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冤魂石
幻音宗的夜晚不同于其他地方那么清寂，天地间似乎始终都在悠悠回荡着虚无缥缈的乐音，就连空气也是潮湿温润的。天幕拉得很低，伏琴和流音坐在客居的院落里，就像是坐在满天星子之间。
流音清透的声音隐在悠扬的乐音中。“我爹已经派人去接浅草了，你来这里没人照顾我很不放心。”
“我这只是皮外伤，过几天自然就会好的。你把她接来作甚么。”伏琴小声嘟囔了一句。
“也不知明天的天赋测试到底是如何测法。”伏琴的声音有些怅惘。
“你爹娘资质无一不是绝佳，想来你也不会太差。不管怎么测，你都会没问题的。”流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别想那么多。早些睡吧，我送你回房。”
“嗯。”伏琴叹息了一声，眼中流露出一丝内疚，“更何况我还在你体内逗留了那么多年，夺了你大半本源，单凭这个，我的天赋怕是都能惊艳四座了。”她扶着门槛，笑得有些勉强，“你也早些休息。”
烛影朦朦，星光浅浅。
伏琴枕着幻音宗悠悠的乐音缓缓进入了梦乡。身上虽依旧疼得厉害，但这一觉却是伏琴自出生以来睡得最安稳舒适的。
当晨光落满整个院落，伏琴终于从睡梦中沉沉醒来。
钟声“当当”响起。幻音宗紫薇大殿上首齐齐站了一排轻袍缓带的长者。浅草夜里便已经赶到，她扶着伏琴仍是有些虚弱的身躯，站在大殿的边缘默默打量周围同来拜谒的少男少女。
高华清丽者有之、温润如玉者有之，一个个娉娉袅袅、意气风发。都是青春正好的年纪，又出生优渥，生来便高人一等，几乎人人眼中都闪现着自信的神采。
“远客来临，老朽未及欢迎，先道一声失礼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声音稳稳响彻在众人耳畔。
“罗老太客气了。”说话的少女穿着一身湖蓝色长裙的长裙，她熟稔的神情让在场许多人艳羡不已。
“闲话不多说。”罗老捻须沉吟道，“你们大部分都是在内门长大，幻音宗的规矩多多少少都听父母提起过，正式拜入幻音宗之前，会有一个天赋测试等着你们，只有达到天赋五段及五段以上者，才能成为我幻音宗真正的弟子。”
罗老右手微抬，紫薇殿中央聚拢的雾气徐徐散开，露出一方高高耸立的琥珀色原石来。
“冤魂石……”浅草忍不住惊疑出声。
“什么冤魂石？”流音有些诧异。伏琴微微摆手，示意二人不要出声。她能感觉到，罗老睿智的眼光扫过在场每个少男少女身上，经过他们三人身上的时候略顿了一顿。
罗老收回目光，低沉的声音接着缓缓响起，“这大殿中央的石头正是唤作冤魂石，是我们幻音宗火系首座卜黯焚长老亲自从冤魂海中择取而来。”
“我们幻音宗十八殿合力将这冤魂石从内里分为十段，并灌入仙灵之气，以特殊炼器之法将这石头做成了能测度天赋的半仙器，所以又叫作天赋石。”
“你们只需把自己的手轻轻放在天赋石上，这天赋石自会按照你们的天赋作出不同的反应来。”
“好，我们现在开始。小怜儿，你也来啦？就从你先开始吧。”便点名叫到的少女穿着一身淡粉色的纱裙，身量纤细。
一头瀑布般的青丝被一根粉色发带高高束起，她一蹦一跳地来到天赋石旁。她伸出白皙如玉的右手，轻轻放在了琥珀色的天赋石上。
一刹那间，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在了那静静立于大殿中央的高大石头上。只见，琥珀色的原石内部从底座缓缓亮起，接着光芒蹭蹭上窜，一直窜到天赋石身上刻着的篆体字八的下方一点点位置，终于缓缓停下。
“采红菱之女采怜，七段。”站在一旁记录的黑袍老者高声说道。话音一落，场面一时热闹起来。
“怜儿姐，你好厉害呀。”
“是啊，七段呢。”四周一片羡慕声。“对呀，怜儿姐这次可差一点就八段了。”
“厉害什么呀，还是不如明光殿那个外来的。”那采怜清丽的小脸上倒是露出一丝不悦。“竟然连八段都没到。”
“怜儿，七段已经很优秀了。不算给你娘丢脸。”一个青衫磊落的中年人微笑着打趣。他身旁，穿着淡黄色长裙的采红菱看起来似乎有些失望，“怎么还是七段？”她叹了口气，“纵使明年勉强到得八段，怜儿怕也没什么机会进明光殿了。”
罗八阵也笑着安慰道，“红菱，卜长老修为高深，怜儿能拜入他的门下，可是旁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黄衣美妇却是勉强一笑，脸上的失望更明显了。
“下一个，李汉青。”
虽然没了第一次的新奇感，但在场众人对出来的结果还是很期待的。伏琴发现已经测试过的大部分人都是六段。五段和七段的极少。因为都是出生世家，打小便各种资源累身，竟然没有一个人是五段以下的。
由于采怜率先七段天赋在前，之后的结果再也没引出众人什么骚动来。
“黄源之子黄温，六段。”
“江晚天之子江攸，六段。”
……
“水清宴之女水中月，八段。”随着罗老声音的落下，琥珀色的冤魂石上，隐隐多出一行小字来。那是天资卓越者在天赋石上留下的印记。
“哇，八段！是月儿妹妹，好像月儿今年才十七岁。水家人果然天资非凡。”气氛在一身鹅黄色纱裙的沉静少女玉手轻触天赋石的时候再次热烈起来。
“真是八段，如此天赋，以后成就不可限量啊。说不定会成为第二个水轻音长老。”
罗老也捻须笑道，“不错不错。十八殿中除了卜黯焚长老外，其他长老是任月儿选了。”
“沉香你来，让罗爷爷看看你的天资退步了没有？”
此时，先前那个身穿湖蓝色长裙的清雅少女在众人喧闹的讨论声中缓缓走向了天赋石。
“沉香姐姐十二年前那次测试就已经八段了，这次不知道能不能升到九段。”“我看难，自有这天赋石以来，咱们幻音宗这几千年来也就明光殿那一位是到了九段的。”
“那可不一定，这水沉香可是水家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有人开始不满了，“谁说她是水家第一人了？那是因为月儿以前年纪小，根本就没来测过。再说了，月儿刚才测了，不也是八段吗？”
随着水沉香右手放下，天赋石周身再次涌现出耀眼的光芒，琥珀色的冤魂石上再次多出了一行小字。“水清良之女水沉香，八段。”
这次倒是一片齐刷刷失望的唏嘘声，“怎么还是八段。”“这升段果然是不太可能实现的事。”
测了数十次，每一次都是八段，但水沉香的脸上倒是无悲无喜，依旧是平静温婉的样子。众人不禁暗暗佩服她的修养。
“下一个。”
随着罗老声音的落下，本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顿时沉寂下来。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伏琴三人。原来在场的年轻男女，除了伏琴一行，均已全部测过。
伏琴望了一眼流音，在浅草的搀扶下缓缓走向了天赋石。
“你站住。”伏琴侧身望去，一身蓝袍的连峰长老从殿门外走了进来。
“连老弟，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殿内几大长老明显和连峰很熟络，见连峰来脸上都露出温和的笑意。
连峰望着静静站在一边的流音，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