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浮屠起 往事隐真章(二)
即墨华休听了他的话,点点头:“不论是因为什么,不能让时佑白死!”
他直觉这一切和即墨初阳难脱干系,可现在他们对一切知之尚少,不能掌控全局。
他甚是头疼,他十分讨厌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这番话还未说完,便有宦官通禀说帝后请即墨顼去一趟未央宫。
即墨华休起身便准备走,又突然想起什么,折回身对即墨顼说:“你上次说置办宅子的事,我办好了,是以我的名义置办的,你什么时候要去知会我一声就行了!”
即墨顼深深望了他一眼,他知道他们之间说再多的谢字都毫无意义,但他还是对华休说了多谢。
即墨华休不以为意的笑笑,忽而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这些话你不喜欢听,但我还是要说,福伯不该得到这些,不管你是出于谴责还是将福伯当成什么念想,我劝你放下,记住,你放不下的过去有些人会牢牢抓住这点大做文章,让你永远活在过去的谴责里。我希望你到此为止,让福伯也远离这些纷争,你和他之间也就此了结。”
即墨顼看了他一眼,“我知道。”
即墨华休释然一笑,“我要去母妃那里看看,说起来已经两个月没去了。”
即墨顼听了这话颇有些无奈,不过他向来如此,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说罢,二人便各自离开。
即墨顼这次去未央宫,帝后并未如往常那般欣喜。
也许还是因为上次的不欢而散。
即墨顼并不觉得奇怪,她一向记仇,对任何人怕是都不会改变。
他照例淡淡的喊了她母后。
“为什么调查周家?”她开门见山,语气也不太和善。
即墨顼不以为意,他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南后一脸惆怅,她用尽了办法,都不能挽回他,哪怕是亲近一点都做不到,她是容不得这些事的,可站在她面前的是即墨顼,她不得不妥协。她深吸一口气,叹息着说:“你想知道什么大可以来问我,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她的语气里充斥着无奈,却十分坚定。
即墨顼不屑一笑,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周家事恐怕也是理不断,他让李青调查,她可能会从中阻断,既然她愿意告诉他,他就能早点掌握局面。
他决定欣然接受。
“我想知道即墨初阳的母亲。”
南后听了他的话心中一凛,她不知道他到底查到了什么。
她有些犹豫了。
该怎么说,说多少?
“他母亲是我胞姐,他因他母亲的死怨恨我,我虽不了解他,可也知他不是善茬,我希望你不要继续追查,我会处理。”她抬眼望了望他,复又说道,“我不想你因此而受牵连。”
即墨顼看着她,心中却一点点的变凉,多少句‘不想你因此而受牵连’毁了他身边一个个的人?这借口太过冠冕堂皇。
时至今日,她依旧在说。
“母后,如果你您希望如此,那好,我不再查。”语气冰凉,如至冰窖。
南后的心又提起来,觉得十分无奈。好像他总能让她心境起起落落,她实在不想如此,太过亲近,怕他觉得她虚伪,太过冷淡,自己又办不到。
他又太过睿智,南后也知道他知晓了她的隐瞒。
她轻叹一声“阿……”她本想像他幼时那般叫他阿顼,在她快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对上即墨顼那意外,讽刺的眼神,立即噤声,转而说道“并非我不肯告诉你,”她又叹了一声“寻了时机我自会告诉你,周家事不是你能管的,但凡他触你半分,我都不依,他的荣华我能给得,也能毁得。”
即墨顼听了她的话,神色如常的应了,起身便也出了未央宫。
南后望着他的背影,潸然泪下,是这深宫大院将她变得面目全非,她这半生都在为自己,为即墨轸,即墨顼图谋,她的心狠手辣虽铸就了她不可企及的荣华与尊严,却让即墨顼离她越来越远。
他已长成伟岸的身姿,再不须被人保护,也再不要她所谓的关心。
她如何不难过,如何不后悔?
有宫人禀报南帝驾到,南后急忙抹去泪水,南帝入内依旧见到她红肿的眼眸。
柔声问道,“阿顼来过了吧?”
南后看着他,他好像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多了份沉稳,也多了岁月积淀的智者气质,将那份王者风范发挥到了极致。
她点点头,自嘲道:“我与他竟到了如此地步。”
南帝知道她素来最重视阿顼,他只能安慰道“他十一岁就离家求学,四年不曾归家,十五岁上战杀敌,又是三年离家,后又在岍山避世两年,你与我都错过了他的少年时光,不亲近也实属正常。”
南后苦笑,摇摇头:“阿顼实乃至孝之人,实在不会因为离家,父母不在身旁便会生分,他是怨恨我。”
南帝何尝不知即墨顼对她心存芥蒂,他又何尝不知南后心中有多难过,他实在不想让她再背负更多。
南帝轻叹一声:“你不必太过挂怀,旨是我下的,与你何干,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放心吧,我会让阿顼常来未央宫,你们常说些话,时间长了,自然会改变的。”
这番话让南后忍不住流泪,她对即墨顼负疚,对南帝何尝不负疚?
如果当年她进宫只是单纯的做姐姐的传音筒,如果她没有隐瞒一切,这些荣华就该是周婉月的。
有谁会不爱富贵乡里的荣华富贵,难怪即墨初阳一心想宣兵夺主,为周婉月报仇,细思起来,她的确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