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邵逸的心思
比起白天，入夜后的天气确实凉爽不少。源城这些年发展得不错，江滨公园断断续续几乎将沿江一线串连起来，这里成了人们饭后散步最喜爱的场所之一。吃过晚饭，张沁芸和暮影也打算前往近处的江滨公园走走，两人刚下了楼，就听见身后一个小女生甜甜地喊道：“暮影姐姐。”
“言嫣。”暮影认出来人是邻居家的孝。
“张阿姨好！”言嫣礼貌地向张沁芸打招呼。
“嫣嫣这是去哪呀？”张沁芸问道。
“去学画。我以后也要向暮叔叔、暮影姐姐一样，能画出很漂亮的画。”
暮影没觉得自己的画有多好看，艺考的岁月也是苦哈哈的，不禁感叹：还是孝子的世界单纯美好。“你要努力，暮影姐姐就是不够努力，才把暮叔叔气得那么呛。”暮影自嘲道。
高三那年，终于决定转学，家里是怎样一番吵闹，才4岁的言嫣打开自家的大门探出头来想看个究竟，便看到暮影留着眼泪走出家门，走了几步无力地坐在楼梯上，小言嫣转身进屋拿了纸巾，下了楼梯给暮影擦眼泪。这件事，言嫣大概是记不得了。
“我会好好努力的，暮影姐姐再见，张阿姨再见。”说着风一般地跑开了。
“言嫣长大了好多。”暮影说。
“是啊。以后再见到她的机会就不多了，再过不久他们家就要搬到河边的别墅区里去了。”
两人闲聊着走了一段路，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小摊小贩的，二人走着走着就有些闲逛起来的意思。
“沁芸？”听见身后的呼唤，张沁芸转过身，“是秀如啊。”来人正是苏辰俊的妈妈，“这不是暮影吗？真是女大十八变，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苏伯母，你好。”暮影笑盈盈问好，虽然仍架着副黑框眼睛，算不得有多漂亮，但高扎的马尾，白T恤加牛仔短裙，确实清丽可人。吴秀如许久都未见过暮影了，苏辰俊出了国，暮影也甚少回家，遇见的机会可以说是少之又少，那个木楞老实的暮影在她记忆中反而根深蒂固，而此刻眼前的暮影着实让她眼前一亮，越发地喜爱，“你真是好福气，女儿这么乖巧可人。”
“哪里？她可没让我少操心，哪比得过你们家辰俊啊。”张沁芸客气道。
“对了，下个月底辰俊就回国了，我一定叫他亲自登门拜访。”
“哪里要这么隆重，订婚宴上总是能见着的，孩子刚回来，一定有很多事要忙，我们这老头老太婆的，不打紧。”
“瞧你这话……也好。对了，暮影，订婚宴你也一定要来啊。”
“哦，好。”暮影并不多想，惯性地答应下来。
送走了吴秀如，张沁芸立马转而问暮影：“你真想去？”
“怎么了？”暮影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妈妈的表情怎么就凝重了？
“是苏辰俊的定婚宴。”
“哦，我知道啊。”
张沁芸见暮影这样，怒其不争地用手指戳了戳暮影的脑门：“你啊！”
“干嘛？不能去吗？”暮影反问。
张沁芸被暮影这么一问，越发觉得她今天不对劲，“你谈恋爱了？”
“没有，妈你在想什么？”暮影有些哭笑不得。
“还是你喜欢他，但他不喜欢你？”张沁芸再次问出心中所想。
这下，暮影更不知道该从何答起了，“妈！”
“我看你今天有些恍惚，有心事了吧。”张沁芸有些摸不透，她确定女儿是在乎苏辰俊的，但又不如从前般在意了，到底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她唯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女儿身边一定出现了特别的存在。
暮影的表情闪过瞬间的不自然，而后很快隐匿在她的笑容里：“哪有？我只是想……该去看看林影那家伙了。”
突然提起林影，张沁芸还是会忍不住叹息。她本身是老师，见着林影这样的孩子本就头疼不已，奈何还与自己女儿走得如此近，本应该出面阻止的她，在得知林影家的情况后，软了心肠，再后来，林影没了母亲，无依无靠，等到亲生父亲出现，却又……哎，转眼间，那孩子都走了3年了，“去看看吧，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半夜里，迷迷糊糊的暮影接到了邵逸的电话，那头的他，有些止不住的兴奋，“我这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嗯，什么消息？”暮影有点精力不济，在家里住着虽好，但应对老妈太让人费神了，晚上虽然睡得早，却还是没能提起精神来。
“徐温温的杂志社有可能和夏懿轩合作，你可以从这里入手试一试……”邵逸后头还说了什么，暮影已经听不清了，她懒懒地回了一声，想换个姿势继续睡觉。
见暮影的反应有些弱，邵逸的话忽的戛然而止，他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嗯……”依然是暮影浓重的睡音。
“已经出手了？”邵逸的语气里开始多了几分寒意。这下暮影算是彻底清醒了，她睁开眼睛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企图能从中看出点说辞来，“不一定能成功，我必须先通过画报的拍摄进行比稿。”
“我知道了。”邵逸不再多说一个字，挂断了电话。
夜深了，他刚从酒吧回来，他以徐温温的名片为交换，从一个*手中得了消息，刚确认属实，便心急地想要告诉她，他想帮她，想多护着她一点，但原来一切都多余，对她多余，对从前的她也多余。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邵逸点了一根烟，看着烟圈缓缓吐出，想起前两天林南松将他训了一顿，不由得发笑。
“你知道你现在坐的是什么位置吗？”这是邵逸和夏懿轩在酒吧里说的第一句话。
林南松骂的对，他也想忍着，但好死不死，夏懿轩偏偏坐的是这个位置。林影过世的早晨，除却楼梯下的酒瓶碎片，只有吧台这一处的桌上有酒瓶，三三两两倒得不成样子，而一口玻璃酒杯就那样婷婷立在桌上，孤独得很。
“她到底是谁？”彼时，夏懿轩只关心在台上唱歌的暮影，对邵逸寒气森森的质问，却并不理会。
“三年前的6月23号，她不顾孩子，坐在你现在的位置上，喝了一夜的酒。”邵逸说着愤怒的掐上他的颈部，一寸寸收拢，只恨不能掐死他。吧台边上的顾客被惊动了，形忍不装了声邵哥，他才恢复了理智，松了手，瞟也不瞟夏懿轩一眼，率先离开了吧台，“滚出来。”他道。而出了酒吧，他反手就给了夏懿轩一拳头。
手中的烟燃到了尽头，邵逸一把将它按在烟灰缸里。茶几上的手机设了震动，邵逸瞧着它嗡嗡嗡地亮了又灭，来回几趟，终于归于平静。他双手枕着脑袋，就着沙发躺下。过去几年的时光一幕幕在他脑海里闪过，有林影，有暮影……
暮影无奈地将手机放回床头柜上，她应该是要向邵逸解释的，她不说，只是不想他空欢喜一场，她实在是不够自信，即使在大家看来，她已经蜕变了，她大方有自信，在人群之中游刃有余，但骨子里，她还是暮影，那个性格有些别扭的暮影……
暮影躺在床上翻了身，今夜再也难以成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