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之后
楚姜大战已过两年有余。
谈起此战,大多人们都不过只知道那史官的粗略记载和民间流传的种种说法。
楚伐姜,死战已至。突,鲁借兵士,姜幸免于难。惜的是姜国王族皆陨,只落下当时的姜太子一人。姜割让十余座城池以促姜楚签契,十年免战。
这就是此战最后的结局。未经此事的人听来,只能叹气感叹,却无太多感触。
可是只有真正深处其中的人才知道这场大战到底是如何惨烈,带走的是多么珍惜不舍的东西。
......
姜宫。
“王上。夜深了,可要歇息?”临久小心的问着还在处理事务的王上道。
......却久久没有听见上头的吩咐,便也不敢再开口。只好退到一旁等候。
偶尔看着一直坐着的王上,临久心中涌上一股心疼。两年前,他不过只是姜宫中守着冷宫的公公,却因为拾到了逝去的玉儿公主的手镯而被直接调到王上身旁服侍,一直至今,他已经是这后宫内侍第一人。
提及玉儿公主,便是一大憾事。
他不过见过公主几面,可不知为何却依然记得公主那张如花的面容。可惜佳人面容也只能存于脑海。关于公主的死,他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只知道公主陪同那宜老将军一起上了战场,便没有回来。还有人说那皇陵中葬的并不是公主,因为公主的尸首被楚军离开前放的一把火给烧的什么都不剩。哪里还找的到公主。
只不过王上却还一直心存幻念,派着暗卫在外头寻着。
不过临久却很能理解,毕竟玉儿公主是王上的亲妹妹,而现如今也只有玉儿公主最有可能存活。毕竟前王后自缢的时候,尸体是被人寻到的。
若他只剩下一个亲人,虽然心里明白她也许不再人世,可是却也不能接受吧。
“啊......”临久听到王上轻唤的声音,抬头望去,见王上正在揉着肩膀,表情吃痛。连忙低着身子走到王上身后,为王上轻轻揉着。并小心翼翼的开口劝道:“王上的旧疾又犯了,不如今日先歇下?明日......”再处理公务,临久突然瞧见桌上的画纸,便忍不住闭了嘴。那画中之人便是他方才所想的玉儿公主。
又是公主,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幅画了。
王上果真极其疼公主,可惜公主实在福薄,离开的太早了。
姜云望小心的卷起桌上干了的画纸,用红色细绳小心捆着。然后放到了一旁的书柜上。“暗卫可有消息?”
“还没有玉儿公主的消息。”
“恩。”
“王上可要休息?”
“恩。”
“......御医方才来报说是王后娘娘腹中胎儿不稳,王上可要去看看。”顺便歇下。这未说出的话大概就是王后娘娘想说的。王后娘娘待他不薄,在宫中也挺照顾他。他也只能在这些地方帮帮王后。
“那便去她殿中。”
......
“娘娘,王上要来了。”王后殿中的婢女兴高采烈的把这消息告诉鲁阳灵。
鲁阳灵从凳上站起来,喜道:“王上来了。快,快去准备些吃食,王上一定是处理事务到现在。一定累了。”
“奴婢遵命。”
鲁阳灵轻轻的扶着略大的肚子,道:“王儿,你的父王来瞧你了。开不开心,开不开心。”说着说着便走到了殿门,静静的看着远处。
瞧着一人从郁郁葱葱的林中而来,穿着一袭暗色华衣。
正是她心心念念之人。
她连忙快步走上前去,口中轻唤道:“云望......”却见他身后跟着临久,步子便渐渐慢了下来。“参见王上。”
“王后不必多礼,夜间寒凉,进去吧。”姜云望搂过她的肩往殿内走去。
“是。”鲁阳灵嘴角勾出一抹淡笑,把身体靠他更近。
“王上可是刚刚处理完政务,我喊人去做了些吃食。待会王上可要尝尝?”
“我的确有些饿了。听御医讲,你身体有些不适?”
“没什么大问题,可能是孩子已经八个多月了。我心里有些害怕。”对于做母亲这一事,她是第一次。无论身旁多少人劝解她,她心中还是有隐隐的害怕和担忧。
“不用害怕。全姜国最好的大夫都在姜宫,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姜云望温声宽慰,伸手抚上她的肚腹,“我们的孩子也会没事的。”
虽然心中依旧不安,可是听到他的话却多了悦意。“王上说的对,我一定会平安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夜深人静后。
姜云望与鲁阳灵睡在床榻上。
鲁阳灵早早的便睡了过去,而他却一直睁着眼睛看着上方的帷幔。
感受到身旁人因为冷意而靠过来,他转了身子背对着她。
身旁这个怀了他孩子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他的恩人的人,他却没有办法在她身边感受到一丝的快乐。
她救了姜国。
若是没有她,鲁国不会出兵,姜国也许会灭,不,是一定会灭。他应该是感激她,他应该要感激她的,所以他强迫自己去感激她。可是除了感激,他心中占上风的是烦闷,无奈和怨恨。
他甚至不敢把这些表露出来,因为不敢。因为现如今的姜国是被割去翅膀的雄鹰,它需要时间。很长,很长的时间去恢复。
在恢复的这段时间,姜国不能再出任何问题了。
姜云望双手握紧成拳,他告诉自己总有一天这一切都会结束,他不会在受制于人,姜国也不会再受制于人。他一定会让姜国从新翱翔于天际,而且是绝不会再被人射落的雄鹰。
他一定要做到。
他答应了玉儿,要给她一个盛世的姜国。
......
这两年有人一直沉浸在仇恨中,也有人沉浸在思念中,有人在煎熬中,却也有人一直沉睡不醒。
躲过了这几年的煎熬。
楚宫。
落雁殿。
落雁殿乃居楚宫北面,重兵把守,非楚戈手下不能进。就连楚王想要见楚戈也极难。这殿不似其他殿落奢华明丽,殿中多的是高大的樟木和弯弯曲曲的小道,更像是那些水乡富贵人家的风貌。只不过这人家内里更加华贵些罢了。
“新风,那殿里究竟是谁啊?”春江方才瞧见主子带了一人进去,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春江是最新一批从宫外找回来的婢女,善于饲养兰花,所以经常在主殿的门外看护花草。
“别看了。”新风按回她朝着那殿内望去的头,小声道:“小心被主子知道,你就惨了。不如来看看这花。主子说这花要是养的好了,有赏的。”
春江疑惑,“惨了?新风,你来这也有五年了,你同我说说呗。我实在好奇的紧,这里面到底是谁?”她小心翼翼的转头看看那殿周四处拿着刀的侍卫,“还有为什么这么多人守着?”
新风又扯扯她的衣袖,“别看。其实我也不清楚,只不过听人说,里面住着一个睡着不醒的人。”
“不醒的人,病了?”
“应该是吧。你没瞧见每日每日从门口送进去的药汤吗?”新风一边剪着花儿的枝叶一边说道。
“她怎么喝?”春江轻笑。
“灌进去呗,我哪知道那么多。我也不过同你一般是个花草婢女。”新风不愿多讲这话题,在殿内也有五年,这禁忌能不提就不提。
“是个女子吗?”春江又问道。
新风朝她靠近了一点,“听说是。”
“那是主子的......”宠妾?春江有些急切道。
新风一听就知道她的意思,慢声道:“谁知道,但是主子还未有过妾室,更别说是夫人。不过你啊,”新风轻触她的额头,“别打这些主意了。你与主子乃是天壤之别知道吗?”
她是瞧她还算讲得上话,便开口提点她一二句。
要知道她能留在这殿内五年大抵也就是对主子没啥非分之想。而那些有的,现在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
“恩,”春江捂着被轻点的额头垂着眼嘤咛一声,娇声道:“知道了,新风。”
新风没有瞧她,不过也稍稍放下了心。
只要本分的在这好好侍奉,是绝对能安安心心过到出宫那日的。
“一定是个美人吧?”春江低着头摆弄着兰草。
“......美人?应该不是。听说里面那人脸上有几道疤痕。因为去年我记得有几个大夫是专门治疗伤疤的,不过最后......那些大夫都被赶走了。主子也生了一场大气。”新风慢声道。
春江有些惊讶,也松了一口气。“那......真是可惜。好想瞧瞧里面那人的样子。”
“在落雁殿中可不能有这么大的好奇心。你瞧那,”新风悄悄指向站在那殿门中的一人,“小心点,别让他注意到。”
“看见了。”
“听说前些年有婢女想要偷偷进去,直接被斩杀了。就是被他杀的。那时候主殿只有他一人守着,就是出了那事,现在才多么多侍卫。”
“可怕。”
“知道可怕就好......”
“主子出来了。”春江听见开门声,连忙喊新风站起来。
等到楚戈经过之时,二人都有些紧张。“叩见主子。”
楚戈瞧也没瞧一眼,便带着方才进去的人直接走了。
等到他走远了的时候,新风摸着膝盖站起来,感叹道:“哎,宫外最好的就是不用随时随地跪人。你说是不是?”
没有回答。
新风看去,却见她瞧着主子离开的方向,双目含情。
糟了......春江该不会是?
“春江。春江。”她喊道。
“啊......”春江这才回过神,“怎么了,怎么了。”
“你......哎,算了。快点给这些花儿浇点水,要不然就赶不上吃午食了。”
“好好好。”
“新风,你不觉得主子很......很......有才华和好看吗?”她没有读过很多书,实在找不到词来形容主子,只是觉得他很不一般。
新风暗自叹了口气,“才智那自然是不一般,只不过主子带着面具,你如何得知他的面容的?”
“恩.......我就是觉的应该是极好看的。”
“别说这些了,快些把事干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