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身份渐明
宋安歌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还活着,自己居然还活在这人世间,但惊讶之余却不惊喜,晏缪的死,令她心中的悲痛凝结在内无法舒缓。
她收回了目光,颓然的躺在那,眼神空洞,没在言语。
“我看到你时,你就躺在白雪上面了,浑身染着斑斑血迹,我以为是个死尸,没想到还有一口气。”白衣男子云淡风轻的谈论着他刚看到宋安歌的情形,而宋安歌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这是哪?”
宋安歌心中疑惑,自己先不说挨了司徒静结实的几脚,大概断了几根肋骨,更是受了严重的内伤,那个悬崖的高度也不低,为何眼前之人还能将自己救活,自己身上受的伤只怕是苏若清前来也无力回天,但却被他救活了,到是不可思议。
“蓬莱阁。”
宋安歌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却十分陌生,根本没听过。
“你为什么要救我?”
白衣男子将手中端起玉杯子中的茶水饮下了一小口,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瞳朝宋安歌的方向瞥了一眼,转而蕴含了些笑意。
“为什么….到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像是在山野间救了那些奄奄一息的野猫,野兔一般,算是一时兴起吧。”他真的很爱笑,从他一进门起,似乎他眼角眉梢间总是带着些许笑意,就像刚上春时成片的桃花般令人清醉。
他说的很随意,举手投足间又尽是潇洒通透,令宋安歌不住投去的目光有些看呆了。
“…还未出言感谢,多谢先生救我性命。”宋安歌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连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不清楚。
“感谢到不必了,人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缘分,你能遇到我,也是你命不该绝。”
宋安歌顿了顿,接着问道:“先生,我的身子何时才能恢复。”
“几月,或是半年吧。”
听到他的回答,宋安歌显得有些急躁,她连忙接着询问道:“半年?”
“我指的是完全康复,你伤的很重,若不好好调养,恐怕神仙都难再次救你性命。”白衣男子的眼瞳变得幽深,似有似无的朝着宋安歌的方向瞥了一眼。
“不行...不行啊....先生...我还有非常紧急的事情没有办完,求您妙手回春,尽快使小女可以下地行动,小女感激不尽...”宋安歌如今知晓了司徒静的阴谋,她的尽快回宫,她想要尽快告知慕容锦江梅儿的真实身份。
白衣男子见状,眉头微蹙,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去,他起了身,淡淡说道:“你身子未好便要出去,岂非是要砸我招牌。”
宋安歌听后倒是不解,他该是个医者,又不是生意人,自己怎么就砸了他的招牌了。
“先生,求你让我快快痊愈吧。”宋安歌的话语似乎彻底将他惹得不开心了,白衣男子暮然起身,对着宋安歌冷冷回着:“我手下医治的病人,未曾治好就不能出我蓬莱阁的门,这是规矩。”
宋安歌被惊得不知所措,这是什么怪郎中,怎么忽热忽冷的,才刚那张俊脸还如沐春风的温暖,如今竟然冷的跟块冰疙瘩一般。
“等你手指能动弹了,必要给我画押。”
宋安歌听后更是惊奇。
“什么,画押?”是要审犯人吗?
“没错,我医治病人价格可抵千金,你到是头一个先瞧搀付钱的主儿。”白衣男子悻悻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留下宋安歌一人面朝乳白色的棚顶凌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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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歌在这蓬莱阁休养已有半月,除了日常吃食汤药都是一位唤作阿金的男童送来,极少再见到那白衣男子了。
今日阳光到好,几个身着素色衣裙的侍女正扶着宋安歌缓缓起了身,宋安歌身上剐蹭的浅显伤口大多愈合,当脚尖落地后,宋安歌第一次有死而复生的感觉,好像双脚踏在了地面上,才能更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还活在这纷扰的人世间。
脚下虽然还有些绵软无力,但起码脚踝和膝盖不在剧烈的疼痛了,试探着,一步步的走了几下,宋安歌冷冷的自言自语道:“司徒静......咱们走着瞧...晏缪的账,我一定跟你算清楚。”
宋安歌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一阵开门声。
“你若是想找司徒静报仇,我想你这条命我算是白救了。”空灵的男音自她身后响起,两名侍女像是得到授意似得松开了扶着宋安歌的胳膊,步态轻盈的退了出去。
忽然失去了支撑,宋安歌有些不适应的椅着,慌乱之中,一个有力的臂膀扶住了她四下挣扎的手掌。
一双水波涟漪的眼瞳直接看穿了她的心房,他身上有一种药香,有些甘醇的苦涩味道,淡淡的,润物细无声的弥漫在周围,这不知名的药香似有似无,却又一直充斥在她鼻尖。
“你什么意思,你认识司徒静?”宋安歌的询问到另白衣男子蹙起了眉头,他贴在宋安歌的耳畔淡淡的回了一句:“麻烦你抬脚。”
宋安歌有些莫名其妙的低下头,原来自己的脚丫正不偏不倚的踩在他纯白的鞋面上,再次撞上他的眼神,才发现他眼角眉梢间传来的阵阵嫌弃。
“哦.....抱歉啊....”宋安歌迟缓的收回了自己的脚丫,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后继续询问道:“你认识司徒静?”
“不熟。”
“那你为什么那样说?”
白衣男子抓着宋安歌的胳膊,想要将她扶到床榻上,可宋安歌偏要逞能,挣扎着松开他的搀扶,想要自己回到床榻,但无奈脚下笨拙,只顾迈着步子并未注意脚下,一不留神脚丫被他长到落垂到地面上的鎏金白底锦缎袍子给绊了一跤,稀里哗啦的摔了个狗吃屎,蜷缩在他素白的袍子上,惹来白衣男子一记大大的白眼。
“我的衣服很贵,价钱我会一同算在为你诊治的费用上。”白衣男子干脆脱下身上被她踩着的素白外衫,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像是看戏一般的打量着她。
宋安歌自知有些尴尬,低着脑袋一下一下的爬回床边,吃力的站起了身,木然的躺了上去。
“你还没回答我,你认识司徒静,你究竟是谁?”宋安歌望着坐在不远处的白衣男子,只见他眼瞳间覆上了一层冰冷之感。
“她岂是你这种黄毛丫头能对付的了的,依我这几天对你的观察,你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只凭你,不过以卵击石,劝你一句,趁早收手吧。”
宋安歌深吸了口气,五个手指紧紧的抓着身下的被单。
“她害了我的亲人,害了我的姐妹,我不会放过她的,不会放过她的。”
白衣男子发出一阵嘲讽的笑意,整个轮廓衬的愈发的俊逸,他打量着宋安歌,似是而非的说道:“我只是不想看着我亲自救起的病人送死,这不是相当于我白费了功夫。”
“司徒静,你知道吗,她是燕国公主,燕国余孽,她混进宫中是想搅乱我们大商的朝政,她想改朝换代,她想复兴燕国.....她..........”
宋安歌越说越激动,可面前的白衣男子的眼瞳中并无任何波澜,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雕花镂空的窗子缝隙中,透进来点点细碎的阳光,那浅黄的颜色打在他的侧脸上,高挺鼻梁下的薄唇轻抿,银白的长发肆意的披散在身后,整个人的气质愈发的缥缈,清冷。
“你我其实并不相熟....对一个完全不知道底细的人说这些........弄不好会杀头的。”
宋安歌见他完全无惊讶之色,想必眼前这个男人所知道的只怕要远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多。
“你究竟是谁?”宋安歌止不住问道。
“能将你起死回生,我可以肯定的说,这天下间,只有我一人。”白衣男子的话令宋安歌恍然大悟,自己怎么没想到,自己伤的如此之重,此人还能将自己救活,只怕只能是他一人了。
“你是薛一....”宋安歌仍旧有些不敢相信。
白衣男子笑意更深了,却久久都未回答。
“那司徒静的脸......是你给换的。”
薛一望着宋安歌淡淡的回答道:“怎么,不美吗?”
宋安歌可没那个心情跟他打趣。
“你既知晓她狼子野心,为何还要帮她,你这是助纣为虐知道吗,你知道她杀了多少人,将来还要害多少人吗?”
薛一仍旧不为所动,转眼用余光撇着宋安歌说道:“我只管收钱,医人,其他的人和事都与我无关,管他谁的天下,谁的地盘,我只过好我的逍遥日子便好了,你也是......瞧瞧你现在的这幅样子,走在街上只怕别人都会把你当作怪物一样看待吧....想报仇,劝你彻底死心吧,苟且偷生是你唯一的出路。“
宋安歌听了薛一的话,手指不自觉的抚上了脸颊,已经结了痂的疤痕沟沟壑壑的凸起,遍布了脸上的整个肌肤,猛然间,宋安歌惊吓的收回了手指。
是啊,这样丑陋的自己恐怕连宫门都进不去吧,不过进去了又怎样,是要慕容锦亲眼看到自己脸上密密麻麻的疤痕吗?
自己没有勇气面对他。
宋安歌蜷缩在角落不再出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处发了神,她渐渐低下了头,手指巴拉着散落的长发,想要用长发遮挡自己的布满疤痕的脸颊。
看到此情此景,薛一似乎有些微微动容,她不知道眼前的女子究竟遭遇了什么,可从浑身遍布的伤痕来判断,必然是受了不少的磨难。
“我可能说重了,但我说的也是实情,你仔细斟酌看看....”薛一起了身,刚想转身离去,可才走到门口却又停住了步伐,他微微回身,一头银白长发随着他轻微的动作稍稍摆动了下,精致的轮廓被阳光镶上了金边,真个人的气质愈发温暖。
“我见过无数美艳绝伦的面容,在美的脸也不过是一副皮囊,皮囊可以换,可心却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