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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难言之隐

    柳盼用怒目而视来回应树杰的轻唤。

    小丫头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在结婚这事上冥顽不灵?

    “你就是不想和我结婚,对不对?”

    不是他不想结婚,只是他的秋天,不属于朝气蓬勃的柳盼。树杰抿了一口波多尔干红,心里想着该如何稳定她的情绪。

    柳盼越说越委屈,圆圆的眼睛里不久便聚集了一股汪泉。“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傻丫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树杰赶紧前倾上身,伸出手去,用纸巾将她的泪花消灭在眼角。当然,不忘陪着英俊迷人的笑脸。

    柳盼自顾自万分委屈地嘀咕,“难怪晴初一直催我结婚,原来她早知道了。”

    树杰收回的手在半空停顿了一秒才继续返程。

    她早知道?云晴初早知道什么?她到底又和柳盼吹了什么邪风?

    他的事轮得到云晴初来管!树杰的捏紧了拳头,手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声响。

    柳盼见他的脸色沉了下来,那对俊眉亦拧到一起,像是忍耐了许久的火山即将喷发。她从没见过如此怒气冲冲的树杰,准确地说,是树杰从未在她面前生过这么大的气。难道她真的过分了?

    树杰这是要掀桌子吗?

    柳盼像头偷油吃的小老鼠,忐忑不安地环顾四周,弱弱道:“树杰,我吃饱了,我们走吧。”树杰,你可别冲动啊。

    柳盼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还带着战战兢兢的音色。他回过神,勉强笑了笑:“这么多菜,你打算暴殄天物?我知道,你只吃了塞牙缝的量。”

    额……又被戳穿了,她还真的没吃饱呢。不过看树杰的神态,怒火已然浇灭。哎,更年期的男人。柳盼恢复往日的笑嘻嘻,虎牙毕露,“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便对玉盘珍馐左右开弓。

    树杰轻轻吁了一口气。既对柳盼的追问松了口气,亦吐了些心中不快。

    接下来的时间,他的心飞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净土……

    爱尔兰在充满野性的大西洋之侧,山地、沼泽、山岩层叠……然而他感受到的不是它的原生态气息,而是……鼻腔内的酸楚和心碎的声音。

    胃癌晚期的她时常上腹疼痛,而且持续时间长,不易缓解。她不仅食欲不振,还时常恶心呕吐。娇气在她的脸上流逝。

    他记得她拽紧床单的手指细弱而苍白。日渐消瘦的她咬紧牙关,不发一语。然而瑟瑟发抖的身躯还是出卖了她。他想装出不知情的模样,继续为她剥葡萄皮,可是渐渐地,他的视线模糊,甚至看不清手中之物。

    那时的爱尔兰风和日丽,他曾牵着她徒步旅行。但他背着她的时间多于她行走的时间,而休息的时间又多于他背着她的时间。

    如此艰难的前行,注定到不了天涯海角。

    他曾和她相拥而泣,直至以为抽干了对方的悲伤。他们无法长相厮守,就连一朵花开的时间都等不到。

    九月,宁画永远离开了他。九月的悲伤氛围,总是肆意在年历上弥漫开来。这个月份是记忆中的魔咒,跟着他转世轮回。

    所以,他无法答应柳盼,在这凋零的日子附近挑讯天喜地的结婚日期。

    既然她想,那就明年吧。明年春暖花开,就像柳盼让他的爱情复苏。而那些深不见底的秘密,他从未向柳盼透露只言片语。天真如她,一辈子都不必知道他守护她的秘密。

    只是他即使牵着柳盼的手,那也只是牵着树杰和柳盼的未来。他再也走不回章寻简和宁画的过去。

    树杰心里想着,亦脱口而出:“柳盼,我们明年春天结婚。”

    柳盼嘴里含着食物,“唔……”地应了一声。头也不抬。

    嗯?就这样?她刚才不是还气势汹汹地逼婚么?淡定如她,让树杰哑然失笑。

    其实此刻的柳盼心有余悸,树杰说啥就是啥,她哪儿敢多嘴?故而态度及意见全无。

    找机会再狠狠收拾你。柳盼在心里偷偷想着。

    树杰想不到柳盼的坏心思,还以为她一下子变乖了,遂心满意足地空口品尝了一口鱼子酱,顺便细听粒粒鱼子在嘴里爆开的声音。

    只有鲟鱼的鱼卵才有资格制成鱼子酱。云晴初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还好他早知晓她的为人。

    寻简放弃了她,树杰亦不屑靠近她。可柳盼怎么还和她走得那么近?她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干涉起他的私事。

    当初他提出分手,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但她居然为了报复宁画,转而破坏宁画和城风的幸福,害得宁画伤心欲绝。

    城风居然会和暮雪勾搭成奸,真是令人作呕。

    算算日子,她是不是该有所动作了?不对,应该是致晨和她都该有动作了。

    对于他和柳盼而言,晴初和致晨都算挖墙脚的人。

    柳盼现在对他死心塌地,致晨的威胁微乎其微。至于晴初……哎,他不想对付女人,那只能视她为纯粹的小人了。

    “阿嚏!”正在看电视的晴初打了个喷嚏。难道是着凉了?

    手机铃声响起,晴初向智能电视盒按下暂停键,真是扫兴,女主角的大招刚才刚开始爆发。

    陌生号码,难道是快递小哥?她记得自己网购的洗衣液是今天派送。

    她无比温和地说了一个字:“喂?”

    “是云晴初吗?”

    哇塞,这声音好有磁性,新来的小哥一定很酷吧。晴初笑着搂过抱枕,“对,我就是云晴初。我在家,你过来吧,”她一想到那重达十公斤的包裹,就觉得对不起小哥,遂甜甜地补话:“我等你哦,萌萌哒”。

    “……”树杰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喂?”

    “我是秦树杰。”

    晴初的嘴一歪,她真是眼瞎,不对,应该是耳聋,居然听不出秦树杰的调调。“原来是秦总,什么风把您……”她顿了顿,改口道:“把您的来电吹来了?”一定是干冷的西北风。

    听着晴初怪腔怪调的话,树杰适才的不适不减反增。“你在三点前到曲阜广场,我有话和你说。”

    晴初翘起二郎腿,应付他道:“下次吧,我手头还有事。”剧情迷人眼,树杰讨人厌,她当然选择前者。

    “云晴初,你还想不想混了?”树杰对她一点耐心都没有。

    晴初即刻坐直,“你想干嘛?”他又想使什么下作的手段捏死她?

    “不想干嘛,就是想叫你出来聊两句。”

    这是聊两句的邀请吗?明明是送她上断头台的口气。然而,致晨不要她了,她未来的饭碗得靠自己装。所以,士可辱,不可杀。

    晴初无奈地应了一句:“我出来就是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关掉了电视电源。

    然而!

    当她的目光扫过墙上的圆形挂钟时,感到万分委屈。“两点三十五分了,大哥,你没搞错吧?我开的车,不是飞机!”她所在的小区到曲阜广场可是要绕半个城区啊,这是要她闯红灯,吃罚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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