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莲生的回忆录
“帝尊，我知道颜蓉在你那，求求你让我见她一面。”莲生唇声。
九天之上，月似乎空前的明亮，带着血红，虽说天界无日无夜，但总是有个月亮在那里，为欢愉的天界添满几分凄凉沧桑。
二月相间，樱红月色倾洒三界，如樱花花瓣飘在空中，幻化成九天樱花奇景。勾画在刻着金龙房檐之上，月光夹杂。
天界的凌霄殿前，九九八十一个台阶之上，一个男子身着红衣，已在殿前跪了三天三夜，衣袂被风吹动，地面的寒气侵袭。他一勾唇，妖冶如樱花，他一顿眉，清明如月色。兼并着独一无二的静谧，仿佛他本就是九天樱花奇景的一部分。
可他的身体貌似已经支撑不住，玉冠微微散乱，嘴唇上泛起了白色。虽是倦态，但也掩盖不住他的风华，那双明眸写满了坚定。
“莲生，你先回去，等你养好了身体，我再和你细说。”隔着大殿金玉雕龙的门窗，殿内悠悠传来低沉的声音。
殿外的人听到了里面的人终于有了回答，眼睛泛着星光，双膝向前蹭了蹭，身子前倾，发丝垂下。“帝尊，若不让我见颜蓉一面，我就不回去。”
“唉，好歹你也是苦修数百年九天的上仙，今日做出如此有损自己身份的事......”帝尊稍稍停顿，又转了语调，“不过纵使高傲如你也奈何过不了情这一关，颜蓉恳求我让她入六界轮回，这已是为师所能做出的最低的让步了，重则，剥除仙体，灰飞烟灭。”
“什么？六界轮回！”莲生有些震惊，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彻底没了之前的底气，瘫在了地上。
“咳咳......咳......”莲生有气无力地咳嗽，断断续续。血色滴在白色的大理石板上，开出一朵花，血色与九天幻化漫天樱红奇景融为一色，妖娆到触目惊心。莲生迟疑却只是片刻转身离开了。
帝尊推开了凌霄殿的重重玄门，黑色长袍。看到了九天樱花的奇景，凌霄殿前空荡无人，尽是凄凉，不禁苦涩的笑道：“颜丫头此次劫难恐怕要几百年，但愿她能平安渡过。”
幽冥灯照在墙上，映出了佳人的倩影零零碎碎的。凄凉，鬼魅，未知的未来，重重叠叠的交在一起。
孤魂野鬼，哀鸿遍野。
颜蓉已过了忘川河，正端着那碗孟婆汤，乌黑的长发反衬着雪白的衣饰。虽说是美的不可方物，但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
孟婆汤，忘前尘，觅来世。
她认真的看着碗中的汤，喝下这个，前尘往事都如过眼云烟，随风而逝，就真的谁也不记得了。
那在凌霄殿上伤痕累累的人。
那一袭红衣说要护她一生的师哥。
那对自己无微不至的莲生。
那么高傲的莲生啊......
“颜蓉！别走！”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
莲生拖着虚弱的身子，一步一步地红莲在他的脚底下开花，穿过众鬼魂的哀嚎中，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仙灵在一点点地被吸噬，一丝丝，一寸寸。贪婪，欲望与痴念，原来不止梵林地狱中有，六界之内皆是。
对于颜蓉，莲生是她的师哥，是九天的仙君，虽为人高傲，却总是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
那时她刚刚拜师，他就把她护在身边。为什么？他不应该这样的，他天资极高，他本来有大好的前程，为何只一心放在自己身上。或许自己在人间的这一世，他就会忘了自己吧。颜蓉有些无奈中稍带了点庆幸，离别的决绝，对莲生而言只苦一世却成全万代。
此时颜蓉已半个身子踏入轮回，莲生腾空而起，越过三生河畔。一只手臂揽过颜蓉的腰，回头，刚好看见了莲生苍白的脸，感受到他身上的冰凉，凉到心底。
“莲生，你真傻！”
颜蓉似乎做了什么决定，凄然的推开莲生，白暂的手伸出，好像还要抓住什么，却又无力的放下了，眼中的光亮逐渐变得灰蒙。轻轻地，莲生害怕，害怕她会放弃自己而去，害怕自己会抓不住她......
“莲生，忘了我。”颜蓉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吸入轮回中，身子在半空中漫无目的的飘。发丝飘逸过似对今世的恋恋不舍。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模糊，意识也不清楚，只恍恍惚惚看到一抹红影，像极了开在九天之上的樱花......
那红色身影甚是熟悉，几千年了，一直都是这个身影......
“你是谁？没见过你。”
“我叫颜蓉，来自清溪镇，今天帝尊刚刚收了我做徒弟。哥哥你是谁，长得好生漂亮！”
“我叫莲生。”
......
“颜蓉，这么晚了怎么还在练习？”
“师兄，我的御风术怎么也学不会，师傅很生气，可我不想让他生气。”
“是吗，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
“来，拉着我的手，心里默念心诀，要把自己和剑融为一体。”
莲生，再见......
忽然一束强光冲击了轮回的结界，发出天崩地裂的巨响，一切瞬间静止，一声呐喊打破了亘古的寂静。
“啊......”那声音透过万物，穿越灵魂。
幽冥灯焰火摇曳，莲生的影子映在墙上，那里曾是佳人倩影的位置。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抓住，只残留一片衣袖。
只是一世，我也要陪着你......
天界的诛仙台上，三面围着天界的旗帜。莲生跪在地上，帝尊在高台之上，手持天令，“莲生，你与颜蓉相恋，本是一罪；忤逆为师之言，本是一罪；私闯地府，本是一罪；偷练邪功，本是一罪；名为上仙，却自甘堕入魔道，本是一罪。这五罪齐发，你可认罪？”语气不带一丝温度，威严冷淡使人心颤抖，仿佛台下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没罪。”
话音未落，天际瞬间变成黑色，远处翻滚如波涛一般的乌云。闪电如同蛟龙，穿行在乌云之中越靠越近。行至高台上方，轰然劈下，整整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道道击在红衣男子的身上。
莲生仙骨皆碎，却依然坚持的跪在那里，嘴角渗出的鲜血硬生生的咽下。
帝尊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为师傅的他心中仿佛有万千只虫蚁噬咬，自己是愧疚？还是心痛？
天雷骤停，莲生已经无法动弹半分。天兵把他扶起，才看见隐藏在红衣袖下的双手，被指甲狠狠地刺穿，青筋暴露，露出阴阴白骨。
天将看着他，满目不忍，这曾是威震一方的莲生呐，如今受了这天雷之苦，为何还要虐待着自己。
莲生匍匐在地，天雷击打在身体上是不带有任何伤口的，其实五脏六腑早就已经碎的干净。鬓发混杂汗水紧贴着脸颊，红色的袍子拖在地上，呼吸还是异常的平稳。
他似乎已经顺从了天命，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一点挣扎。
莲生抬头看了看帝尊，扯出一抹不知意味的笑，又转过头看了看台下的五大上神，安详的闭上了眼睛，进入冥想。
“上仙莲生，无视天纲，剔除仙骨，除名仙谱，于诛仙台上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逐出天界。”
殊不知，几年后，魔界传道：“九天有徒，其名为莲，修行数百载，终成一仙。却妄识一人，思不能寐，成为魔尊，孤独终老，永堕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