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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卖鱼

    “鲤鱼。”彩苓答道,又面带些不愿,“可是,你这鲤鱼卖9文钱一条,也太贵了吧!”

    长风低头纠结了片刻,方道:“那要不……8文钱一条?”

    彩苓瞬间向上一个白眼,浑身似泄了气,“长风哥,我刚才不是与你说过吗?这价钱不能轻易降的,怎么说也得与买者多周旋几句,确定需要降时才降吧!”

    “可你不是说……价钱太高了吗?”

    “我现在扮演的是一个买鱼者,自然希望能买到比较便宜的鱼,可你作为一个卖鱼者,自然应当尽量将鱼的价格卖得更高些,如此有赚头啊!所以,你不能轻易被买鱼者的话给左右了。”

    “那万一他嫌贵不买了呢?”

    “不用担心,就算一个人不买,也定会有其他人买的。我爹卖鱼卖了几十年,几乎从来不讲价,可他每次都是在午时之前就将鱼卖完了……”

    “哦……”

    这时,却听得乜子诚忽地朝街上吆喝起来:“卖鱼嘞!卖鱼嘞!鲜活的鲫鱼、鲫鱼、鲢鱼,快来瞧一瞧,看一看诶!”

    长风突然间听见乜子诚这般一吼,倒是惊了一跳。以前只听过卖烧饼的吆喝,却从来没听卖鱼的吆喝,这感觉倒是奇异,不由咧嘴朝彩苓一笑,“诚大伯的嗓子可真响亮啊!整条街的人都能听见了。”

    “当然了,”彩苓露出初阳般的微笑,“我爹卖了几十年的鱼,也吆喝了几十年,早就习惯了。村里人都说,整个市集卖鱼的人当中,就我爹的嗓门最大。”

    长风听了不禁呵呵一笑。耳边却传来乜子诚的一声唤:“长风!别光站着在那儿说话。得像我一样,吆喝吆喝!”

    “啊?我也要吆喝啊?”长风顿时便发了懵。

    “当然了,卖东西哪有不吆喝的?”乜子诚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又道,“别看只是吼两句,这其中的作用可大着呢!你看,这周围既有卖菜的又有卖鱼的,眼花缭乱,便是有人要买鱼,也可能一时半会不知卖鱼的在何处。你这么一吆喝,诶,他立马就听见了,自然而然就朝你这儿来了。还有的人,是本来不打算卖鱼的,听你一吆喝,突然觉得好久没吃鱼了,买一两条回家去吃倒也挺好,所以也不由自主地来了。这样一来,生意多了不少呢!”

    “确实有道理。”长风对乜子诚所言心怀赞同,却是对吆喝颇怀顾忌,“然而……然而我从来没卖过东西,如何会吆喝?”说着不自觉地挠了挠头。

    “害!这吆喝乃再简单不过之事,说白了,就是敞开了嗓子吼。来!照着我刚才的来两句!”乜子诚鼓动道,一脸期待地等待长风开口。

    长风甚感为难,又扭头见彩苓亦是满面笑容的看着自己,却也不好拒绝。

    于是当下低头做了片刻思想准备,方缓缓地抬起了头,“卖鱼嘞……卖鱼嘞……”

    乜子诚听了当即一阵哈哈大笑,“长风,你这是吆喝呢,还是说悄悄话呀?差点连我都听不见了。”

    “哎呀!爹!你干嘛这样笑长风哥!”彩苓听了直替长风抱不平,“人家亦是第一次来卖鱼嘛!哪像你一样,都吆喝了几十年了,一开口方圆十里都听得见。”

    乜子诚将笑一收,浅嗔道:“臭丫头!竟学会与爹斗嘴了!”

    彩苓嘟了嘟嘴,“本来就是嘛!我这叫帮理不帮亲!”

    长风见父女俩是因自己方发生这般的“小矛盾”,自是于心不忍,忙陪笑道:“没事,这是我的原因,我再试着大声些。”说罢正了正身,挺了挺胸,又清了清嗓子,深呼吸——

    这般调整了有好一阵子,方才鼓足了勇气:“卖鱼喽!卖鱼喽!”两声方喊罢,便忙笑着扭头问乜子诚:“怎么样,诚大叔?声音够大了吧?”

    “不错!不错!就是这样的!”另一面的彩苓笑开了颜。

    但见乜子诚这方缓缓地点了点头,露出较为满意的笑,“嗯……这下还有点样子了。来!将整句话吆喝来听听!”

    长风又清了清嗓,方按着方才的感觉吆喝起来,“卖鱼喽!卖鱼喽!”又思索着后面的一句话来,“新鲜的鲫鱼、鲤鱼还有鲢鱼,快来看一看,瞧一瞧诶……”

    恰于这时,便见一男子突然来乜子诚处问价,彩苓这便忙移步至长风一侧,牵了牵长风的衣袖,小声提醒道:“长风哥!有买者来了,你可要把握会啊!”

    “哦!”长风扭头一声应道,竟心生些许忐忑,忙将目光锁定在那买鱼的男子身上。

    果不其然,那男子问了乜子诚的价后,淡淡地看了几眼便扭身朝长风这面行了来。

    “鲢鱼怎么卖的?”男子双手揣于怀中,低头打量起长风所卖的鱼来。

    “八文一条。”

    “八文?”男子一副很意外的模样,“这鲢鱼哪卖得了八文哦!”

    长风一听这话,心中竟忽然间没了个底,不禁以为这八文的定价当真是高了,便问:“那兄台觉得几文合适?”

    “你这鱼都这么小,最多六文。”

    “六文!”长风一阵惊讶,“这价钱也太低了吧?”

    “不卖算了,我去那边看看。”男子说罢,便目移身转,一副将要离开的架势。

    “哎!兄台莫走!兄台莫走!”长风当下便将那男子叫住了,很明显是因他初遇买者,不忍失去这般一个好机会,故一时也没来得及思考太多,“六文便六文!”

    “这还差不多。”男子瞬间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便开始选起了鱼来。

    ……

    待买鱼的男子提着鱼离了开,一旁的乜子诚方忍不住发话了:“我给你说啊长风,你这样卖鱼可不行,会吃大亏的!”

    “为什么?”

    “你想啊!这鱼本来能卖七八文的,可你却非要卖个六文,这一条鱼就亏一两文,那所有的鱼加起来,不得亏个几十文啊?”

    “话是这么说,可我……”

    “我知道,你是担心买者走了一个便少一个。这你可以完全放心,待会来买鱼的人还多着呢,不愁卖不出去!”

    “哦……”

    就这般,时间转眼就到了临近中午之时,乜子诚和长风敲同时将鱼买完。两人仅欢喜了两句,便开始收拾起桶网等物来,准备归家。

    “长风哥!你今日大概卖了多少钱啊?”旁边的彩苓一副好奇的模样。

    长风一面忙着手头之务,一面抬头朝彩苓笑了笑,道:“我没算错的话,应当有120文吧!”

    “120文?”乜子诚听了当下便是一愣,“怎么那么少?”

    “120文还少?”长风只觉不可思议,“那诚大叔你卖了多少钱啊?”

    “140文,和往常相差不大。”乜子诚显得一脸轻松。

    “140文,这么多!”

    乜子诚嘿嘿一笑,“现在总看出这一两文的差别了吧?此便是积少成多的道理啊!你一书生,以前未曾做过生意赚过钱,不知这其中的每一文都来之不易,等你体验得多了,也便将其看得珍重了。由此一来,生活上自然也懂得节俭了。”

    对长风而言,自己自出生以来,所花之钱皆是由父母提供,虽不曾大手大脚,但从来皆是当花则花,未曾考虑到所用之钱是如何的来之不易,故可谓从来不刻意思索节俭二字。今日闻乜子诚这言,竟有了些觉悟。

    “诚大叔所言有理啊……”长风顿了顿,自是感触颇深,“想眼下宋金开战,北方百姓大多流离失所,饥寒交迫,一文钱对他们来说,或许就是一顿饭,想必他们的体会应当比我们更深吧!”

    乜子诚听罢感到一丝欣慰:“你小子能这般想实在难得。所以啊,你得加把劲念书,将来若能当个大官什么的,说不定也能为朝廷献上驱赶金人之策,让百姓们尽快逃离这种水深火热的生活。”

    彩苓此刻亦忍不住笑着插起了嘴来:“那是,长风哥乃一大才子,将来定能考取个状元,做个宰相什么的。”

    “你又是何时知道,他乃一大才子的?”

    乜子诚之所以会这般问,是因他完全不知道长风赠诗给彩苓这件事,而彩苓也未向任何人包括她娘提起过,故长风是否有才,乜子诚自然是不知道的。

    “我……”彩苓岂能将赠诗之事道出,不禁吞吐,言语中带着几分牵强,“我当然知道了,长风哥是一书生嘛,书生不都是有才之人吗?”

    乜子诚咧嘴一笑,“你说的什么歪理啊?是书生仅能说明读过书,腹中有知识,和有才是两码事。”

    彩苓听她爹这话好似在说长风无才一般,心中竟生起一丝不服之意,却只得嘟了嘟嘴,不再说甚。

    说话间,乜子诚与长风便已将鱼桶绑在推车上,抄网、敲鱼棒等物也已收拾好,三人这方一同归家而去。

    归家途中,街上的行人尚且密密麻麻,人声鼎沸,虽末春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还有一些灼热之感,但却丝毫不减热闹欢快之气。

    一路上,乜子诚遇见的熟人竟是不少,一会便与人打起了招呼,差些应接不暇。不过这倒不是令长风感到最奇的,最奇的是,他好似听见每个与乜子诚打招呼的人都亲切地呼他为“琵琶”。

    琵琶!长风傻了耳,不禁想,不会自己听错了吧?乜大叔一男子,怎会被人取这么怪的称呼,弄得像个卖艺女子似的。

    他连续听了好几人这样呼唤,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乜大叔,方才他们唤你什么?琵琶……?”

    “怎么?不好听?”乜子诚笑问。

    “没有没有,”长风忙摇了摇头,“我是好奇,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唤你啊?”

    “看样子你还不知道啊。”乜子诚感到一丝意外,当即就给彩苓下了任务:“苓儿,快给他解释解释,爹这称呼如何来的。”

    彩苓默认着接了命令,随即道:“告诉你吧,我爹他啊,会弹琵琶,因为技艺甚好,在我们县颇有名气。所以凡是听过我爹演奏的人都对他称赞有加,这样一来,人们便干脆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乜琵琶’,简称‘琵琶’……”

    “乜大叔你会弹琵琶?!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长风顿时对身旁这推着鱼车的中年男子有些刮目相看,“以前我只在爹娘口中听说过会弹琵琶者,却从未亲眼见过,更未亲身接触。这般看来,有机会我一定要抽时间来讨讨乜大叔的音乐听听!”

    乜子诚听了哈哈一笑,“好啊!你有时间便可来我家,就算再忙,我也会尽量地给你露两手,让你好好见识见识大叔的高超技艺!”

    “好啊,好啊,那晚辈有时间一定来!”

    这日李氏见自己的儿子推着鱼车兴高采烈地归来,不免有些出乎意料。因为在她的预料中,长风应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归来,且怨言喊累,发誓再也不去。可事实竟然恰恰相反。

    “卖得怎么样啊?”李氏皱眉问。

    “还不错,卖了一百二十文钱,就比乜大叔少二十文。”长风喜道,便将鱼车停于了院坝里边缘处放着,一面朝屋里行去,一面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一百二十文?这么多!”李氏一语惊讶。

    而此刻旁边的殳鹤倒是显得挺淡定,仅面露浅浅微笑。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早就料到,自己的儿子不是吃素的,这些事只要他尽力做还是能做好的,只是往往缺少一个机会,以及李氏的一声同意罢了。

    “其实并不多,按照乜大叔的标准,我本来还可以多赚些的,就是因为一开始太心急,没沉住气,所以卖便宜了些,亏了不少呢!”

    “能全部卖出去就很不错,况且一百二十文已经不少了,省着点赶集都能赶好几趟了。所以我说,卖鱼这等事怎么可能难倒我殳家儿郎呢!”殳鹤忍不住表露几句心中的兴奋。

    说话间,三人便进入了屋内。

    长风这便忙从怀中拿出一袋钱来,递与李氏道:“看,这便是我今日的战果。”待李氏接下,方端起桌上的茶壶,满上一杯,一饮而尽。

    李氏打开钱袋来,只见里面全是褐闪闪的铜板,用手抓了抓,发出花花声响,竟忍不住夸赞道:“果然卖了这么多钱,小子挺有能耐啊!”

    “下一次,我一定会卖得更多的。”长风憧憬着,便于桌旁的板凳上坐下了。

    李氏听此,脸色竟有些微变,只肃然道:“下次?你可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要不是看在你爹受了脚伤的份上,我岂会让你干这等蠢事!”说着一把将钱袋放于了桌上,发出“啪”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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