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王朝——死即是生
大家都兴奋地张大了嘴巴，特别是红柳，兴奋之中还有羞怯的意味儿。
“那你可更不能死了。相对于忍者的宿命，你作为猎魔人的使命意义更大啊！”伊西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泷说道，她的脸正对着泷，眼睛的光芒却在锁定着红柳的一举一动。
“猎魔人？猎魔人是什么？”泷问道，看来女猎魔人们还当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猎魔人是什么我可说不好，我们这里正好有一位猎魔人大人，由他来跟你详细解释下。特别是猎魔女的使命什么的。”伊西斯坏笑着加重了最后的那句话。
大家的眼神都看向了红柳，特别是泷。泷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毕竟这千年来传承的秘密就要在她的身上被揭晓了。
红柳在大家的目光中，特别是泷那殷切期盼的目光里涨红了面孔。
“都看我干嘛！都说是秘密了。”红柳假装愠怒地昂起头来避开大家的目光，反转身躯只将背影留给了泷。
“难道是我还没有资格知晓这个秘密吗？我还是应该维持忍者的尊严吧！”泷望着红柳的背影，眼神极度失落，她轻声地诉说像是说给红柳，又像是自言自语。
“不不！”红柳的回应里有些焦急，像是极力地在劝慰和解释，但他却仍是放不下尊严将脸面反将过来，“你败于我们，你的命已经是我们的了，我们不会让你死，谁都不可以让你死的。”
红柳的话有些语无伦次，根本不像那个时而莽撞时而老成的少年英雄了。
“我们猎魔人族裔的事情以后有时间慢慢说，我们的时间并没有很长，但肯定足够说的。”
这两句话还是缺乏逻辑，但我却能清楚地听清红柳心中的挣扎和纠结。对于身后的那个他不敢回首相见的宿命女孩他是多么的在意啊。他应该爱她，却又害怕相爱，毕竟猎魔人的宿命对爱情来说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相守相伴了。他不想她爱上自己，不想泷在永恒的失去中度过一生。所以，他并不只是因为羞涩才不愿与泷相见，而是经过了完完全全地深思熟虑后才违逆自己的内心故作姿态。
可是泷并不知情，大家也并不知情。泷在忐忑中娇羞着，大家在起着哄喝着彩。
我望向了伊西斯，她应该也是早就感觉出来了吧，果然她也神色凝重地望着红柳和泷。
我们的目光像是早有感应一般地触碰在一起，又失落地散开。
我感觉到心里有一阵莫名的刺痛感觉，有一种红柳和泷的宿命即是我们的映射一般的感觉。一种可念不可说的遥远。
……
经过一番地沟通解释，泷终于答应成为我们的同伴，虽然我们都知道她必将和红柳成为眷侣，但宿命的双方都仍处在藏着端着的状态，飞艇中，龙婆婆将自己的住房腾给了泷，于是泷的房间就紧挨着红柳的房间。
“既然徐福大士是来找不战之法的，而百地家族又守有不战之法的秘密，反正到盂兰盆节时间尚早，我们不如先去伊贺。这样，对应付风魔众也是有好处的。一举两得！”伊西斯在前厅召集大家传达最新的行进方案。
一向叽叽喳喳爱顶牛的红柳突然安静了下来，眼神落在伊西斯的脸上，魂却早就飘到了泷的身上了。
“我同意伊西斯的意见，先去伊贺为泷解除封印。这样就能让红柳早日了结宿命的纠缠了。”我坏笑地看了红柳一眼，可红柳并没有对我回应。而是伊西斯的眼神里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哀伤传来。
“百地丹波守三太夫大人的灵魂在伊贺上野国的深山之中，他是百地家族最后的忍者，也是唯一能解除我的封印的人，可是……”
“可是什么？”问话的是红柳，声音又是充满了焦急。红柳看似对泷毫不在意，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少年，一言一行都很难掩藏那种深深的关切。
“去高野山中的灵息之地须得经过百鬼之森，千百年来，人们都是有去无回的。”
“那你也太小瞧我们了！”伊西斯轻轻一笑，看来这妖皇大人又是跃跃欲试地要让忍者小妹见识见识我们恐怖的战力了。
……
去高野山之前，我们还是游览了那智瀑布，那瀑布的水是否包治百病倒是不知，但那473级石阶的确是让我的双腿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修行。波古和波姬二神在八百年的夫妇杉下饮用了神水，也不知道是因为走多了山路影响了嗅觉还是在这静谧山中心生禅意，竟觉得波古波姬二神身上的异味正渐渐消失了。远眺似苍龙潜水的高悬飞瀑，竟然在崖间现出彩虹出来。
山间不期而至的骤雨让山路变得陡滑难行，我们都走得很慢，但红柳和泷这两个年纪最少的孩子却走得更慢，并且走着走着就从我们身边消失了。直到我们回到飞艇之中，做好晚餐，他们才姗姗而至。红柳的脸上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而泷的神情是忧伤中渗透着坚定的样子。
“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吃完晚餐，我和伊西斯例行地走上山坡于林中眺望远方。伊西斯只是吟诵了去去两句，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难道泷和红柳之间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吗？”
“妖族的宿命吧！如果妖族要繁衍后代，妖女便会吃掉妖男以获得生育之力，当初玛阿特大衍祭时便是吃掉了她最爱的人。所以红柳和泷要使猎魔人的族裔得到繁衍，泷需要打开封又复妖女之身，然后吃掉红柳，这样他们才能孕育出后代，以延续猎魔人的族群。妖族，死即是生！”
啊，怪不得他们俩刚才落后于众人，在回艇之时神色又那么古怪。怪不得红柳极力向泷表现着不冷不热不浓不淡的情感，原来是生怕泷会宿命般地爱上他，怕泷因为爱而无法吃掉他。
我有些忿恨于这妖族的宿命了。为什么一定要伤害自己挚爱的人呢？
……
和歌山县的高野山离熊野的那智瀑布并不远，夕发朝至便来到了高野山。
伊西斯跟我们说高野山是密宗真言宗的佛法圣地，由密宗真言宗的创始人弘法大师空海开山布道，至今已有一千二百余年，所以那百鬼之森在这高野山中也算是大隐于市了。
由泷指路，我们很快就找到了百鬼之森所在的高野山八叶之峰中的钵伏山。
钵伏山的确山如其名，像一个倒扣的钵盂，山上林木茂密，在日光之下便隐隐有氤氲之气。不过日下无鬼，尚需等待太阳落山，阳气归返。
反正也是无聊，索性去金刚峯寺参观游览，空海大师的书法的确是入木三分，兼具王羲之的风格和颜真卿的笔法，行囊中的雪白鹦鹉阿姜又借机对我那四分五裂的书法一顿数落。
坛上伽蓝是真言密宗的根本道场，道场内的建筑几乎都是红色。伊西斯笑言道是否与伽蓝神暗合，可我完全听不懂。伊西斯又解释道，伽蓝神乃是武圣关羽，我才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看来不多读点书是完全跟不上学霸的节奏，get不到学霸的笑点的。
德川家灵台是幕府第一代和第二代将军德川家康和德川秀忠的合葬墓。安国院殿灵庙祭祀德川家康，台德院殿灵庙祭祀德川秀忠。
在德川家灵台伊西斯讲了一个故事：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被称为战国三英杰，有人问他们三个人同样的问题，若是杜鹃不啼，当如何？
织田信长说：杜鹃不啼，杀之！丰臣秀吉会说：杜鹃不啼，诱之。德川家康会说：杜鹃不啼，待之。
最后，统一日本的是德川家康。所以日本有民谣说：“织田杵米，羽柴蒸熟天下糕，不劳而获是德川。”可见若是说忍者的话，德川家康才是日本最大的忍者，窃国之忍啊！
“可是德川家康的人品真的难以苟同，为了取悦织田信长可以不惜手刃妻儿，为了讨好丰臣秀吉可以以武家之尊而屈膝庶人，最后又是以下克上，背叛主家的手段窃取天下，若说他是忍者，真是辱没了忍者的名节。”泷明显地不赞同伊西斯的感叹。
“可你们伊贺忍者不正是德川家的忍者众吗？”伊西斯略带疑惑地看着泷，“我还以为东国之地，无论武家还是忍者最讲求的就是效忠呢！”
“效忠是必须的，但要看是怎样的主人，我们伊贺众在天正伊贺之乱中受难后，多次向德川家，乃至后来的幕府将军求助，可他们从未打算帮我们复国，枉我伊贺众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所以这样的主家，不要也罢。”
“原来如此。”伊西斯微微点了点头又说：“可你站在幕府的角度来想，若是在和平时期，再有这样技艺卓绝，神出鬼没的忍者众出没，于社会安定和自身安全都是大为不利的呀，所以作为幕府的统治者，德川家自然是不可能帮你们复国的。”
听了伊西斯的解释，泷也叹了口气，向家康的墓碑长揖不拜：“毕竟是主家翁，是非恩怨到此为止吧！”
逛完寺庙，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落日将苍翠山色映照地极美，可不知无月之夜的百鬼之森中是何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