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易主

    在林南松回国的那天上午，白氏紧急召开了股东临时大开会。偌大的会议室内，一群人正围着一个年轻男子套近乎。白姝跟随白凡进入大会议室，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心的夏懿轩。白凡心里咯噔了一下，险些站不住脚。

    三年前，顾修然吞了些许白氏的股份，白凡暗地里用了手段才拿回一些。他暗暗咬牙，自己一门心思防着顾修然，也是直到白姝提醒，才意识到夏家要坐收渔利，这才将凡宇百货低价售给大正集团，可眼下这番情况，难道还是迟了？他恨得牙痒痒，都是顾修然害的，不然他怎么能叫夏家钻了空子？

    会议室的大门缓缓闭上。里头情况如何，外头不得而知。可会议开始后不过二十来分钟，门外立着的几位白氏中高层，就听到里头一声大吼，而后没了声响。他们不明所以，又看了看那厚实的会议室大门，仿佛这样盯着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形一般。

    安静片刻后，大门忽然缓缓打开，而后有人鱼贯而出，待人走尽却不见白凡与白姝出来。几位高管往偌大的会议室里望了望，白凡正坐于大沙发椅上呆若木鸡，而白姝立于一侧亦是沉静不语，几人相互看了一眼，想起刚刚被众人奉承的夏懿轩，立刻意识到白氏的天要变了！

    林南松的飞机在下午6点抵达本市，周恒随行在侧。许是周旋了近一个月，事情终于谈成，他有些得意，又或者是瞧见暮影来接机，总之林南松看起来心情挺好。

    开往市区的高速上，暮影将近来的情况细细地说了一遍，越说林南松脸色越沉，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周恒亦是不发一言，只是通过后视镜静静地看着暮影。

    末了，林南松出声道：“去蓦然。”

    暮影心下一惊，忙开口道：“林叔，这个时间点，他恐怕应酬去了。”

    “那去他应酬的地方。”林南松冷言。

    “我不知道地方。”暮影眨巴眨巴着眼睛好似真不知道，无辜地看向林南松。

    “你说说你！怎么当人家老婆的！我不是叫你盯着他吗？”这种情况下，林南松没爆粗口，真的算是对暮影的怜爱了。

    “不是邵逸在盯吗？”暮影眨巴着眼睛很是委屈，可还是劝慰林南松：“林叔不要生气。顾修然我已经帮你狠狠训斥过了，真的太过分了！怎么能给林叔下套，还让夏懿轩那家伙坐了高位！”

    听到这，林南松哪还顾着生气，这面子都要挂不住了，忙一本正经表示：“什么下套，我是看这小子可怜，有意扶持一把。”

    “是！林叔最好了。”暮影狡黠，“修然也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邵逸不是被他调去协助调查夏家了吗？很快会有消息的。”

    “哼。”林南松心气仍是不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这两天事多，我也不为难他，过几天，叫他过来一趟。”

    见林南松终于消了气，暮影连忙点头称是。

    白氏易主的消息传出后，又在新闻榜上飘了2天，这才渐渐平息下来。但听闻白凡自此之后，一直卧病在床，夏懿轩在赵文的协助下一心处理白氏内部事务，咋看之下，也算是风平浪静。

    “叩叩叩！”白姝敲开董事长办公室的大门，她身后的秘书随即将大门带上。白姝撇了眼这张生面孔，抿了抿唇忍住想要爆发的情绪，平心静气道：“听说你去过苏北的监狱？”

    夏懿轩挑眉看向来人，她没料到，白大小姐来找他的第一句话，会说这个。

    “你去查什么？”见夏懿轩仍是不答话，白姝皱了眉，“我知道你想对付顾修然，你若同我说了，我自然也会提供你有价值的消息。”

    “哦？白小姐不妨先说来听听。”夏懿轩放下手中的笔，合上面前的文件，起身邀她在沙发上坐下。

    “关于程允墨，顾修然的左膀右臂。”她冷声道。

    “好。这个交易还不错。”夏懿轩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继续。

    “苏北监狱里，你见的人是当年顾家车祸的肇事者，他和我们白家有什么关系？”

    “既然白小姐已经猜到了，何必来问我呢？”

    “他现在不见任何人，我得不到确切答案。”白姝颓然。

    “呵，白凡倒是厉害。”

    闻言，白姝脸色又白了几分，置于膝盖上的手微微发动。夏懿轩瞧在眼里，脸上不由浮起了些许笑意，“他害死了顾缄和顾修蓦。”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白姝原本还有些生气的眼眸，瞬间灰败下来，泪水充盈了双眼。

    见白姝起身欲走，夏懿轩出声提醒她，“白小姐，请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她顿住脚，从包里抽出一包资料。“程允墨……”她盯着资料半晌，忽而回身将资料递与夏懿轩，“求你，别让我失望。”她说。

    她得不到的，程允墨也同样没有资格。一抹笑盈盈跃上白姝的脸庞，她向夏懿轩微微一躬身，而后出了办公室。

    凌晨3点钟，被林南松抓去商谈的顾修然终于从翔沙返回公寓。

    暮影一夜无眠，见顾修然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林南松说，夏懿轩和白姝都去过苏北了。”顾修然拥着暮影躺在床上，怀里的她有了丝丝困意，喃喃应着：“怎么了？”

    “我担心白氏或夏家拿允墨做文章。”他沉声道。

    “为什么？”暮影此刻看不见背后顾修然的神色，但感受到腰上收紧的手臂，她翻身回抱住顾修然。

    “他是我们顾家的软肋。”他如是说。

    关于顾修然的那份杂志报道，洋洋洒洒的2页文字正面重塑蓦然及蓦然建设的形象，发行在即，打造蓦然的形象工程还未来全面开始，从蓦然建设内部爆发出的传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到了子公司蓦然，这对蓦然而言却又是一次不小的伤害。

    人人都在交头接耳，说是程允墨的父亲出卖顾缄害其致死。

    一石激起千层浪，林徽雅底下的人各怀心思，有说林总早就知道，赞她仁义的，有说她至今被蒙在鼓里，对她表示怜悯的，众人对事实的真相无比好奇，但无论哪种猜测，对于此刻仍出入于林徽雅身边的程允墨都充满了鄙夷。

    但凡在蓦然建设工作有些年头的都知道，程允墨还未大学毕业，便被林徽雅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到后来顾修然要拉了程允墨出去单干，创办蓦然室内设计有限公司，林徽雅询问了程允墨意见，也并未阻拦，随他去。要说林徽雅如果知道当初是程允墨父亲出卖了顾缄，还能对程允墨如此，这心得是有多大？因而知道点内幕的高层、主管，都对此事闭口不谈，对下属略微施压，表面上看，是将此事平息了下来，也到不了林徽雅耳内。但上头的心思，下属怎么会看不出来？原本以为只是小道消息，流传个几天，大家当故事听听就算了，但这么一打压，明眼人都看出来其中必然有鬼，若还说这消息是假的，恐怕也没人会相信了。

    蓦然是顾修然和程允墨一起创立的，虽经历了丽晶SPA事件，但程允墨的威信尚在，且公司人员不多，又多数资历尚浅，大家也只是听听，好事者不过拿来当饭后谈资，并没有谁真正将此事放在心上。但流言在蓦然建设疯传了两天陡然平息下来， 不少人都从中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俗话说得好，纸包不尊，处在流言中心的程允墨怎么可能毫无察觉？人人看他眼神有异，他不过抓了身边的小助理，略一威胁就知道了。

    窗外夜幕降临，街灯亮起。蓦然偌大的办公大厅内，众人还没有下班的意思，不少人频频侧目，看的是顾修然大门紧闭的办公室，从下午程允墨进去到现在，已过去将近2个小时。无论何人何事均被顾修然的特助挡在门外，不能靠近，也不允许被打扰。不少人的好奇心吊到了至高点，只这其中半数以上的人，最担心的恐怕还是自己的饭碗，毕竟程允墨对蓦然而言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公司好不容易熬过了丽晶SPA的风波，正逐渐恢复元气，如若有个万一，必是重创。

    商谈了一下午，末了，顾修然张开手臂和程允墨相拥一抱，“对不起。”两人异口同声，觉察道彼此的同步，相视一笑双双击掌，击掌声响彻办公室，她们一如儿时般默契。

    大厅内的众人，隔着门听到这淡淡的拍打声，神情具是一变。忽然，顾修然办公室的大门被打开，程允墨独自走了出来，大厅内的众人还来不及看清办公室内顾修然的神色，大门便在程允墨身后缓缓合上。看着这一双双探究的眼睛，程允墨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丝笑意，“我看人到得挺齐，我就直接宣布了。”他的嗓音沙哑而低沉，却充斥着这大厅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看向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个令人安心的结果。

    “今天将是我在蓦然的最后一天，我手头的工作会暂时移交到顾总手中，由他全权安排。在此，我感谢大家这些年来的支持，同时也希望，蓦然能在顾总和大家的手中越来越好。”话毕，他微微向大家鞠了个躬，而后转身离去。

    厅内，回过味来的众人，心里的大石纷纷落了地。程允墨的和平离开，对蓦然而言，无疑是最好的结果。只这一对昔日的好兄弟，如今却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要反目成仇、分道扬镳，不免让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