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人生如戏
“嗯，回头记得打电话给我。”翰元挂了电话，叹了口气。哎，这对父子，哪儿来的勇气打高尔夫球？
晚七点，树杰果然致电翰元。
“树杰，你的体检结果出来了。”
“哦？不是要一周吗？”
本来是要一周，不过大伙知道树杰和他的关系，所以……“因为你需要再来医院复查，所以提前通知你。”
“复查？”树杰心头一凉。他似乎明白了翰元今日欲言又止的原因。看来自己摊上事了，而且还不是小事。
翰元在电话这头扯出一个笑容，“对啊。你脑子有点不清楚。可能是进水了，也有可能是长霉了。明天来让医生看个清楚，不见不散哦。”
怎么可能？他年年体检，向来风平浪静，怎么突然就……树杰嗤笑道：“你这家伙也太记仇了吧？重色轻友啊。先忽悠我几万块做什么皇冠致尊套餐，现在又忽悠我复查？”他希望翰元承认在逗他，因为他承受不住这个命运的玩笑。
“……”翰元好想说“就忽悠你，怎样？不服来战！”然后两人呼朋唤友，决战篮球场，输的那方必须请客洗桑拿。可是这次，他不是一时戏言。他清楚地记得李医生的话。李医生肯定树杰有一颗脑瘤。如果是良性的问题不大，可以李医生多年的经验，恶性的可能性更大……
“这两天无论如何都要抽空来医院做个颅脑核磁共振。具体情况来了再细说。”翰元严肃地说完以上的话，又温和地说：“我等你。”
“知道了，我明天下午过来。到时候见。”
“嗯，我来安排。再见。”
刚结束和树杰的通话，翰元的手机又拨出通话。他讲了一会儿电话，突然不耐烦地说：“脑CT你妹，CT有X射线辐射Ｍ你说了多少次了，我要的是MRIＫ磁共振知道么？不知道再回校重读！”现在的小年轻也太没分寸了，平时做事黏黏腻腻就算了，现在他正烦着，她这个实习生还这么不知所以地扯嘴皮。
翌日下午，树杰如约前来。
翰元故作轻松地一手搭着他的肩，开始啰嗦：“核磁共振对身体基本没什么影响。就是这货噪音大，你得忍忍。小样，项链看起来很拽嘛，还有这手表，通通给我摘了。”
翰元将树杰的手表等塞进口袋，树杰瞟了他一眼，说得很明确：“如有损坏，照价赔偿。”
“欺负我穷是吧？如有损坏，一点二倍赔偿。”翰元底气十足地说，前提是没有第三个人听得到。
磁共振仪器检查时间不过十来分钟。树杰不等出报告，直接告诉翰元，他有事要先走一步。
翰元将树杰放行后不久，磁共振诊断报告单就出炉了。
“双侧桥小脑角角区混杂占位，病灶大小为2.8??1.1c?m，推挤脑干，第四脑室受压，致幕上轻度脑积水。颅骨骨髓信号未见异常……”
翰元揉了揉太阳穴，心想，饶是树杰这样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在生命的威胁面前也担惊受怕。否则，他也不会那么快走人。
树杰正心烦意乱，他知道翰元的性子，他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既然他认真提了出来，恐怕不是小问题。
树杰漫无目的地驱车在市区大道行驶，结果，还是开到了柳盼参加社区活动的地方——济宁敬老院。
给小丫头打个电话吧。树杰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拨通柳盼的号码，电话很久才接通。
“在做什么？”电话一接通，树杰就发声。
“昨天和你说了，今天下午要来敬老院参加活动。”须臾，柳盼得意忘形起来，“对了，就在半小时前，你有干爹咯。”
“干爹？”树杰哭笑不得，“你又在外头乱认亲戚了？”林暮雪就是她胡乱认的干姐姐，那是她人生一大败笔。
还好，树杰觉悟性高，知道她认的干爹就是他的干爹，柳盼得意地想。“怎么能叫乱认亲戚？我知道，当你干爹是件万分荣耀的事，所以我很慎重地只认了两个。”
很慎重？还有两个！树杰郁闷片刻，接着问：“那你还做了什么事呢？”
“呵呵，我到过一位老婆婆的房间。她半身不遂，护工正给她换……”柳盼找不到适合的表达方式，干脆跳了过去，接着说：“我也去搭了把手。”
树杰认真听着，听筒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噗呲……”
“柳盼，你在吃……面条？”树杰难以将柳盼刚刚说的事和现在做的事联想起来。
柳盼淘气地挑衅他：“对啊。敬老院食堂特供的午后小食，很好吃哦。要不要来尝尝？来啊来啊……”
“那个，好不好吃不重要，关键是……”树杰欲言又止。
“关键是多不多？”
“关键是你说搭了把手？那你洗手了吗？”
柳盼气呼呼地答道：“哼，当然洗了。我又不是孝子，这都要问。”臭树杰，居然敢嫌弃她。
树杰已看到“食堂”的红色大字，并闻到一阵面香，遂准备给小丫头一个惊喜，亲口验证她的牛皮面条是否真的美味。然而就在他踏上食堂外台阶的第一步，他的目光和午后的阳光一起斜穿过食堂大门，他在十多个人影中看到柳盼，还有坐在她身旁的……致晨。
树杰定格在原地，看着远处似曾相识的剧情播放。
面对面少人多的困境，刚刚柳盼毫不犹豫地坐致晨身旁，熟人好下刀。她一屁股坐下，随即伸手挪过还没动筷的面碗，对着碗“呸呸呸！”嘿嘿，虽然这么做很没品，却是她的必杀技。
谁知致晨对她的举动置若罔闻，他手中的筷子还是夹了一筷子面条。
他吃了，他居然吃了！这世上居然有比她更不要脸的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苗致晨，作为一个五官端正，品行更端正的好苗子，你怎么就想不开了？
不对，致晨不是这么恬不知耻的人，难道这是变相表白？柳盼有些不知所措，红霞立马飘上面颊。
早已忘却的前世片段在树杰眼前重播，他突然觉得很幸福。即使他只是一个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