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燕来

    长风兴致所致，便将那日曾宏宇制服李二的事完完整整地与青云讲了一遍，讲得倒是生动。而青云亦听得津津有味。

    “这曾家子弟武艺真的有那般好？”青云听罢奇道。

    “当然。”长风一口肯定，“二哥你是没见过，那曾鸿宇打拳就好似龙蛇飞动，看着直教人心潮澎湃。我呀，才跟着他学了两三招，就累得不行了！”

    李氏听了不屑道：“一日不好好待于家中读书习字，竟是贪玩好耍跑去曾家，还学什么拳法，着实不成体统。你看看那些习武之人，稍不注意便会惹是生非，甚至打打杀杀，听着都让人害怕。听娘的，以后不许再去。”

    “娘——“长风拖着长长的声音，“习武之人哪皆像你说的那般？习武之人亦有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者，更有保家卫国、舍身为民者。况曾家人待人和善，那弟兄又与我志趣相投，我去倒能与他说些志同道合的话语，不也极好？”

    “说什么远大志向，岂是空谈便能得来的？”李氏厉气不减，“娘虽未读过书，却也知读书是一件不易的事，身为读书人，自然应该惜时如金、艰苦奋斗。你看看那些古人，不是悬梁刺股就是凿壁借光，甚至有人读书读得口舌都生疮，正因付出这般努力，他们才能取得功名。要读书就一心一意地读，不要到头来一事无成，气死你爹娘。”

    长风听着，虽是有些不乐意，却也觉李氏这话存些道理，不好再辩，遂只得乖乖应道：“娘所言甚是，孩儿记下了。”

    说到读书，青云忽地想起前几日在城中打听过的一件事情来，这便对长风道：“长风啊，你在家乡时，十岁便入了书院念书，直至几月前因为书院被迫关闭的缘故，只得在家中日日抱书自学。如今你与爹娘既已在这乐天村安顿好了，自然要找个书院，在书院学习。前几日啊，我已去打听了本地有什么书院学堂，得知县城里有一家书院，名叫燕来书院，其书生众多，离城门口也不甚远。作息自然同一般书院无异，乃日出开课，日落下课，中午自是可在院内用食。你若是去此处念书自然再合适不过。”

    长风听了自是兴奋不已。想在家念书这些日子，着实好生寂寞。最无奈是，遇问题连个请教之人亦无，只得一人苦苦思索，却常常难以思出个结果来。如今总算又可回到书院，学习之余，当还可结识些志同道合之友，一起吟诗作对，岂不快哉！

    “好啊！”还没待长风开口，殳鹤就已替儿子表现出了兴奋，“既然是这样，那长风何时方能入学？”

    “我已询了，这燕来书院每年春时招收一次学子，长风来年便可去。”

    “那就来年吧！”殳鹤当即为长风做了打算，“在家中自学了这么长的时间，也该回书院了。”

    “是啊！”李氏亦不胜喜悦，“再待个三五年，咱们家长风便可参加科举考试，到那时就可以鱼跃龙门，光宗耀祖了”。

    长风浅浅一笑，忙又问：“二哥，你说那书院叫什么名啊？”

    “燕来书院。”

    “燕来书院……”他一脸喜悦的念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此名当真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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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琵琶宫调八十一，旋宫三调弹不出。玄宗偏许贺怀智，段师此艺还相匹。自后流传指拨衰，昆仑善才徒尔为。……”

    闺房中，彩苓正挺直腰板，手捧纸卷，声情并茂地读着长风所抄写的诗词。

    堂屋中的乜子诚闻了，不由至彩苓房门前掀帘一看，但见彩苓一副吟咏模样，倒有些似一读书公子。乜子诚以为是彩苓大作已然完成，竟是心生些许好奇，遂踱步进了房间，想一探究竟。

    彩苓听了声响，扭头一看是乜子诚来，忙唤了声“爹”，却未曾想到将纸卷收起。只因她看诗看得入了神，忘却了这诗乃长风所抄，加上她连续几日一有时间便在房中看诗，爹娘未曾发现什么，也不管不问，不由成了自然。

    乜子诚走近一看，见彩苓手中纸卷上所写之字竟出奇的好，乃是方方正正的楷书，就如模子中出来的一般，不禁十分惊讶。在他的记忆中，女儿的字虽说不差，但也未曾见得这般好，难道这些诗句并非她所写？

    便指着纸卷问：“这……是你所写？”

    彩苓以为乜子诚问她这诗是否为她所作，便立刻回道：“自然不是！这些诗皆是前人所写。你看，这是白居易的，这是杜甫的……”她指着纸卷上的诗给乜琵琶看。

    “我是问你，这字是否为你所写？”乜子诚又补充道。

    “这字是……”彩苓欲说这字乃长风所写，却忽地反应过来，不敢再说下去。此刻只脸一红，少女的羞涩神情尽显无遗。

    乜子诚见此先是一愣，不过瞬间便猜到，这诗定当是村上一位书生所写。不过究竟是谁还有待进一步确定，因村上读书公子仅有两人——一乃乜永浩，二乃殳长风。不过他首先想到的便是乜永浩，因长风毕竟刚刚迁来这乐天村，不可能与彩苓有过多的交往。

    “是谁？怎的不说了？”乜子诚紧问不舍。

    彩苓被她爹进一步追问，心跳不禁加速，忽而灵机一动道：“爹！外面有人叫你呢！”

    乜子诚以为真是自己只顾说话，未听见屋外有人呼喊，便赶紧转身出了屋。待在门前张望许久皆不见人影，这才知被女儿耍了，忙又回到房间。

    只见得彩苓捧了本《诗经》，似故意装作认真观看的样子，而刚才那纸卷已不见了踪影。

    乜子诚嗔道：“好你个臭丫头，竟学会戏耍你爹了哈！方才你看的诗呢？”

    彩苓小心翼翼地道：“收起来了……”

    “好，那你告诉我，那字究竟是谁写的？”

    彩苓抿了抿唇，“还用说吗？当然是我写的。”

    乜子诚却是轻视地一眨眼道：“都说到这般田地了，你还想瞒我？是不是永浩那小子写的？”

    “才不是呢！”彩苓反应剧烈。

    虽说彩苓与乜永浩是儿时的玩伴，但两人自脱离童年时代起，便就来往甚少，相见多是因为偶遇，而非刻意。且她对于长风之好感，对乜永浩从未有过，所以此刻乜子诚将长风言成乜永浩竟使她有些不堪。

    “不是？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乜琵琶露出成竹在胸的笑。

    听乜子诚这般说，彩苓不由心跳得愈发剧烈，忙小心问：“什么可能啊？”

    乜子诚一语干脆：“是殳长风，对吗？”

    彩苓听了却是立刻将目光躲了开，似笑非笑道：“爹！你如何知道的？”

    乜子诚笑道：“爹又不是傻子，村中的读书人只有乜永浩与殳长风，既不是永浩，那必然是长风喽！”

    “爹，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此刻的彩苓倒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童，微低着头，语色温和。

    “好啦！爹又未责怪于你。且说，哪个少女不怀春啊？”

    彩苓听了直羞答答地笑，又拽着殳鹤的手臂娇声呼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