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王朝——百鬼之森（四）
不对，危险并没有解除，那破落寺院的尖顶正好落在了泷的身边，一个缠着厚厚的裹尸布的木乃伊从其中浮现出来，僵尸状一步一跃地跳将而来，我们不仅都被怪物所阻隔，并且离瓦砾堆中的泷还有着一段的距离，根本无从施以援手。
泷在这样恍惚无措的神情下，根本无法抵挡这木乃伊怪物的攻击。这下泷真的危险了。
僵尸怪“嘭”地一下跃到了泷的面前，两人的眼睛在三四公分的距离里对视着，泷的瞳孔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张得极大，那僵尸怪的眼睛也因为好奇而张得极大。
“竟然是个女孩！”僵尸怪诺诺自语道，竟然跃开了。
大家长舒了一口气，但战斗还在继续。
当当当当的钟声仍在急促地敲打着。那残垣中苍白而干枯的手随着钟声左右摇摆，断壁中竟然发出了像小猫叫声一般“鸣汪鸣汪”的声音。仿佛一切在这阴森的诡异之中正字越陷越深。
“泷！”伊西斯大声叫道，那呆若木鸡的泷似乎对于叫喊她的名字有一些反应，但神情依然是呆滞的。
“泷，现在大家就靠你了，赶快找到敲钟的野寺坊和那口道成寺钟，不然这样的战斗是永远无法停歇的。”伊西斯说道。
“那难道不能杀死这些鬼怪吗？”我大声问伊西斯。
“或许可以吧，但方才说书灵说是百鬼的考验，我们不能冒险。找到野寺坊和道成寺钟来破局是最好的方法。”伊西斯也大声地回应我。
现在也只能靠泷了，当然，最担心泷的莫过于红柳了，他既不能奋起长枪刺杀面前的鸟怪、蟋蟀怪和蛛丝怪，又不能赶到泷的身边去守护她，想必此刻心情是极为痛苦的吧！
“泷，你要振作啊！你可是流淌着勇敢不屈的猎魔人的血液的高贵战士啊！”此情此景之下，红柳并未如我想象的一般沮丧低落，反而对于泷充满了无比的信任，他用充满热血的叫喊激励着泷，鼓励她站起来，去直面她的宿命，像那些高贵的猎魔人战士一样。
泷虽然依然保持着跪坐的姿态，但眼睛里的光芒正在慢慢聚集。
对，我是高贵的猎魔人战士，我是大家的一员，我不是累赘。
泷慢慢地站起身来，黑色的发在晚风中飘动着，她张开那比最亮的星还要明亮的眸子四处张望，对，就是那里。
……
就是那里，有一名身着红色袈裟的老僧正在敲着一口缠绕着大蛇纹饰的怪钟，那应该就是伊西斯所说的道成寺钟了。
泷施展韦陀天之术，瞬间就移动到了老僧和怪钟面前，与他们交战起来，钟声停止之后，那些鬼怪们也停止了攻击，左顾右盼地四处张望起来。
擒贼先擒王，伊西斯叫唤着我们一并去帮泷擒拿老僧和怪钟。
伊西斯和红柳是从空中飞过去的，而我则要从地上步行过去。
在破庙残垣和老僧怪钟之间是一片荒芜的水田，水田荒废许久，中间的阡陌小道也变得极其松脆，一不留神便踏破了道泥，跌落进荒田之中。
“还我田地来！”荒田的正中站着一个漆黑的影子，一边向我靠近，一边向我丢着东西。自从见识过泷的那些霸道暗器，我心里一直心有余悸，所以急忙忙施展各种防御技能来躲避那铺天而来的泥块。轰隆隆，不知何时，天上竟飘来了一朵云在我的头顶之上。
“爸爸，这是阵头雨，只在一个人或一小处地方落下，具体成因不明，或者是这个人运气不佳吧，所以天气预报无法显示。”
我呸，这傻大花不光丑，而且情商也低，这不是分明咒我嘛！
额，什么这么臭！
我看清了眼前的那个漆黑的影子，原来是一个农民装束的一只眼睛的妖怪，他正不弃不舍地用我面前那些被雨淋湿的湿泥巴继续丢我，这湿哒哒的烂泥毫无规则地到处扬洒，很容易身上就被溅上了不少。这独眼农夫怪扔来的泥巴有一股带着腥味的恶臭，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吧，算你狠，我撒开腿落荒而逃。
赶到伊西斯他们那里的时候战斗早已结束，老僧和怪钟都被擒缚起来。
“我知道鬼怪都是因其因，果其果的，你们的忿恨、怨念我能理解，但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难道你们愿意终身为魔吗？”
“人心险恶，还不如魔障呢！”红衣老僧说道，“是为鬼怪是便是是，非便是非，对即是对，错即是错。而人心难测，指鹿为马，指桑骂槐。与其做一虚伪之人，还不如做一本真之鬼怪。”
“野寺坊此言差矣，这人心至善自也无需虚伪做作。”伊西斯笑答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常修善行以入佛道岂不更好？”
那野寺坊若有所思。可我却并不同意伊西斯的观点，人心本来就是有善有恶的，否则哪来什么善意的谎言？最近看书言说公心是善，私利是恶。那些利于众人的善行却亏输了自己的家人亲友，那些善行是否应带有遗憾呢？如果为国家去进行的战争是恶，那不报效国家又是不是善呢？在逆流之中，有几人能坚守自己的大是大非呢？在各种各样的念头中摇摆才是“真正”的人吧！
“那我们算不算得通过了诸位的考验呢？”伊西斯问红衣老僧和盘蛇怪钟。
“这我们还不能做出决定，要把大家一起叫过来才行。”
我们松开了两人的绑缚，不久那些跟我们交战的怪物们都陆陆续续地赶来了。
……
“我说小小，你身上怎么这么臭啊，不会是那傻大花吃了波古波姬的食物反刍的吧！”
“才不是呢，方才在田亩之中遇到一个独眼农夫怪，被他丢了一身泥浆。”我解释道，“真的好臭，我自己都好嫌弃呢！”
“啊，那是泥田坊，是因田地被强夺而饿死的农民孤魂所形成。它迎面丢来的泥巴相当腥臭；一旦不幸被丢中，臭味将持续3天而无法褪去呢。所以你以后离我远一点儿！”
“哎！”我伤心地叹了口气，都怪这该死的傻大花没事咒我。
“我开玩笑的啦！”伊西斯笑道，她取出一块方帕遮着口鼻对我说话，那块方帕是红柳收留波古波姬二神后用檀香木的檀木金线和冰蚕银丝所制的，通过冷凝作用让气味分子不入口鼻，以减轻波古波姬神的恶气味的袭扰，看样子这两天我是要替代波古波姬神了。
“这两个妖怪，红衣老僧叫野寺坊，是废弃的寺庙里出现的妖怪。因为村人从来不去寺庙中布施，所以主持怨愤而死。死后的怨念让他化为妖怪，每日傍晚出现在破庙里，孤独地撞响钟声。那盘蛇怪钟叫道城寺钟，传说古时，有个清姬，爱上了去熊野参拜菩萨的僧人安珍，便千里迢迢追寻安珍而去。一路吃了不少苦，终于追到安珍时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安珍被吓得拔腿就跑，清姬就一路追，安珍抢先一步度过一条大河，清姬追来时已经没船了，她还是跳进了河里，结果变成了一条大蛇继续追上岸，安珍跑呀跑呀跑到“道成寺”里去了，结果蛇也追来了，寺庙里的高僧都无法对付那条蛇，就把安珍藏在了大钟里，清姬追进来后几下子就知道他躲那里呢，呼啦一下子就把钟给缠住了，无奈大钟坚固，她无法与安珍相见。最后，清姬无可奈何地自燃起来，把自己连同钟和钟里的和尚都烧成了黑炭。”
“哦！”我回应着，“看来这可憎之人也是必有可怜之处的呢。”
“谁说不是呢，你在看现在过来的三个怪物，那长得像蟋蟀的叫精蝼蛄，常出现在古屋的屋顶，使屋中的人生病，是传说中的的丧神。那只尖嘴怪鸟叫寺清手，相传是物部大连守屋的化身，物部大连守屋反对佛教，烧毁了很多的寺庙佛像，被信奉佛教的皇子杀死後，化成尖嘴鸟专门破坏寺庙。当然，也包括去寺庙朝拜的信徒。最后一个屁股后面吊着一根蛛丝的怪物叫天井下，传说在屋顶阴暗处生活，以人生气为食。当然了，人的生气被吸食干净了，人也就死了。”
我不禁努了努嘴巴，想不到这个小小的破落寺院之中竟然有这么多的鬼怪，着实可怖。
“刚才对付你的三个怪物分别是灯台鬼、古库里和元兴寺。那灯台鬼不用我说你也可以看得出来，就是那个有手有脚的灯台了，传说做轻大使出使唐朝被毒药毒哑，结果化做了灯台鬼。那个手拿一块黑色毛毯的老婆婆是古库里，她曾经是僧人的妻子，因为行为不端变成了妖怪，专门吃死人的皮肤和收集死人的头发进行编织，那块黑色的毛毡毯便是以死人的毛发编织的，不仅可以作盾牌使用，而且可以做罩笼，一旦捆缚生灵，那些死人毛发便会从毛毡毯中生出，缠住被缚之人，吸其生气。最后一个木乃伊叫元兴寺，是生前犯下恶行的男人。他死后被埋葬在寺庙里，一到晚上便裹着裹尸布出来袭击型尚。以专门偷吃孝子而闻名。所以见到泷是个女孩后便放弃攻击了。”
我津津有味地听着伊西斯的介绍，不远处，那半壁残垣竟然也在两只枯枝般的手臂当作脚掌的步行之下也慢慢向我们走来了。
“那是墙壁怪，是经常躲在墙壁中的妖怪，会发出“鸣汪”的声音，一但听到的人回答它，便会被它吃掉。”我这才记得好像它一开始发出“鸣汪”的声音时，泷正好吓傻了，所以没有搭理它。后来又发出这种声音的时候大家都在忙，又没人搭理它。这个点背的妖怪跟我也真是同病相怜，不禁没捞着吓人，还被拆成了一堆断壁残垣了。
“还有我先前遇到的两个怪物，黑色木乃伊叫涂佛，是指用漆涂过的尸体所化为的妖怪。江户时期，有一男子娶妻，许诺终生不离不弃，即使妻子先逝，也不续弦再娶。后来妻子先行病故，临终前嘱咐男子遵守誓言，并要男子不要埋葬其尸，将其掏干内脏，以金漆涂身，做成木乃伊供奉于佛坛前。男子照妻子遗愿将之做成木乃伊供奉于自家佛坛前。后男子耐不住寂寞，违背誓言，续弦娶妻，然而每任妻子都不辞而别，匆匆出逃。男子后来从最新的妻子口中得知，原来是自己的亡妻作祟，化为僵尸恐吓后妻，并威胁不让她们说出真相。后来，说出秘密的新妻被亡妻僵尸所害，死状甚惨。男子大怒，欲毁坏亡妻木乃伊，木乃伊便化为妖怪，扼杀男子。这也是为情所困！”
“那全身青色身穿蓝色僧袍的独眼和尚叫青坊主，它身材高大，有一双大脚丫，因为走了太多的路，变成了扁平足。原本是寺庙中偷懒的和尚，后来变成了妖怪，死后仍必须敲击木鱼，继续修行。若是有孩童在夕阳下山后，还没回家逗留在山中玩，就会被青坊主抓到洞窟或野寺中教训一番。虽然面目可憎，却只是个喜欢恶作剧的而无意害人的鬼怪。”
鬼怪们都到齐后，开始哼哼唧唧地互相讨论起来，那些语调让人听起来的确是有些毛骨悚然，但毕竟有求于人，也不能远远地躲在一边图个耳根亲近。
不过我身上的味道的确是还蛮招人讨厌的，红柳和泷身不由己地就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有伊西斯还捂着鼻子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
“好了，我们经过讨论虽然你们已经完美地通过了我们的考验，但到底能不能得到线索还得看你们的学识才智。其实你们也有向导，我们也无须为你们指路，我们的试炼奖励便在下一处历练的鬼怪身上，你们只有半支沙漏的时间，找到它，它便会告诉你们百地三太夫之魂的确切位置。”
看来伊西斯不杀诸鬼怪是对的，也不知道我们刚入百鬼之森时错杀的木魅和天狗身上又有着什么线索。
“那你们可否告诉我们下一处的地址叫什么名字呢？”
那些鬼怪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该作答，扭捏了许久，那红袍老僧野寺坊才挺身而出说道：“鸟布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