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较量生 世家官下马(一)
亭风应声便告退了。
即墨望便换了一脸墨色直缀,看似低调,实则十分贵气,又不似常服那般随意,加上即墨望本就俊朗,这件直缀衬得他愈发英气。
即墨望乘着肩与去了贤德宫,贤妃早就得信知道即墨望前来,所以早早便在殿前等候。
魏庭那件事甚是棘手,即墨望思来想去也不知该怎么解决。
就是留不留魏庭的问题。
即墨初阳让他警告魏庭,那该就是留着他的意思吧?不过他却认为这样不好。
他也很是烦闷。
宫人在贤德宫殿前落轿的时候,即墨望看到了贤妃站在殿前翘首相望,他立即收起满面惆怅,笑脸相待。
贤妃魏氏是典型的南方女子,温柔婉约,弱柳迎风。三十多的年华还依旧美丽大方,风韵极佳。
即墨望实在不懂,明明母妃与魏庭一母所出,品行却大相径庭。
他忽然有些不忍心,不忍告诉母妃魏庭又给魏家捅了多大的篓子。他的母妃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在宫中不敢逾矩,在宫外还要四处打点,为魏家的百年基业费心费力,还要为魏庭那么多无厘头的不作为买单。
事已至此不能说也要说。
即墨望犹豫了些许时候,对贤妃说道:“母妃,舅舅的人失手把江毅打死了。”
贤妃本就悬着的心又陡然一沉,她就知道即墨望前来定有事,竟是她那个好兄长又犯了事。
“这江毅是何人?”
“是江普的庶子。”
贤妃大惊失色,江魏两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魏庭错手杀了人家的儿子,这杀子之恨如何能轻易了结的?只是即墨望从来不管魏家事,今日他特意前来告知她此事,又是何意?
即墨望看出贤妃之惑,解释道:“母妃,舅舅曾多次为此事向您寄拜帖,毕竟此事兹事体大,您当知晓此事,但决不能插手此事。”
原来是这样。
告知她?那即墨望会怎样处理魏庭?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即墨望特地为此事前来,且是告知她,又不让她插手,那就是魏庭难逃一死了?
虽说魏庭行事太过任意妄为,但他至少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虽说没什么作为,但他待她还是极好的。
难道眼看他有难而不帮衬,看着他就这么……
她实在是痛心疾首。
“母妃,您不必担心,魏庭毕竟是我舅舅,我不会对他置之不理的,我定会想办法救他。”
贤妃这才松了一口气,忽而又紧缩眉头。即墨初阳与即墨望走的那样近,这南宫谁人不知他即墨初阳行事乖张狠辣,她虽不喜欢即墨初阳的做派,也不想即墨望与他走的太近,不过这天下男儿都有抱负,她又怎能因为一己私欲而阻断即墨望呢?
她怕就怕即墨望和即墨初阳一起学的他那般做派,她怕就怕即墨望会因为魏庭再无利用可能而弃他不顾。毕竟他不与魏家来往,对于一颗弃子又何须费心劳力?
即墨望看着母妃又皱起的眉眼,聪明如她,他叹了一口气,只好实话实说。“母妃,毕竟舅舅杀的是江家人,您也知道魏家与江家是南陵较大的两家簪缨世家,魏家从武,江家从文,自从外公去世后魏家内里就乱的不行,舅舅又不擅管理家族,说白了魏家哪还有当年的威望,要不是母妃与魏满表哥撑着,魏家哪还有现在的样子,江家可大不相同,江普是内阁首相,江家虽人丁不旺,但江家人个个都是人才,而且江家走的是上坡路,江家的势力就是二皇兄的势力,而魏家的背后便是我了。如今我只能尽量保舅舅,事情如何处理,一切只能看江家人态度如何?”
贤妃听完他的话才彻底定下心来,只要知道他不会弃卒保车就可以了。
“母妃,国公府我不太熟悉,我须得去魏家一趟,您找几个可靠的人随我去一趟国公府。”
贤妃点点头,便让自己的乳母随即墨望去国公府,交代了乳母几句,转而对即墨望说:“你且去就是,我让公公去国公府知会一声,嬷嬷便随你去国公府了,你放心,你有什么不知道的都可以问她。”
即墨望点点头,带着嬷嬷便出了贤德宫。
即墨望出了宫门,便回府换了衣物,改乘了轿子。
他特地让嬷嬷与他共乘一轿。
嬷嬷一路跟他说了好些人,他不是很感兴趣,反正他此行只是与魏庭交涉,最多只是见些长辈,倒没什么难的。
嬷嬷见他也没多大兴致,笑了笑说道:“殿下此行去魏家,国公爷央着他们是要先与您见礼的。”
这倒是,到时魏庭自然会先与他介绍他们,身份品阶不够的,是不够格介绍的,他只需记住魏庭介绍的那些人便够了,的确没什么难的。
即墨望笑了笑,不再说话。宫里出来的人个个都是人精,还真是一点不假!
约莫半个时辰不到,便到了国公府。
即墨望打开轿帘,看见道路旁站了不少百姓,皆指着他低语。
他十分不喜欢这种被人打量的感觉,上朝时也是,几个皇子站在一起,文武百官也总是喜欢细细打量他们,不过人都是好奇的,他也见怪不怪了。
他走下车驾,便看到国公府前站了不少人,门牌上赫然写着国公府三个大字。
他扫了一眼府前的人,皆是男眷,南国男尊女卑观念严重,按理女眷是不得出门迎宾的。
一行人中他熟悉的只有魏庭,连魏满都未瞧见,魏满是大理寺少卿,有三品官阶,依照他的地位,怎会不见他。
虽是疑惑,他也未表现出来。
他大步走过,见了魏庭,拱手俯身喊了句舅舅。
魏庭十分高大,很有几分当年老国公的风采。他见即墨望初次前来,心中很是欢喜,嘴角也扬着笑意。
不过他虽是皇亲却也是臣子,他还是要向即墨望行礼。
礼罢后,魏庭便领即墨望由正门而入。
嬷嬷跟着即墨望也入了门。
这簪缨世家的做派果真是不同于宫里。光是这建筑就与宫里大不相同。
国公府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口,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六间抱厦上悬“淡如止水”匾额,想必这是当年老国公教导子女精心所求吧!
整个院落富丽堂皇,花团锦簇,剔透玲珑,后院满架蔷薇、宝相,一带水池。
一淙小溪在这里汇合流出大观园,有一白石板路跨在小溪上可通对岸。
跨过白石板路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曼成甬路,上面小小两三房舍,一明一暗,里面都是和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紫薇花兼着芭蕉。又由两间小小退步,便看到后院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
随着这清泉,魏庭便引他去了一间雅致的院子,是前院与后院交汇的一处院落,因这院落前倚假山后有清溪。故而名曰“山水阁”。
即墨望进入院子,阁内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那一边设着斗大的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似的白紫薇。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幅墨竹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
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藤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的仿真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东边设着卧榻,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牡丹玉兰的纱帐。
这间山水阁实在雅致!
即墨望心中暗暗称奇,宫中实在与世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