来了，应即刻将禁军以及暗卫那边协调好，而北戎军也需得你去接应，我这边无碍，你不必忧心，”轩辕煜看出他们二人神色中想要表达的意思，便在严之离开之后，萧离开口之前先一步开口说道。
对于轩辕煜自称的改变，萧离哪里想不到意味着什么，而从天牢中出来，他也已经从严之这边知晓了不少事情。
“皇上，卑职不明白您为何会纵容睿王殿下到如此地步，”萧离虽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语气里还是透出了许多愤愤。
“萧离，即使他不这么做，我也早就有了这个打算，况且...这个皇位，本就应是他来坐的，”轩辕煜坐在矮桌边，从桌上摆放的一个木匣子里取出一个猪头面具捏在手上把玩，他看着这面具上滑稽的笑脸猪，忍不住失笑了几声。
“皇上！”萧离看到轩辕煜竟丝毫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顿时有些急了：“您授意与他自己这样做，分明就是两个意思啊！”
萧离自王崇焕一事之后，当然也知晓当年摄政王一事的内幕，也是之后轩辕煜提及他才彻底想通，且不说摄政王谋反一事是王崇焕一手策划，就当做是真的，昔年王慕雪也不可能让轩辕煜独自带兵迎战去冒这个险，他们所做的一切，无非自导自演着将轩辕煜提前腿上皇位，又能趁此除掉轩辕宸。
轩辕煜在知晓这件事后，因为那时还不知王慕雪身份之下维护了王氏一族，但王慕雪身份被北戎军的人从王氏宗门内搜到并送到他面前时，这一切都公之于众，当然也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只是那时王崇焕公然起兵，才将这件事的风头压下，恐怕那个时候，轩辕煜就已经有了退位之意。
萧离曾想过，轩辕煜彻底对王氏不留情面的原因，到底是因为王崇焕的起兵谋反，还是因为他们对轩辕宸与笙歌动的手的那一刻开始。
轩辕煜嘴角的笑意略微一凝：“萧离，你觉得是他对不起我，而我却觉得，走到如今，即使我现在退让和妥协，终究是晚了，分明是我...对不起他。”
“这...”萧离听的一头雾水，轩辕煜却是不愿再说起这件事，他轻轻的将面具放回匣子里，像对待珍宝一般轻轻合上木匣，叹了口气道：“北戎军那边还等着你去，他既然肯放你出来，必然料定了我会随了他的意，所以，明日你便带话给令主，登基大典，他定是要出面的。”
“皇上，可一旦真的让他登上皇位，卑职怕...他会对您不利啊...而到了那个时候，您这边已经没有能与之抵抗的势力了！”萧离依旧觉得不行，顿时出声劝道，轩辕煜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不会，无论从哪一点来说，他都不会对我如何，放心吧。”
“可...”萧离抿唇，发觉自己怎么劝都是无用之功，顿时想到从严之那里询问到笙歌的境况，在这个时候，或许只有笙歌那边，才能让皇上有所动摇才是，这般想着，萧离顿时将这件事说了出口：“可是，睿王殿下却是利用手中权力，将笙歌姑娘给囚禁起来了啊！”
“囚禁？”轩辕煜原本从容淡然的神色，顿时因萧离的这番话而变化：“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
这句话的语气明显带着问责之意，萧离当然明白轩辕煜话中责怪之意是对严之，他顿时上前道：“严之也是怕您担心，才不敢将这事告诉您，毕竟御医也说了，您不可过度耗损心力了。”
轩辕煜明白严之的用意，但此时知晓这件事，他虽觉得心口一痛，却没有因此牵动心脉的伤，因为囚禁笙歌的人，是轩辕宸。
他不认为轩辕宸会伤害笙歌，从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开始，他就已经觉得，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是上天给他们二人之间的安排。
轩辕宸此次的突然动作，轩辕煜在得知之后，虽然也有惊讶过，但很快也释然，天下男子，谁会没有几分抱负，何况是生在皇家的男儿，以他对轩辕宸的了解，当然明白轩辕宸并非是甘于平凡享乐之辈，加之其中种种缘由压抑了太久，他也揣度了几分，所以此次妥协，除了是成全轩辕宸，亦是成全自己。
对于这个皇位，他从来没有半分留恋。
然而就在此刻听到这个消息，他顿时想到了一件事，也正因如此，他在一瞬的惊愕过后，隐约猜到了几分真相，但此时，他还不能确定。
“明日，带话过去，我想...见一见他，至于你去皇陵一事，也暂且搁下吧，”轩辕煜挥了挥手，面露疲惫之色，萧离这回总算是松了口气，顿时上前替轩辕煜褪下外袍就寝。
而另一侧，就在云舒服侍着昏迷的笙歌用了药浴过后向还未入睡的轩辕宸回禀笙歌状况时，轩辕宸同样也提及了这件事。
“明日，本王要去煜歌居一趟，笙歌这边交予你了，”得知笙歌在药浴过后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轩辕宸终是有了这个决定，轩辕煜那边，他终究是要去见的，有些话，也终究还是要说清楚的。
“是，”云舒垂下眉眼，恭敬的退出了大殿。
轩辕宸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手中一枚扳指之上，这是之前替笙歌换衣衫时那名宫女交给自己的，而这枚扳指，他当然认得。
“沧溟...”联想到笙歌的身份，他渐渐将扳指握紧陷入沉思之中。
一夜的狂风骤雨过后，第二日天空总算是放了晴，净蓝如洗的天空，浮着零星的几抹薄云，东方升起的金阳挥洒而下的光辉带着淡淡的暖意驱散了整个冬季的寒凉。
院中花草树木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抽了嫩芽，伴随着几声鸟鸣，斜靠在偏殿回廊休息的云舒渐渐睁开了双眼。
她动了动略微酸涩的身子，一条薄毯从身上滑落，她顿时俯身去捡，起身时却看到一袭鸦青暗金锦袍的轩辕宸竟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前。
“奴婢见过睿...”云舒顿时搁下薄毯慌张起身行礼，岂料因在回廊睡了许久，身上早就僵麻了，这一起身，顿时双腿一软，轩辕宸伸手将云舒一捞，扶正了她的身子。
云舒没有料到对方竟会扶起自己，按对方的性子，必然是会侧身免得被碰着，不问责也算是好的了，今日居然...
她的心小小的悸动了一番，抬起头时，触到的那双黑若夜空的眼眸，也是带着一丝温柔。
这一刻，她不由痴了。
直到轩辕宸松开了她的手臂，眼眸深处渐渐对于她的凝望而露出了许多寒意，她才回过神来。
“奴婢见过睿王殿下，”云舒垂下眸子，顿时后退了几步，躬身行礼。
看着云舒惊慌的模样，轩辕宸的脑海里不由浮起另一道身影，那是笙歌被他送入宫立未有多久的时候，他那时有暗中留意过，那个时候的笙歌，也是这般小心翼翼，稍稍做错了事，也会这般惊慌失措。
“呵...”轩辕宸低笑了一声，方才眼中的冰寒尽数退散，声音低柔的问道：“她怎么样了？”
“回殿下，还没有转醒的迹象，此时下人正在屋内服侍她药浴，之后御医也会按例过来施诊，”原以为自己方才那副神情，轩辕宸一定会洞察到，毕竟早时他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且警告过自己，原本以为会再一次受到警告甚至会惹恼了对方进而被逐出宫回到虹娘身边，各种结果在脑子里快速的过了一遍后，云舒没想到轩辕宸竟会用这样温和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恩，”轩辕宸的脸上看不出别的情绪，目光稍稍扫了一眼那紧闭的殿门之后，也没有多说别的什么，还是与之前重复了几次的交代一样交代了一遍：“她旦有任何反应立即通知本王。”
云舒望着轩辕宸匆匆离开的身影，看着偏殿院墙拱门那边与他一同离开的严之，方才还跳的飞快的心又渐渐有些凉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轩辕宸，从来没有。
他的交代，无非只是想说，笙歌一旦醒了亦或哪怕只是手指头动了动都要通知他，从前，在她还不知晓那个与北戎军合作的逍遥门主就是睿王时，她从来都是以一个普通的奉茶宫女面对轩辕宸。
遥遥看着那个似乎将一切都当做儿戏的男子，那个好似从不将身边任何事放在眼中的男子，如今竟将一个女人捧在了心头。
而那个女人却早已心有所属，更曾经是皇帝的女人！
“笙歌...你凭什么...”云舒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脸上露出的几分狰狞却是让从屋内出来的两名宫女看了个正着。
“云掌事，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哪里不好了？”其中一人顿时上前关心道，云舒这才一个机灵，脸色也顿时白了。
“我没事，大概是凉着了，头有些疼，”她毕竟不是简单的女子，很快就从内心的惊愕里镇定下来：“你们去太医院那边请御医过来吧，顺便喊人将浴桶抬走，屋子里清理干净，”她不疾不徐的吩咐，丝毫没有因为方才自己的失态露出慌张，那二人也没有多想，领了命便退出了偏殿。
良久之后，云舒才有些不可置信的踉跄了几步靠在了梁柱上，她素来冷静从容，自以为心性隐忍，却不知自己从何时起居然开始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她以为自己与笙歌之间多少是有些情谊存在的，也觉得自己能够认清身份，对于轩辕宸只要是能够助他就好，可当参杂了自己的感情在其中，她甚至已经不知自己有一天会不会像燕喜那般疯魔了。
因为在某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有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这个念头纵使仅仅是不着痕迹的闪过，但还是让她脸色大变。
她方才，有想过趁笙歌昏迷之际，不着痕迹的杀了对方。
“不...”这种可怕的念头让云舒顿时清醒过来，她猛地摇头，松开了从轩辕宸离开后就缩在袖中紧握的双拳，惊恐的逃跑一般的离开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