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命悬一线,知晓父母
六年前,突然冒出并迅速崛起的言家。
年轻俊秀多才却不被外人所见的言家家主。
言卿。
花萝对这也略有耳闻,若说之前她仅仅只是惊叹于言家的崛起速度,好奇于言卿其人,那么,今日,他彻底挑起了自己对他的兴趣。
一切思绪不过在花萝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尽管还未见到出手扔出玉令的人,可花萝见身后那群人停下了动作,暗暗地舒了一口气,转过身子看向前方,只见马匹如离弦之箭,直直的向前方悬崖冲过去。
马速太快,花萝死死地抱住马背,紧急时刻,哪容得她有半分犹疑,不等她思考,黑马一声长鸣,带着她跌下了悬崖。
这悬崖有多高,她不知道......
花萝的意识好像因为危险的临近略有复苏,将马匹用力踢了一脚,借力攀到岩壁上,一手死死地抓住岩壁上的野草。
冬日草枯,哪有经得住人的力道,花萝也不过在峭壁上停息了一瞬,野草便被连根拔起,再次掉了下去。
花萝只觉得耳边风驰电掣,疾驰地刮过裸露在外的双手,脸颊埋在自己的胸口,只嗅到刚刚被岩壁擦破的血腥味,还有死亡临近时的无力与恐惧。
自己怎能在这里死去?
怎能在这个时候死去?
怎能这般轻易的死去?
君华还在上面,她又怎能死?!
花萝深吸一口气,睁眼,这种时候万万不可慌乱不可恐惧,否则送掉的就是自己的命!
上面是追杀她的人,下面是置她于死地的悬崖,离她最近的是冰冷的岩壁......
花萝抽出咫念剑,狠狠地刺进峭壁中。
不愧是师傅孤芳赠送给她的佩剑,插入石壁后高高竖起,减缓了花萝下落的速度。
奈何,因咫念剑威力过大,插入石壁后,竟迸出火花,她握着剑的右手被震得几乎麻木,能感觉到剜骨的疼痛在手心蔓延,濡湿顺着手心滑到剑柄,又由剑柄流回手腕。
但是她不能放开!即便这只手痛死也不能放开!她绝不能死在这里!死在这个时候!
可是老天不如意,石壁上凸出来的一块石头,被剑震得粉碎,使得咫念剑连同花萝一起狠狠地滑落下去。
完了。
连最后的一线生机都没了。
花萝只觉得死亡的绝望迅速笼罩在头顶,她只能两手紧紧地抱住自己,深深的闭眼,不看不听也不想。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紧接着全身一阵剧痛,脑中“轰”的白了一片,再无意识。
......
天空很蓝,飘着几朵白云。
花萝睁眼便觉得,这是自己十几年来看过最美的天色,因为她发现自己还活着,尽管全身如骨头断裂般疼痛,她依然很高兴。
花萝慢慢的爬起来,发现自己躺在杏边,遍地鲜血,一步一步虚浮无力,此时是强撑着身子往前走。
但应该去哪儿......
黄土漫漫,崖底只有一条河,之前她分析出最适合出逃的路线便是那条河。只有潜在河底顺流而下才更容易躲过搜寻,否则依她身上的血迹,很容易被人发现。
十几个黑衣人却从远处冒出,防备地看着满身是血的花萝,十几双眼里都充满了审视,举剑,却未进攻,也未多语。
花萝手持咫念剑,一直向前,直至她快要走出包围圈时,终于有一名黑衣人发话,拱着手恭敬道:“我等并无恶意,还请姑娘随我等走一趟,主公有请!”
花萝识趣的低头不语,从胸口拿出什么,随手扔了出去。
她扔出的,是一枚缕空的“言”字令牌。
黑衣人沉默不语。
局势僵持了起来。
花萝犹自推断出这一日来的事情,黑衣人明显是忌惮于这令牌的,当时在崖上她便把这令牌顺利的拿到手,心想或许还有些用处。
她再也撑不住了,突然倒了下去,倒下的花萝,身上沁满了鲜血......
刚刚的僵持,已是她的极限。
黑衣人“唰唰”齐齐起身,迅速扶起花萝,往她嘴里塞了几粒药丸,点了她的穴道,花萝于是又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冬日,越往南走,天气温暖了起来。
一路上好山好水好风景,唯独花萝的心情不太好。
花萝不知被他们带向何处,她被人丢在马车内,虽说待她很是客气,好吃好喝地供着,可无论如何,她沦为阶下囚的身份无法改变。而且,这群人该是对自己极为了解,送来的饭食衣物,没有她不喜欢的。她想借机套套话,问问君华现今怎么样了,却没有人会回答她,想使诈逃走,全天十人,还是十人训练有素的女子前前后后的跟着,想逃走?毫无机会。
花萝对他们的这番举动完全不解,想不通他们能从自己身上捞到什么好处,直至十日后,她才知晓自己到了金国水城的南溪。
她的双眼被人蒙住,两名武功高强的女子扶着她,下了马车。
正是夜晚,凉风清冷。
花萝竖起耳朵,只听到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连身边两名女子的脚步声都听不见。
直走,左拐,右拐,直走,右拐,直走,左拐,直走......
花萝尽量的想要记住地形,可那些人好似有所防备,特地带着她绕圈子似地,来来回回拐了无数次,直至她彻底放弃记住路,才在一处门前停下。
“主公,人带到了。”
两名女子异口同声道。
接着花萝听到一声门响,自己被推了进去。
房内很安静,而且,很......温暖。
金国水城的南溪,是个小城,虽已入冬,却还带着些许暖意。
花萝双手得了空,随即便把遮住双眼的布条摘下。
屋内烛火暗沉,布置简单,简单到她只需一眼便注意到里间的榻上,坐了一人。
她踱步过去,静静地打量他。
是名男子,看起来很老,而且更显......病态。
他徐徐的睁眼,扫过花萝时,黯淡的眸子里突然点起些微光亮,一闪一闪的,随即,他笑了起来。
花萝水雾的眸子冷冷地盯着他,淡淡道:“你是谁?”
那老者吃力地撑起身子,低咳了两声。双眼却不曾离开花萝的脸,半响,撇开眼,叹息道:“认识你的人。”
认识你的人......
“我姓墨。”老者的声音苍老,入耳是别样的温和,看着花萝微笑道,“墨羽琴师的师傅,你母亲魑梦的义父——墨缘。”
花萝盯着那老者,在他面上只看到温纯的笑,连黑色的瞳孔里都蒙着一层迷雾般,他说,他是母亲魑梦的义父......
“我从未见过我的父母,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再说,我自幼由我师父孤芳养大,我,不需要父母。”花萝的表现出奇镇定,在一个不知善恶的陌生人面前泄露自己的情绪,便是将缺点暴露在他眼前。
“啪——”
花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那老者已来到她的面前,面色红润,明显是被花萝最后一句给气着了,眼神盯着她,透亮犀利,“混账!十五年前若不是我把你母亲带出宫,你认为这世上还有你吗!?”
花萝低笑了两声,被打的右脸略微有些泛红,并不答话。
她不说,墨缘也不言,两人就此僵持住。
灯柱闪烁,人影绰绰。
半响,墨缘叹口气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吧。”
花萝沉吟半刻,启齿道:“你把我掳来,这是何意?该不会让我们母女团圆吧?不过,我听传闻,她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墨缘眼神一闪,某种细碎的点光涟漪般的一圈圈散开,咳嗽道:“果然,果然......果然是墨羽的女儿,模样虽长得像魑梦,可这心思,可是与他相似啊。”话刚出口,便掐中要点。
“是吗?那我娘呢?那个传闻倾国天下的美人儿。”花萝声色一冷,什么模样长得像母亲,性子与墨羽相似,她如今的这番性子,都是被万花逼出来的,好么!
花萝压根就不信他!
自己哪有什么倾国天下,艳极一世的母亲?!哪有什么琴艺双绝,飘逸若仙的父亲?!
她花萝从来就只有师傅孤芳而已!
墨缘看她这反应,又半躺回榻上,轻缓地阖上双眼,面上一片安详怡静,就好像......已经死去了一般。
花萝被自己这种想法吓了一跳,这老者虽是重病,但应该还不到病入膏肓的地步,只是,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那股安详之气,在他阖上眼时便化作浓重的死气,在幽暗的房间内烟雾般弥漫开来。
“她......死了?”尽管极不愿意问出这句话,花萝还是问出口了。
因为她看到了榻上有她师傅的书信,“阿萝”那两个字,纸墨清香,是师傅的,她之所以说那字迹无法模仿,是因为在她看来,这世上,能将师傅写字习惯都摸清的人,根本不存在!
而上面写的是,“阿萝,魑梦乃你的生母!”
那么榻上阖眼的老者刚才所说的话,尽是真言。
花萝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水瞳一直盯着那几个字上,似要把纸看穿似的。
她不相信!这怎么可能!
自己从未听师傅说过自己的生母!
这绝对不可能!
可那字迹,也只有师傅才写的出来......